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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2:44:21 作者: 番大王
豆子大的雨珠落在黃色的小雨傘上,啪嗒啪嗒發出脆響。
男人似乎有話想說。他的眼眶一圈全紅了,淡淡的淚痣更襯得那張臉風情萬種。
霍免猶豫著,她是該往家的方向跑,還是往學校跑,兩者的路程好像差不多。
然而沒有逃跑的機會,傘被突如其來的衝擊力撞倒。
他跪下來,抱住她,任憑膝蓋陷入地面的泥濘里。
傾盆大雨中,男人身上有一股沖不散的,腐朽卻香甜的氣味。
他的懷抱,冷得叫她不住地發抖。
「兔子,相信我吧……我是尤諳啊。」
抱緊她了仍嫌不夠,他朝她擠出一個脆弱的微笑,手上力度卻完全不放鬆地,痴痴追過去,強迫她與自己十指相扣。
「只有你能救我了。你不會拋下我的,對吧?」
他的力氣很大,掌心被他捏得很痛。
各種意義上,她是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尤諳多期盼她能一如既往,善心大發地將他拯救。
霍免沒空聽他說什麼,她一心想著擺脫他,為此用盡了全力。
「兔子,我拿到錢了。」
男人從口袋中抓出一大把硬幣,想要送給她。
霍免不接,幾番掙扎後,它們亂七八糟落了一地。
「你忘了嗎?」他撿著硬幣,嘴裡喃喃自語,像陷入了魔怔:「等攢夠錢了,我們私奔,我們約好的。」
都撿完後,他捧起混雜了泥水和雨水的錢,連帶著一把銀色鑰匙,他把它們盡數鄭重地遞向霍免。
「兔子,明早我們就走吧。」
「拿開、快拿開,我不會再上當收下你的東西!」
腦門兒上的紅星為她加油,學了幾年的跆拳道終於派上用場。霍免使出她的三腳貓功夫,一拳一腳打在男人的身上,讓他不要靠近自己。
憑她打罵,他直挺挺地定在原地,像一座沒有痛覺的石墩。
「兔子,可是,你知道嗎……你不帶我走的話,我可能再也走不了了……」
「給你鑰匙,這個最關鍵了,」男人笑得討好,將鑰匙放進她的口袋:「你要拿著鑰匙,回來找我啊。明早,如果我在睡懶覺的話,你就非常大聲叫我,把我叫醒……我等著你。」
「你走開啊!!」霍免哭了。
她根本聽不進他的話。
一個七歲的小孩哪見過這種場面。
她感覺到的,是自己被欺負了。想到要被壞人拐跑,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她心裡慌亂極了。
「兔子?對不起、對不起。」
尤諳手足無措地想要上前哄她,稍稍靠近,她哭得更大聲。
霍免根本不需要他哄。
霍免是被他惹哭的。
心隨著她的哭聲越沉越低。
他早已失去哭的能力,卻在此刻跟著她一起,抑制不住地放聲痛哭起來。
眼角流下的,不是晶瑩的淚,是黏稠的血。
她撿起小黃傘,就著他讓出的道,頭也不回地往家的方向跑。
「霍免,霍免。」
聲聲淚下,飽含幽怨。
尤諳苦苦地求她,能回頭看他一眼。
「霍免……」
「你會回來的,對不對?」
自欺欺人。
霍免的腳步在聽到他的呼喚後,愈發的快。
尤諳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存在,隨著她的離去一點點瓦解掉,無力回天。
「你會回來的。」
他笑得淒楚,妖冶的臉龐上掛著一行血淚。
尤諳被遺落在他七歲的這年。
……
「下這麼大雨,怎麼不在幼兒園等爸爸媽媽接?你看你都淋成這樣了!」
霍強下班路上堵了會兒車,到幼兒園,老師說霍免自個兒先回家了。
「哇----」霍免衝上去抱住她爸爸,嚎啕大哭:「我今天遇到一個壞人叔叔,他好壞,要拐走我。剛剛放學路上我又被他攔住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回來的。」
她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訴說著當時的驚心動魄。
一旁的聽得霍強心驚膽戰,他們家孩子這是遇到了人販子啊。
「小免做得好,小免真乖。」他把女兒抱進懷裡,心疼地安撫著。
這件事可不是小事。
霍強拿了把大傘,抱著女兒出門,去到她說的那段幼兒園回家的路。
人販子如果還在那附近活動,得要報警處理才行。
泥地上留了一些散落的硬幣。
而霍免口中的壞人,已經不見了。
此事過後,霍強和陳愛嫻不僅堅定了要搬走,而且決定越快搬家越好。
不像正規的小區裡有保安看守,車隊這個地方,隨便什麼人都可以走進走出;且這一帶位置偏僻,車隊距離幼兒園有一段人煙罕至的路,發生什麼危險都有可能。
原本非常不捨得搬家的霍免,也被這次的事嚇得不輕。搬家前的那段時間,她都不敢一個人上學放學了,全要等她爸爸媽媽接送。
後來,極差的記憶力,讓少女霍免忘記了銀色鑰匙。
但每每說起「人販子」這個話題,她還是能夠清晰地回憶上幾句的:「想當年,我幼兒園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