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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2:38:38 作者: 沉琴絕酒
逛完了街景,康熙便朝著一處小徑走去,姜鄢和胤礽一人提著一盞兔子燈不明所以的跟在後頭。
胤礽問:「阿瑪,去哪兒啊?」
康熙在前頭領路,夜色中,就聽見他笑著說:「自是好去處。等到了便知道了。」
康熙今日安排好了一切,都挺神秘的。卻都很好玩很有趣。胤礽被吊起了興致,跟著康熙走的快了些。
姜鄢在空氣中聞到了濕潤的味道,甚至還有些咸腥味。
此處小縣靠海,又瞧著康熙把他們往小徑中帶,越往裡空氣越清新濕潤,姜鄢就想,莫非是海邊麼。
果然就是海邊。
夜色中的大海是藍黑色的。
康熙帶著他們一路走,不過兩刻鐘就到了海邊。
一處棧道就修在海邊的礁石上,海浪聲聲拍打,這裡沒有人,只有他們站在這天地間,遠遠的,又極近的,在這裡凝望海邊,遠眺深海。
李德全他們沒有過來,遠遠的守著,讓康熙與胤礽和姜鄢一處,繼續體會他們的閒暇光陰。
康熙憑欄而立,話是對著胤礽說的,目光卻落在姜鄢的眸中:「有那玉石的店鋪,這城中不止一個。或者說,這臨海的州縣,能有這些玉石的地方,還是很多的。」
\」朕為台灣事,禁了海。當初就有人說,這是壯士斷腕,是斷了臨海生民的生計。那些年,朕難,他們更難。如今台灣事畢,禁/海令未開,可暗地裡,民間還是有了流通。生民立業,朕不怪他們。\」
「朕此次南巡,是要去明孝陵的。朕想拜謁洪/武皇帝,為的就是這江南的民心。朕如此作為,一是河工,二是民心。朕不能發作,亦不會治罪。朕會重開海/禁,這些玉石,自當正常流通。今日所見,保成你只放心心中便是,對誰也不必說起。重開海/禁,自然還有許多事忙。但朕禁的那一日,就已經想好了事成後會放開。」
胤礽這才知曉,原來當時他皇阿瑪不讓說,是心中有了這層計較。
如今尚未公開解除禁令,確實是不宜議論過多。但過後開了海禁,想必那些玉石,及至旁的貨物,便能更多的在這臨海的小縣中看到了。
康熙凝望著她,姜鄢便情不自禁望進他的眼中。
那是一雙洞察人心的、睿智的、帶著直擊人心鋒芒的帝王眼眸。
可此時,那雙眼眸中,寫滿了柔軟與溫柔。
他為生民立業計,為萬千臣民殫精竭慮,他帶著她走入煙火人間,然後溫柔的告訴她,他會為他們做些什麼決定,會讓他們過上怎麼樣的好的生活。
等姜鄢回了駐蹕處,等她回到了她與康熙共同的住處,等她躺到了床榻上。
她卻覺得自己仿佛還置身於那柔軟的海風中,一盞小小的兔子燈照亮了他們腳邊的路。
在海邊,康熙又與她說起政事。那在他的眼裡,好像只是些尋常事,卻願意說給她聽,甚至覺得有必要說給她聽。想讓她放心,告訴她哪怕是這一方小縣的百姓,也會想辦法讓他們的生活更好。
這是帝王心,也是剔透的,熱忱的真心。
帝王權術難測,可為百姓計,便是一眼能望到底的清透閃亮。
屋裡放了兩三缸冰塊,一點也不熱。
姜鄢身上還帶著海邊吹來的清爽,她沐浴過,現在躺在榻上,遠遠的桌案上點著燈,床榻上的帷帳被放下,床帳內朦朦朧朧的,並不覺得光線強烈,反而是模糊的昏暗。
她帶回來的小兔子燈被掛在床頭,隔著帷帳悠然散著溫暖的光。
康熙也沐浴完了,回來屋裡,本以為她睡著了,輕輕撩開帷帳看她,卻發現她抱著薄被露出一點點小臉來,眼睛眨呀眨,完全是醒著的樣子。
瞧她眼眸似水,康熙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溫聲說:「怎麼還不睡?夜深了,快些歇息。」
今日屋裡多放了好些冰塊,應當不會再熱了。康熙著實不想再讓她抱著那小匣子入睡了。
姜鄢看著他,小扇子般濃密的睫毛微微輕顫:「那皇上呢?」
康熙笑著撫了撫她鬢邊的頭髮,說:「朕今日尚未看摺子。方才京中又送來些。朕要將它們批閱完。明晨發回去。朕也不困,你好好歇著。」
在海邊的時候,百花春就散掉了,都不必特意去喝醒酒湯。
康熙回來便覺得精神極好,他就沒打算休息,今夜看一夜的摺子,明晨正好全部看完,挺好的。
姜鄢期期艾艾的望著康熙:「那,要不要臣妾起來陪皇上?」
康熙失笑,愛憐的親親她的唇珠:「你好好歇著。朕怎麼捨得讓你跟著熬?你昨夜就不曾睡好,今夜不必想什麼,好好休息。好不好?」
他溫柔的哄著人,姜鄢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小孩子,被他這般珍惜的哄著。
姜鄢也曉得自己熬不住,遲疑了一會兒,伸手慢慢摟住康熙的脖子,在他唇邊親了一會兒,才紅著臉自己躺回去。
「那臣妾睡了。」她閉上眼,沒瞧見康熙眼中輾轉划過的鼓動與克制。
康熙替她將帷帳掖好,又檢查了一遍確實沒有縫隙,確定不會有蚊蟲飛進去叮咬姜鄢,這才去坐塌上就著光亮批閱奏摺。
姜鄢悄悄把眼睛睜開一些些,瞧著朦朧光線里,在那邊榻上忙碌的康熙。
她想,若非為了陪著她,康熙也不會將奏摺全積壓在晚上。這加班,全是白日裡去玩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