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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2:46:37 作者: 荷風吹
    謝美蘭維持不了台面,急道:「你不能這樣對小凱!否則你爸爸會怨你的!」

    關佩珊厲色注視她數秒,冷笑:「現在想起跟我提爸爸了,你心裡真有他,就不會一直虐待我!」

    謝美蘭心潮激盪,翻開積滿灰塵的陳年舊帳,猶豫著披露本想死守一生的隱秘。

    「你知道我為什麼討厭你嗎?」

    「因為我不是你親生的,你嫌棄我,又怪我弄丟了你的親女兒。」

    「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你的確不是我親生的,但老關卻是你的親生父親。」

    一個浪頭撲面打來,關佩珊怔愣,更多詳情紛至沓來。

    「我和老關婚後不久,他就在外面養了情婦,等我發現時那狐狸精已經快生了,那個野種就是你。我輔佐老公白手起家,他才剛剛發達就見異思遷,我怎麼可能讓他們如願。費盡心機才打敗小三留住他。你親媽拿了一大筆錢走人,卻嫌你累贅,硬是扔到我們家。我說送去孤兒院,老關捨不得,逼我收養你,最後還拿離婚來要挾。我無奈妥協,但也提出條件,讓他發誓永遠不承認你是他的親生女。」

    儘管夫妻達成了協議,丈夫對關佩珊的疼愛卻像一把利刃時刻扎在謝美蘭心窩。生下兒子後,情況也未好轉,她以為是丈夫偏疼女兒的緣故,想著生一個屬於自己的女兒就能完全奪回他的心。

    關晴晴的出世實現了她的願望,丈夫經不住她逼迫,動了送走關佩珊的心思。誰知好景不長,兩個月後女兒就被小人盜走。關老闆認為這是上蒼對他的警告,更堅定地維護關佩珊,因此事上的分歧漸漸與謝美蘭離心,做了十幾年有名無實的夫妻,全靠利益捆綁兩顆早已涼透的心。

    無須多問,關佩珊已全然明了養母的心態,類似沉冤得雪的感慨令她熱淚盈眶,恨意也更理直氣壯,急切追問:

    「怪不得爸爸那麼疼我,原來我真是他的親女兒。那我親媽又在什麼地方?她過得還好嗎?」

    謝美蘭靠深呼吸壓制怨恨,答道:「她過得比你我都好,我可以給你她的地址和聯繫方式,甚至可以陪你去找她,但見面以後是什麼情形都得由你自己應對。現在你知道少凱是你的親弟弟了,能不能放他一馬?」

    她急中失智,忘記血緣並非靈丹妙藥,難以化解二十多年的積怨。

    關佩珊從容拭淚,恢復方才的冷酷笑容:「既然我是爸爸的親女兒,就更有資格繼承他的事業了,你和你的親信貪婪短視,不配擁有香雲的經營權。看在爸爸的份上,我讓你繼續擔任董事長,但必須讓出一半股權,今後酒店的事務都得由我做主!」

    「你!」

    「你想罵我狠心?這點我自愧不如,你以前動不動就說我不配做關家的人,從現在起休想再拿這句話貶低我!」

    她斬釘截鐵,沒留半分商量的餘地,而後伸手索要生母的信息。

    謝美蘭滿臉敗軍之將的晦氣,卻爽快地滿足這一要求,好像判定她會受挫似的。

    不到半個月,關佩珊如願取得了香雲的股權,也收到生母的回音,無端領受一次羞辱。感覺像走上坡路時被石頭砸中,令她新增怨念,當晚約賀陽出來陪她喝悶酒。

    賀陽還以為她想同自己分享勝利,見面先道喜:「聽說謝美蘭向你贈予了一半股權,你是怎麼做到的?」

    她平淡一笑:「用了一些從她那兒學來的小伎倆,還順便知道了一個秘密。」

    聽說她是關老闆親生的,並與生母取得了聯繫,賀陽更認為是喜事。

    「你生母在哪裡?生活過得怎麼樣?」

    「她在新加坡,嫁給了一位老華僑。」

    那華僑家資巨富,長期駐守亞洲富豪排行榜,關佩珊的生母是他第四任妻子,名下有兩個兒子,可都不受寵。幾個繼子繼女也與她不睦,長期明爭暗鬥,討是尋非。

    她使出渾身解數自我包裝才嫁入豪門,深恐做小三和私生女的黑歷史曝光,此前已數度遭謝美蘭敲詐,為保密出血不少。這次關佩珊本人出面,更令其慌張,以為也是來勒索的,派人與之談判,要她開個一口價,買斷這件把柄。

    關佩珊從小寄人籬下,飽受養母嫌棄,母愛只存在於想像中。如今找到生母,對方仍將她視作災厄百般排斥,她的個人價值沒得到提升,反而再次下滑。

    「那你是怎麼回復她的?」

    「我說體量她的處境,不會再去打擾她。」

    答案經過美化,那天她羞憤不過,向代理獅子大開口,又經過一番惡俗的討價還價,取得了一筆可觀的封口費,用做創業基金也足夠了。

    賀陽以為她沒索要財物,頗為惋惜,又覺得這才符合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忙柔聲撫慰:「你做得很好,保持了尊嚴,又照顧了親情,如果我是對方,一定會深感愧疚。」

    關佩珊正需要支持者來為她提供心理上的滿足,繼而強化自身的受害者形象。

    「這件事最讓我難過的地方在於,它讓我明白了一個事實,我在親人們眼裡就是負擔和累贅。以前我一直認為爸爸是愛我的,現在才知道他為了同謝美蘭和平共處,竟能狠下心終生不與我相認。他明明知道養女的身份讓我很自卑感,這種痛苦是再多寵愛都彌補不了的,可就是能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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