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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無言，耿樂本來有另外一件事兒想和王海商量的，可倆人擰巴著，誰也不開口。

    耿樂甚至想，如果不告訴王海，會不會更好。

    先把生米煮成熟飯？

    王海因為耿樂受傷的事情確實累瘦了。他就是不上稱也能看出來，臉小了一圈，腰也小了一圈。他上健身房的時間也銳減，工作上的事兒更是一件接一件的，弄得他每天跟孫子似的。

    生活無非如此，他其實也沒有什麽抱怨，只是有時候實在太累了，卻覺得無處可逃，這感覺不是很好。

    他甚至開始害怕面對耿樂。

    以前耿樂的任性他也可以理解成情趣，或者實在太過分了給人撅回去就是了。可現在耿樂是病人，變本加厲，他還不能說個不字。

    身心疲憊，大抵就是如此。

    當然這不是說他不愛耿樂，只是愛得很累。

    耿樂拆石膏之前他就在單位爭取了一個出差的機會，去了北海。

    耿樂不高興的在家出麽蛾子，說什麽死了都沒人收屍，王海抽著煙獨自收拾行李。氣氛說不出的奇怪，甚至有一股離婚分居的味道。

    其實耿樂也有點慌，明明只是七八天的出差而已，可是他就是覺得王海是故意躲著他。

    他又拿不下那個臉兒來質問，只能變著法子折騰人。

    如果王海表現出絲毫的不耐煩，他就跟占了上風一樣小人得志，攪得烏煙瘴氣。

    蘇瑩瑩告訴王海，說，他就是想證明他全世界最有魅力，只你愛他一個。

    王海卻失笑，回了句，我還不算全世界最愛他？我真折騰不動了，他是不是每個月都有那麽幾天不對勁啊。

    王海走了，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給耿樂準備了好幾天的儲備糧，買了一簍子零食。

    耿樂在家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橫豎不得勁兒。

    耿樂拆石膏的時候已經是正月23了。而父母安排他和李維嘉的新年旅行也因為他太折騰，推遲拆石膏而暫時取消了。

    偏偏那天王海也不在北京，他一個人可勁兒鬱悶了。連蘇瑩瑩找來取精子的醫生都被他臭罵了幾句。

    李維嘉也因為當天學校要開會，而沒能去醫院圍觀耿樂卸甲。

    蘇瑩瑩開車把人運回來就撒手不管了，看著空蕩蕩的屋子，耿樂忽然特別想念給自己端茶遞水的小海。

    晚上李維嘉和蘇瑩瑩過來看他，他委屈得跟失戀一樣，一個人抽了兩包煙。

    「這是怎麽了？王海走的時候跟你吵架了？」

    「沒有，就是什麽都不說才糟得慌，我覺得我跟他要完蛋了。」

    蘇瑩瑩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說道：「我操你大爺，耿樂，當初結婚的時候你怎麽說的？你說你跟王海這輩子散不了，我才同意結婚的。」

    「行了吧，那種話你也信，誰能保證一輩子散不了啊。」

    「你到底做什麽了讓他躲你躲到北海去了？」

    「可能是年紀大了，他干著不舒服了吧。誰他媽逼知道啊！前幾天還好好的，就是這幾天忽然說要出差，然後就他媽走了。我跟他使個小性兒他還敢出去喝酒，半大半夜的不回來。」

    蘇瑩瑩聽了直搖頭，說：「耿樂，你除了好看真他媽是一無是處。」

    李維嘉也附和，「人家王海照顧你這幾個月，沒有點兒怨言的，過年都沒回家陪父母。你也別太過分了，人脾氣再好也是有底線的，樂樂。」

    「他愛我啊！」

    「愛又不是人民幣，你他媽以為愛是萬能的啊！傻逼。」

    「蘇瑩瑩你能不能不說這麽不中聽的？！」

    耿樂把手伸向煙盒，卻被李維嘉搶先一步，沒收了。

    他這下更郁了。乾脆閉了眼睛在沙發上挺屍。蘇瑩瑩也沒興致跟他商量那件事情了，反正耿樂已經同意了，至於王海的意見，根本不在她的思考範圍內。

    王海到了北海，一是出差挺忙，二是他也擰巴著，沒主動給耿樂打電話。

    他其實一直在等耿樂服個軟兒，先給他來電話。結果等到耿樂拆石膏那天也沒等來電話。

    結果左等右等，愣是一個信兒都沒有，王海也頹了。

    一個人在酒店的床上喝啤酒，電視一直放在鳳凰衛視，他忽然想起耿樂跟他搶電視機遙控器的場景，又想起耿樂偷偷把遙控器電池藏起來的事情。

    其實，跟樂樂在一起還是很快樂的。

    大多數時候。

    當然，這些快樂都不能讓人忽略耿樂折磨人的性格。他是怎麽長大的呢？父母是要多大的包容心才能養出這麽個孩子啊！王海常常感慨。

    伸手拿了手機，正準備給耿樂打電話，忽然一個熟悉的號碼打了進來。

    如果是耿樂，王海這時候就該笑了。

    可是他此刻的表情是哭笑不得。

    章鵬說，「你下樓酒店二樓，我餓了，陪我吃點兒宵夜。」

    王海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章鵬又說，「我在北海。」

    這下王海更驚了，雖然這段時間章鵬時不時的給他發簡訊，偶爾打個電話，卻著實有好幾個月沒見面了。

    第16章 懲罰H～

    他換了衣服，下到二樓，見章鵬一個人在餐廳里吃飯。

    「過來。」章鵬嘴裡還包著食物，朝王海招了招手。

    王海過去坐在他對面，服務生上來派了一副碗筷，王海擺擺手說，「給我來杯咖啡，不加奶。」

    「這麽晚了喝什麽咖啡啊，對胃不好，給他來杯熱的檸檬水。」

    王海皺了皺眉頭，沒說話，服務員走遠了，他才幽幽的問：「找我有事？」

    章鵬抬起頭，看著王海，表情單純，也不是生氣。

    王海頓時沒脾氣了，他只能說：「每次我的回答都是一樣的，你這樣一趟一趟的又是何必。」

    「每次你拒絕我之後，我回去都在想，乾脆算了吧。但是睡一覺起來又覺得還是放不下。」

    「藍丹的事情，我一直很內疚。但是，我不想因為這件事破壞我和耿樂的感情，也不會因此改變什麽。」

    「我都知道。」說完，章鵬默默的低頭吃飯，沒有再說什麽了。也許對於他們來說，結局已經在眼前，只是願不願意承認罷了。

    不知道為什麽同樣都是拒絕的話，這一次王海太平靜了，他反而心慌，感覺到這件事已經走到盡頭，他的垂死掙扎已成徒勞。

    不是不難過的，但是更多的，他也說不出清楚為什麽心裡有一股解脫的感覺。

    一邊兒疼，一邊兒輕鬆。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以至於，他連王海此刻的心情都顧及不到了。更不知道王海這時候滿腦子都想的是蹲在北京的那個小沒良心的耿樂。

    王海連夜送章鵬離開北海，最後兩人站在機場匆匆擁抱，忽然像是回到很多年前，章鵬要去美國的時候，也是這樣告別的。他們心裡走藏著太多的情緒，這一刻也是如此，都不說出口，也沒必要說出口。人一輩子，總是有那麽一個人是等不到的。

    回到酒店，王海就看到一起來出差的幾個同事剛喝酒回來。

    幾個人打了招呼，寒暄了幾句，一起進了電梯。

    王海性格比較內向，也不太愛跟他們出去玩兒，這些人都知道了，雖然背後也有些指指點點，好在王海的性格不討厭，大家對他也只是稍微有點疏遠，關係並不差。

    回了房間，王海又想起要不要給耿樂打電話的事兒。

    這會兒他反而猶豫起來了。

    時間晚了，可是這只是藉口，他只是忽然不知道該對耿樂說點兒什麽了。

    手機從左手換了右手，再換回來，窗外月亮很好，北海的空氣也不錯。王海卻無法豁然開朗。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王海養著頭，解鎖，映入眼帘的便是耿大爺的簡訊，內容是個符號：o（￣！￣o＃）

    王海黑線，都多大的人了還發表情符號，操，裝什麽90後。不過他的心情卻忽然明朗起來，本以為今天是等不到樂樂的電話了，結果耿樂這家夥還是繃不住，先來簡訊了。

    他給耿樂打了回去，那邊兒立刻接通了。

    「小海……」

    「你大爺！」

    「怎麽了？我等你三天電話了，你接起來就問候我大爺！這樣不好，你要知道我是在等你問候我！」

    「發什麽表情符號，多大的人了？」

    「想我嘛？」

    「不想。」

    「你不想能這麽快給我打回來？在床上睡不著吧，等著我的電話呢吧！」

    王海翻了個身，很輕的嗯了一句。

    耿樂立刻在電話那頭美滋滋的跟個大爺一樣。

    兩人煲了倆小時的電話粥，簡直跟當初剛談戀愛那會兒似的。耿樂本來話到嘴邊了，那件事都要說出口了，可最後他還是決定給王海一個驚喜，什麽都沒透露。其實他自己也不確定那會是個驚喜還是個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