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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2:30:27 作者: 張潮生
「愛卿所言甚是。」皇上聞後心中讚許,知米公公懂他心意,拂過龍鬚後,卻頗有顧慮,「皇后向來極不贊同此等事情,頗以為耗費民脂民膏,屬荼毒百姓之舉,不知----」
未等皇上言完,米公公便知其所擔憂不過當今皇后生活節儉,且又極具諫言勇氣,平日裡對皇上處理事物,多有干涉。皇上卻因皇后頗得皇太后寵愛,只得忍受,不便動怒。南巡之事必會得到皇后阻攔,皇上所言無非希望米公公能夠提出萬全之策,避過了皇后那宮門阻隔。米公公知其所憂慮,故進言,道:「奴才以為,此事交給一人處理當十分妥當。」
「快講!」
皇上語音急切,想來所憂之事如能解決,米公公必有得到讚許。米公公竊喜,起身將手中的斗篷為聖上披上,並整理好,方道:「聖上可以將此事交給盧御史督辦。」
「盧御史?」皇上極為詫異。盧御史為政清廉,平日上朝也多有冒死諫言,頗受皇后敬重。聖上心想如將此事交由其督辦,是自尋麻煩,卻又想聽聽米公公作何想。
「聖上必定以為如讓盧御史督辦,乃是惹了麻煩。此人雖然迂腐固執,卻對聖上安排的事情極為看重。」米公公偷瞧了一眼聖上,見皇上面色平緩,頗有默許之意,便繼續說道,「將此事交於盧御史,其一令其從簡督辦,二來即使皇后阻撓,卻有盧御史中間斡旋。盧御史想來必定會想辦法說服皇后。如此一來,乃是一石二鳥,如盧御史不能如期完成,大可令他去官歸田,如成功,皇后自然也無話可說。」
聖上思忖片刻,眼中露出笑意,對米公公稱讚道:「愛卿所言甚是,傳朕旨意,責令盧御史督辦南遊一事。」
「奴才遵命。」
米公公應允後,便行禮退下。聖上獨自站在花壇前,看著離去的米公公,目中突然閃過一絲寒意:「你們也該出來了!」
是夜。
長街上靜寂無聲。萬籟悄然。
室內端坐著二人,一支蠟燭微微燃著,燭光微弱,將其背影投在牆上,忽閃忽閃地晃動著。陰暗裡,原來也坐著一人,卻看不清面目。端坐在燭光中的二人亦帶著面具,看不出本來面目。
燭光里的兩人,一人身材魁梧,年紀約在四十餘歲,另一人身形消瘦,又顯羸弱,年紀大約二十。二人面前桌上,是黑白棋子,想是正在博弈。然而二人手中卻未執子。
倏然,那身形羸弱的年輕人卻突然抬手,自袖中飛出一子,釘在棋盤上,正是一枚黑子。
黑暗裡,突然傳來一人聲音:
「皇上春遊之意已決,必成定勢,這正是機會,事情必須辦利索,不可出現意外。」
二人卻並未理會,另一人輕輕彈指,將不知何處來的白子疾射先去落的黑子一側,正是封了去路,儼然算是妙手。
「此次是絕好的機會,如若失誤,必要再等時日,宗主已傳令,請二位務必慎重行事。」黑暗裡那人說著,一枚玄鐵指環朝二人飛來。
卻說此二人依然傲慢,似未理會,卻同時抬手,一人一指,將那玄鐵指環釘在空中。年輕人輕咳一聲,略有微詞,極為傲慢不屑地道:「宗主令都出來了,真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了。」
「別大意了,認真做事比較好。」身材魁梧的那人聽後,似是嘲笑,卻又似是叮囑。對面年輕人隔著面具,抬眼看了他一眼,目光冷峻,不予理會。
「你且回去稟宗主,我二人領命便是,當會認真辦理。」
執白子的魁梧漢子手指發力,將玄鐵指環彈回暗處,還給了那人。
黑暗裡那人無聲無息地將指環收下,迅如閃電的指環竟似石墜泥海,力道全無。黑暗裡悉悉索索傳來些聲響,猶如老鼠啃木磨牙,片刻後,便恢復無聲。想是黑暗裡那人已經隱身退去了。
確認那人消失後,博弈的二人方才摘了面具,並未繼續執子落盤。年輕人乃是一俊秀青年,只是天生體質羸弱,卻習得一身上乘武藝,功力深厚。而那身材魁梧之人,卻不是刑部總管唐正言更是何人。唐正言師出唐門旁系,年少時頗為聰穎,又肯下功夫苦練,得了唐老太爺的青睞,所修習練並不比嫡親少。而他人到中年,更是受了舉薦,被破格任命為刑部總管,平日裡行事極為規矩,也頗受人敬重。
唐正言確認黑暗裡那人消失之後,方對眼前的青年說道:「西門公子怎麼看待宗主此次安排的事情?」
西門公子微微一笑,輕輕咳嗽一聲,不帶悲喜的說道:「皇上此次南遊,想必只是一個手段。而安排盧御史督辦,必定是米公公獻言欲除掉眼中釘罷了。皇上也樂意藉此除去盧御史,怎麼說也是喉中的鯁啊。」
「宗主對『那些人』關注已久,想來此次『那些人』也該有所行動了,所以交代你我二人處理,勢必要小心些。」唐正言思忖過後,極為慎重地對西門公子說道。
「只希望,宗主這次所慮正中『他們』處事,不然可能又將功虧一簣。」西門公子說道,稍停須臾,更是不解的說道,「總是想不明白,宗主為什麼一定要讓那個江湖郎中攙和進來。」
「江湖這潭水,總是需要有人來攪渾了才好。」唐正言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看著西門公子道,「現在,盧御史要麼是在進宮面見聖上的路上,要麼就是在趕去尋皇后商討的路上!」
「一場好戲又要上演了!」
黎明時分,青石板上,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響,便見不遠處一團燈光後追著一行黑影,喁喁前行。不多時,棗紅木的轎輿在四個大漢的肩上上下晃動,發出咯吱聲,急匆匆地走著。棗紅木上精心雕琢的裝飾美妙絕倫,著實是能工巧匠精工細作的手筆。此時,原本已躲在家中多日未出門的盧御史正坐在轎中,焦急無措,不時的催促著:「加快些腳步,再快些!」
四個轎夫早已疲憊不堪,揮汗如雨,卻仍是咬著牙,硬撐著。盧御史吩咐他們走得並不是管道,而是撿了一條小道,抄近路向皇后居住的坤寧宮趕去。
小道處於背陰的地方,青石板上有一層薄薄的枯萎青苔,偶爾轎夫踩上了,會發出碾碎的「吱吱」聲響。風灌進小巷,有幾分淒切,令人脊背生寒。
盧御史待在轎中,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平日裡諫言觸犯龍威,皆有皇后袒護,倒也算是過的安穩,沒甚大事。只是,米公公實在是把自己推進了火坑裡。聖上如極力要南遊,勢必是勞民傷財之舉,只是安排給自己督辦,如無切實的對策,當真只有以死來勸阻了。
正是此時,巷尾正背手立著一名黑衣人,斗笠遮住了面龐,冷眼凝目地躲在夜色里,看著急匆匆地一行人。眼見盧御史一行人就要走出巷子時,此人方摘了斗笠,露出半禿的頭頂,輕身一縱,消失在淡淡的夜色中。
☆、賭局
2、賭局
一壺濁酒喜相逢!
倘若,這一壺濁酒並不是為了相逢,而是為了別離呢?那理應是悲,還是淒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