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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3:02:15 作者: 林壑清
    家丁往外走,去點隔壁屋子的燭火,雲皎想多了解些,跟著他出去。

    一個鎮子變成現在這般,宛若死城,雲皎皺眉,「有大夫醫治嗎?」

    「怎麼會沒有,許大人把染病的人都安排進安寧坊,鎮裡所有大夫都在那,有些治好了便好了,還有些治好了也會留下病症和暗疾。」

    雲皎想到山下宅子裡那群玩鬧的孩子,就聽家丁繼續道:「那還算運氣好的,有些人治好了也會反覆犯病,最多熬不過兩年,藥石無醫,就去了。」

    隔壁屋子,楚笙已經去將林妙娘和小可領了上來,家丁打開門點燈,雲皎站在門口,心裡發沉。

    她們趕路幾日,現在清明已過,黑瘴瀰漫開來只是遲早的事情。聽家丁所言,她總覺得現實比她所預估的還要殘酷嚴重。

    家丁點了燈出來,給她們指了指房子後邊的水缸,讓她們用水就從那取,水都是今天上午從山裡引來的山泉水。

    雲皎道了聲謝,和楚笙一道去後邊水缸舀了兩桶水,提回來燒了洗漱。她獨自一人,懶得再提水生火,就和楚笙用了一鍋水。

    她們洗漱收拾完,蕭朔也沒上來,雲皎站在隔欄前往下望,沒瞧見蕭朔人影,便抱著換下的髒衣回屋子。

    床上擺著被褥,應該是曬過,又軟乎又暖和,雲皎上床閉眼,裹在被子裡,舒服極了。

    趕了一天的路,雖是乘馬車,但顛簸的也累,雲皎以為自己很快就能睡去,可躺在床上許久,她仍沒睡著。

    她心裡惦記著事。

    她在想黑瘴,在想山下那群嬉鬧的孩子。

    鎮子裡有大夫,她明日就找大夫多了解黑瘴,雲皎抱著被子滾了一圈,腿露出來搭在被子上,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休息睡覺。

    夜裡冷,雲皎腿露在外沒一會就冷颼颼的,她動了動,把腿收進被子裡,挪動著壓實背角。

    蕭朔同許留年說完事,爬上家丁下去後給他指的吊腳樓,站在石壩往最裡面瞧了一眼,推開最邊上屋子的房門。

    次日一早,許府廚娘早早準備好了早飯,讓家丁跑腿來請她們去用飯。

    早飯吃食很簡單,稀粥和小菜,喝碗粥暖暖胃,眾人相繼放下碗,無一人離開。

    誰人都沒開口,卻是心照不宣。

    許留年看向蕭朔,蕭朔神情不變,許留年亦不動如山。

    院子裡靜了許久,自打遇見蕭朔起就期盼見到太子殿下的眾人率先開了口。

    「許大人,太子殿下可在此處?」

    「怎麼還不見太子殿下?」

    「許大人……」

    「蕭侍衛,你可見到太子殿下了?」

    「我們什麼時候……」

    有一人開口,便有更多的人說出自己所擔憂的,你一句我一句,鬧哄哄的。

    「諸位稍安勿躁。」許留年站起來,抱手朝左上拱了拱,「殿下三天前收到密信,不得不親自前往浮天城,前日已動身前去,離開前特意囑咐我,讓我安置照看好諸位,他不日便會回來。」

    浮天城是逖州往北,青夷往西最重要的要塞,是抵禦青夷外族最堅固的一道防線,眾人都知道這一座城,對其作用亦很清楚,稍加聯想,自己便說服了自己。

    有位婦人問:「太子殿下要何時才能回來?」

    許留年想了想,「少則十天半月,多則月余。」

    「這麼久……」

    「你不會是誆騙我們吧?」

    「蕭侍衛,太子殿下……」

    眾人止不住的心慌,許留年推三阻四不想讓她們見太子殿下,莫不是……太子有個三長兩短吧?這個念頭僅僅是一閃而過,便被她們強壓在心底,太子殿下肯定不會有事,肯定不會。眾人心裡拜佛主的拜佛主,拜觀音的拜觀音,都只有一個乞求,乞願太子殿下平安無事。

    「再等罷,那麼久都熬過來了,也不差這些時日。」徐老夫人道,她人脈廣,一起流放的諸位早前在燕京時她也或多或少有些交情,她開了口,和她有一樣想法的人不少,便都道再等等,她們都等了那麼久,如今安定下來,也不怕多等些時日。

    有幾人心裡著急,找許留年多問了幾句,都被許留年安撫下來。

    見大家都不再過問太子殿下,許留年暗暗鬆了口氣,同大家道:「諸位在山上,常常下來多有不便,我給諸位準備了些米麵薯根,遲些時候送去各位家中,諸位各自安排便好。」

    「這段時日春忙,招待不周還請見諒。諸位對春種若是感興趣,也可去田間地頭瞧一瞧。」

    許留年說罷,眾人表示無妨,她們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也說了會去看看糧食是怎麼播種生長的。

    眾人三三兩兩走出許府,往山上吊腳樓走去,往山上爬,還不到半山腰,便能瞧見鎮子外耕種的農田。

    她們回了家,有人留在家中,有人休息了一會便下山往農田去。她們願意等太子到來,但深埋心底的念頭實在不樂觀,讓她們不願坐以待斃。

    在山林里,她們學會守夜,學會保護自己和大家。到了赦南鎮,她們也能學會怎麼養活自己。

    許府,眾人都走完了,只剩下徐老夫人還未離開。她獨自一人坐在院中桌前圓凳上,頭髮花白,一直從容的她此時肩背微微佝僂著,似肩上壓著挑不起的重擔。

    許留年見她這般,心底浮現出一個猜想,旋即轉頭望向蕭朔,只見蕭朔正注視著徐老夫人,身側的手打了個手勢,讓他帶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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