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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2:46:37 作者: 荷風吹
「你們希望我離婚嗎?」
人們沒能正確理解這句問話的含義,以為她在徵求意見,尋求支持。
曾淑琴忙伸手搭住她的雙肩,殷勤鼓勵:「你對黃丹雲那麼好,他一點不記情,還在你懷孕時搞外遇。這種爛到骨子裡的男人絕對不能要!你放心,離婚以後琳琳和肚子裡這個我和你老爸會幫你照看。要是黃丹雲耍賴皮,我們也會替你收拾他。」
洪歡幫腔:「大姐,二姐有同學是做律師的,專打離婚官司,能幫你爭財產和孩子的撫養權。」
洪爽應聲與大姐對視,刺人的寒意再度襲來,這下她確定了對方的不滿情緒,狐疑下保持沉默。
洪悅收回視線,望著虛空僵木發話:「我已經和小黃說好了,我們不會離婚。」
她的神態好似戰敗國代表誦讀投降書,在場人等都深切感受到那份忍辱負重的沉痛,一時間群起憤慨。
洪歡先不知輕重地埋怨:「大姐,黃丹雲搞女人搞得上新聞了,這樣你都不離婚,太窩囊了吧。」
洪萬好也怨女兒懦弱,說她再忍下去黃丹雲會得寸進尺,以後必定干出喪盡天良的壞事。
洪悅做了個艱難的吞咽動作,好像咽下了一枚鋒利的刀片,嗓音沙啞傳遞出血淋淋的痛感。
「我是經過慎重考慮才做這個決定的,不為別的,只為了琳琳和肚子裡的孩子。」
她堅持母性犧牲人性,旁人扼腕嘆息,追求人格獨立的洪爽最受不了,擠到她跟前峭急勸說:「大姐,你才跟黃丹雲結婚幾年他就變成這樣,今天在派出所我們都看過他那副臭德行,這種人不會悔改的。你原諒他,他只會越來越過分,讓你吃更多苦受更多罪,不但會毀掉你的一生,還會連累孩子們!」
洪悅僵硬的臉突然像峭壁裂縫迸出火紅的熔岩,洪爽覺察時左臉已與她的右掌擦出脆響。
現場猶如暴雨前夕的池塘,呈現窒息般的寂靜。
每個人消化意外的速度不同,洪萬和最先衝破驚詫,口沸目赤責問洪悅:「大妹你是不是瘋了?幹嘛打二妹!」
洪悅也像揭蓋的砂鍋露出翻湧的滾湯,怒視錯愕的洪爽:「她做了那麼過分的事,不該打嗎?下午的事網上都傳遍了,不光小黃的同事朋友,連他老家的親戚也打電話來問,還有他的工作很可能保不住了,以後所有熟人都會對我們指指點點,叫我和琳琳怎麼見人?剛才小黃問我,我們家的人是不是都有神經病,尤其是阿爽,居然報假警抓他,要不是他運氣好,被電線擋住,琳琳就成孤兒了!」
說著亢奮地湊近質問:「你做事之前為什麼不想想後果?為什麼這麼衝動?這是我的家事,你好歹打電話問問我啊!」
洪爽內心亂過垃圾堆,大姐一向對她親厚,得她敬重,她缺乏與之爭吵的經驗,大腦停留在編程階段。
旁觀者反應比她快,鄭傳香和洪萬好夫婦都急著怨她錯怪好人。
洪萬和最見不得狗咬呂洞賓,首次對大侄女做出雷公臉。
「你罵錯人了,警察是我叫來的,姓黃的大白天帶著女人去酒店開房,兩個妖精打架玩得可嗨了!我不想你受窩囊氣才報警抓他們,二妹也是,為了維護你狠狠教訓渣男,除了親姐妹,誰肯趟這種渾水?你不怨姦夫淫夫,反倒怪我們整你老公,丟你的臉,那渣男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昏成這樣!」
他罵到洪家人心裡眼,其餘人礙著情分沒這麼嗆辣,措辭都偏苦澀。
「是啊大妹,這事錯在黃丹雲,你幹嘛還維護他?」
「我們都快被他氣死了,你還幫他打二妹,剛才這一巴掌我和你媽看了都寒心。」
「姓黃的都是在騙你害你,只有家裡人對你真心實意,你不能好壞不分啊!」
連洪歡也看不下去,高發義憤之詞:「大姐,二姐平時是野蠻霸道,可這次沒做錯啊,一顆打壞了的臭雞蛋,你硬要撿起來吃,乞丐也沒這麼下賤。」
洪悅聽洪萬和解開誤會,已自悔衝動,目光再不敢與洪爽接觸。但家人們的指責並未動搖她的心智,還在遭受集體打壓後猛烈反彈。
「你們不要再說了,具體情況怎麼樣我比你們都清楚,那女人叫鮑月,是小黃的同鄉,以前在我們公司做前台,還是我介紹進去的。她有男朋友,去年去新疆打工,明年協議期滿才能回來。小黃說因為寂寞才和她搞在一起的,鮑月也沒打算跟男朋友分手,等那男生回來他們就會結婚。」
她的解釋恰似逆風點火,家人們聽了這惡俗段子似的內情,憤怒、震驚、恥辱、疑惑不一而足。
洪萬好也破例對她紅臉吼叫:「這麼說你早知道他們的事了?還情願頂著一身屎尿跟那混蛋過日子!你書讀哪兒去了,人家大字不識的女人都沒你蠢!」
他曾在夏蓓麗出軌時甘戴綠帽,嘗盡含垢忍辱之苦,那段日子至今仍是人生最不堪回首的傷痕。洪悅依樣畫瓢,等於在撕他的舊傷,代替命運狠狠嘲弄他。
「我就是養一條狗,它也分得清好歹,不會幫著外面的惡棍咬自家人,你這傻女還不如一條狗!」
他忍不住動手推搡洪悅,深怨女兒辜負了他寄托在她身上的美好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