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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莊裡貫穿一條活水----按深度寬度應該算是小溪，於姣繞過一方矮矮假山，後面是幾座挨在一起的亭子，裡面零星坐著幾個拎釣竿的老頭兒，於姣看著其中一個身材高大坐姿挺拔的眼熟，猜測著走過去。

    離近了一看，果然是許承安他爸。

    老頭正好剛釣上來一尾肥魚，從魚鉤上往下扯它的嘴，扔進腿旁的竹簍里，餘光掃到於姣躊躇在他身後的一雙腿，抬起頭沖她笑了笑，拉過另一個小矮墩，拍了拍。

    「坐。」

    於姣摟著日式浴衣寬大的下擺，大大方方過去坐下，朝筐里瞥一眼，「叔叔今天手氣真不錯啊。」

    老許將魚餌系好，輕輕拋進水裡，「哈哈，哎呀，按照你們年輕人的說法，我這是八百年釣一回，人品爆發了，也可能是今天你來了給我帶的好運氣呀。對了，小於，你喜歡吃魚嗎？」

    於姣撅起嘴唇，樣子嬌憨：「雖然吧，我姓於，不過還真的挺愛吃魚的，就是......我自己不大會挑刺，長這麼大，光是因為被魚刺卡了嗓子，我就進了好幾回醫院呢。」

    她胳膊拄在膝蓋上，手托著腮幫子歪著腦袋也盯著水面，「不過，認識許老師之後吧，他特細心，我們去吃那個水煮魚，他都會把淨魚肉挑到我碗裡。」

    老許呵呵笑：「那小子......我養了他三十年，都沒享受著這個待遇。」

    於姣眨眨眼。

    這語氣里，怎麼這麼......酸吶？

    這老爺子難道還吃醋了？

    老許沒再繼續這個「揭短」的話題，他隨意閒聊道：「難得像你這個年紀的小孩，還能坐得住，陪我在這兒釣魚。」

    於姣不以為然：「這有什麼的，以前我爸活著的時候啊，我們爺倆兒也經常去我家那兒的江畔釣魚的，不過他技術好像不如您，在那兒蹲一天也釣不上幾條，我呢就準備一隻密密的大網撈，撈上來的都是大個兒的蝦和螺螄，也算是滿載而歸啦。」

    老許嘆口氣，蠕動嘴唇剛想說話，於姣激動地一聲叫，指著魚鉤，「咬了咬了！」

    老許專心把魚拉上來，摘下扔進桶，語氣里滿是羨慕，「那你爸才是真的有福氣，小於，你和承安這關係，我也不怕你笑話，你也看見了他是怎麼無視我的，我們爺倆兒啊，在一起話不能說超過三句。多一句都得吵起來，你說，他在外面裝得那個溫文爾雅的樣子，怎麼跟他老子，就這麼......唉。」

    於姣幫忙遞上蚯蚓，安慰道：「許老師啊，就是從小在您身邊呆得太久啦，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唄，沒覺得這種父母恩愛的家庭模式有什麼不對，所以啊，在這方面還不如我的心理狀態成熟呢，不過我可以很確定，他絕對是很愛您和阿姨，也很在乎你們的。」

    她抱著胳膊，低頭想起高考前，自己家中難得溫馨幸福的幾個月......像是一段真實的美夢一樣，讓她產生太多奢侈念頭了。

    **

    次日，天氣晴好，氣溫較昨天又上升幾度，兩家人商量好去爬山，其實叫山，也就是個丘陵。

    吃早飯時，許承安問於姣意見，「要是你不願意跟他們一起玩，咱們就單獨行動。「他掰一塊軟心吐司，裡面裹上煉乳和一小塊滑蛋，放到於姣盤子裡。

    她喝掉半杯牛奶，捏起來吐司卷一口吃了，搖著頭：「我覺得會很好玩，就一起唄。」

    早上起床之後，她在許承安懷裡左拱右拱，逗得他高興，她趁機進行了一下愛的教育，自認為效果不錯。

    她掐著許承安耳朵說：「我是個連跟爸爸吵架的機會都沒有的孩子了，太遺憾了，你可不能重蹈覆轍。」

    許承安當時漫不經心手裡玩著她，答應著態度很好也不知聽進去多少，她決定今天找機會實踐檢驗一下。

    許承安想了想，咬著吐司邊，「那你如果覺得累了，或者嫌她們...太吵，就告訴我。」

    「我沒有那麼矯情啦！」於姣滿不在乎地含糊不清地說。

    飯後，一伙人便風風火火出發，小螃蟹坐在嬰兒背帶里，被他爸爸背著，小腦袋上帶著向日葵圖案的圓沿帽。

    許承安和於姣落在最後，於姣身姿輕盈，一路上，許承安給她抓拍了不少照片，他打算回森城之後把照片都洗出來裝進影集，以後做成家庭相冊還能給孩子看。

    登頂很快，他們帶了野餐的全套裝備，在一處頭頂濃密樹蔭，腳下綠草茵茵的好地方鋪上了餐布。

    於姣給羅曉諭幫忙，林紓往上擺食物，許承安則被何婉儀叫去做攝影師，不厭其煩地給他們拍各種標誌動作的遊客照。

    何婉儀比著V叫於姣，「姣姣，來跟阿姨合影啊！」

    許承安，滿頭黑線地摁下快門，「媽......」

    何婉儀悻悻轉過頭，跟羅曉諭她媽合著比了個心，對許承安不大樂意地嘟起了嘴。

    吃過豐盛午餐，收拾好食品包裝袋和一次性餐具，循著台階，他們重新踏上下山路。

    何婉儀心情愉悅，哼起了《我是一片雲》，羅曉諭的媽立刻接著她的調兒，成了女聲二重唱。

    等唱到《一簾幽夢》時，則變成了合唱。

    唱到副歌音調婉轉處，何婉儀回頭一個眼神，朝後遞出自己一隻手，多年養成的習慣，老許忙快走幾步過去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