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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2:55:49 作者: 雛雛菊
    實話說,在這種時候,溫瓏不太想聽那些套話。

    她已經足夠疲憊了,並不想再抽精力應付那些虛假的客套話。

    好在,郁黎一一幫她應付過去了。

    兩人臨走前,問郁黎什麼時候重新回郁家公司。

    溫瓏這才知道,他在不久前就已經辭職去了別的公司。

    也難怪他最近每天下班那麼早。

    郁父郁母用一種失望至極的眼神看著他,仿佛他們多年培養他的心血白白耗費了。

    溫瓏能看見郁黎臉上的表情,有點冷漠,但更多的是不在意。

    他恭恭敬敬地把兩人送出去,再回來時,臉上的冷意已經消失了。

    他用那種跟平常別無二致的溫和語氣問她,要不要喝水。

    反差有點大。

    溫瓏看著他怔了一會,才遲緩地點頭。

    ……

    溫瓏在醫院住了半個月,隨著一天天過去,她很明顯地感覺到名為生命力的東西從她的身體裡流失。

    終於,她躺在床上,連呼吸都很困難。

    她睜不開眼,只能聽見一點聲音。

    溫瓏讓系統用了點手段,將她的意識保持在清醒的狀態。

    上次猝不及防失去意識的感覺不太好,她不喜歡,很沒安全感。

    意識一直在,她便也知道郁黎一直呆在這裡沒有離開。

    幾年的時間,溫瓏完全確定了:神似乎又一次愛上了她。

    她把這一切歸咎於巧合。

    病床前,林英看著一臉木然的郁黎,忍不住勸道:「你回去歇一天吧,我看著瓏瓏就好。」

    「不用。」郁黎抬了下眼,又很快垂下。

    他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人臉上。

    他知道,她快死了。

    林英嘆了口氣。

    「你想多留在這裡看看她,我也想。瓏瓏是我女兒,我想跟她說說話。」

    「……」

    「回去吧,明天再過來。」

    郁黎這才起身。

    他的確應該把時間分一點給她的媽媽,儘管他並不願意。

    郁黎是打車回去的,因為他的狀態實在不適合開車,連著半個月睡眠不足,他連走路都是虛浮的。

    回去以後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家裡有點落灰,因為這半個月來他幾乎沒回來過,就更沒有打掃了。

    是時候該收拾一下了。

    郁黎這麼想著,卻並沒有動。

    他覺得自己很累,累到什麼也不想做。

    最後,他也只是草草地洗漱完便躺到床上。

    明明很累,床也一如既往地軟,可他卻沒有絲毫睡意。

    郁黎伸出手,往旁邊的位置探過去。

    一片冰涼。

    他側著身,盯著身側的那個空蕩蕩的位置發呆。

    他的手也是空空蕩蕩的。

    這一晚,郁黎沒能睡著。

    *

    連著好幾天溫瓏也沒能醒過來。

    醫生說她應該已經聽不見外界的聲音了,但郁黎還是怕她無聊,白天的時候會在她邊上跟她說話。

    她醒不來,就沒有辦法吃飯喝水。

    儘管打著點滴,但是溫瓏還是肉眼可見地虛弱下去。

    到今天,連呼吸都快聽不見了。

    她的主治醫生沒有回家,晚上一直呆在值班室。

    郁黎便知道,她撐不過今晚了。

    病房內的燈關著,有一點微弱的月光透過床灑了進來,輕輕籠住溫瓏的面龐。

    郁黎覺得,她在今晚的月色下格外好看。

    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他動作很小心地臥在她的身側,伸手在她的腰際虛攏著。

    病床很小,他又不敢壓到她,因而大半個身子都在床沿上懸空著。

    他能嗅見她身上的一點味道,皂角的味道,但更多的是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沒有在家裡的時候好聞,但他卻很捨不得。

    「瓏瓏……」他輕輕喚了她一聲,卻又戛然而止。

    她應該是聽不見他的聲音的。

    郁黎忽然不知道要說點什麼。

    深深的恐懼感凝成一團,將他的整顆心臟都緊緊裹在其中。

    這應該,就是他最後一次抱著她睡覺了。

    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

    他感覺什麼東西滴在了溫瓏的頸窩處。

    郁黎茫然地摸了下自己的臉頰,果不其然摸到一片濕熱。

    人的情緒很是古怪,它可以容許情緒壓抑很久,卻因為一個小小的點忽然崩塌。

    當流出第一顆眼淚以後,剩下的情緒就會全部傾瀉而出。

    當全部發泄完後,就會感到異常痛快。

    可是郁黎哭了一會兒,卻沒感覺到痛快。

    他的眼淚流的越多,就越是覺得窒息。

    他想起了很多事。

    但最清晰的一件,還是五年前,他開車略過在學校門口等車的溫瓏,對那道被雨水淋濕的身影視而不見。

    他忽然覺得自己格外可憎。

    眼淚在這一刻止住了些。

    那股子窒息的恐懼感在這一刻有幾分化為恨意。

    他好像做了很多不該被原諒的事。

    儘管那些事情很小,小到他懷裡的人從未察覺過。

    郁黎小心翼翼地將頭埋在她的頸項,用鼻尖輕輕蹭了蹭她的頸窩。

    「對不起……」

    他緩緩開口,將他曾經做過的那些事一一講給懷裡的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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