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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2:24:06 作者: 田小米
    秦風穿了件格子襯衫,外面套著V字領的毛衣,戴著個黑色的毛線帽子,平白的年輕了許多。他笑:「你這一說還真挺合適的……」

    「哥,你饒了我吧,那大嗓門的男人婆要來做什麼?」

    「看看,都對人家的認識這麼深刻了,還說不上心。秦風,紅娘這麼積德的事兒就交給你了。」

    「宋渝汐。」老三咬牙切齒地說,「不帶你這麼公報私仇的。」

    「要說我這也是私報私仇。秦風?」

    秦風溫柔地幫宋渝汐系好圍巾,笑容瀲灩:「保證完成任務。」

    老三無奈地嘆了口氣:「哥,我可以理解為你腦袋裡的血塊壓迫中樞神經導致是非不分嗎?」

    「風,他這是變相罵你老年痴呆呢。」

    秦風手護在宋渝汐頭上拉著她下車,回頭收斂神色對老三說:「回來收拾你。」

    舒適的車裡只剩下老三一個人,他鬱悶地點了支煙,菸灰抖落在真皮的坐椅上。

    老三心裡其實也藏著一件事,是他心裡的秘密,之前對於親眼所見的事實老三告訴自己只是巧合,但這段日子細細品來卻漸漸覺得事情怕是不簡單。

    揚子的電話打來,老三掐滅了煙,很不慡地接起:「鳥事?」

    「喲,火氣不小,又受氣了?」

    「哼,女人真他媽是禍水,我現在覺得搞斷臂的男人真是有遠見。」

    揚子聲音平靜,「哎,也不知道誰當初跟蹤女人反倒把自己的心弄丟了?」

    老三頓時火大,直接把電話順著開著的車窗扔了出去,驚了一旁走路的行人。

    隔了一會兒,車載電話尖銳的鈴聲響起。老三倚在座椅上把音響的聲音開得很大,誰知那電話一直不斷,固執地響著。老三覺得揚子不是不靠譜的那種人,怕是真有急事,便接了起來。

    揚子那邊明顯壓抑著怒氣,嗓音低沉:「老三,你魔怔了是不是?我先不和你計較,別把風哥的正事給耽誤了。」

    「說吧。」

    「手術安排在明天早上,風哥堅持明早入院,剛才我看到吉田教授,他說最遲今天下午入院,做全身檢查和實時監控要不明早手術做不了。你下午務必得把風哥帶過來。」

    老三吸了口氣:「揚子你這不是折磨哥們嗎?我這麼英勇地去擾亂他倆甜蜜的二人生活,離慷慨就義就不遠了。」

    揚子很厚道地說:「人民會永遠記住你的。」

    秦風牽著宋渝汐的手走在石子鋪成的小路上,兩旁是高大的闊葉林,因為是冬天只剩下一條條蜿蜒而出的枝幹,陽光就在這樣的fèng隙里照耀開來。

    宋渝汐在金色的陽光里眯起眼睛,時光流轉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校園生活。

    那時她還在讀大三,心裡第一次裝下了一個男人,他揚著滿是汗水的英俊的臉問她:「給我的嗎?」卻也是他甩開她的手說:「不要讓我再看見你。」無疑他是她見過的最矛盾的最不同的男人,也是最有誘惑力的。

    其實每一個女孩心裡都有一顆叛逆的種子,只是有些種子缺乏外界條件的誘導和自身的努力,沒有破土而出,而有些發了芽的因為無法對抗外界的狂風暴雨而夭折,畢竟這樣的一條路從一開始就註定了艱辛。

    宋渝汐還記得就是在這樣的參天大樹下,秦風一本正經和她說:「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然後他就牽著她的手送她回寢室,可是那條路太近,他們反反覆覆走了三哥來回還是意猶未盡,走到最後竟然有在路燈下練習英語朗讀的同學走過來問他倆是不是迷路了。

    宋渝汐轉過頭凝視著身邊的男人,時間無疑讓這個男人更加沉穩出眾,英挺迷人。就是撇開他現在的身價地位,也是一個讓女人排隊上門的主兒。而他待她,竟然依舊深情。

    仿佛有反應一般,秦風扭過頭:「看我幹什麼?」

    「你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就是知道。」

    「哼,我明明在看那房子,你說為什麼人家能把古建築保存得那麼好,看看那紅磚,那抹fèng兒,為啥咱們就專挑費錢又不實用的玻璃幕牆整。」

    「別轉移話題,說,盯著我看什麼呢?」

    「哎。」宋渝汐挽著秦風的胳膊,揚起頭看著他說,「我有什麼好,值得你這麼對我?」秦風楞了一下,然後寵溺地摸摸宋渝汐的頭髮:「傻姑娘,沒有為什麼,是你就只能是你了。」

    宋渝汐剛想答話就看到老三風風火火地跑來,她心裡也是一急,忙上前問:「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哥,揚子讓我送你去醫院,說是吉田教授讓你必須下午入院。」

    秦風站在原地沒有說話,倒是宋渝汐拉著他就走:「走吧,聽話。」

    秦風沒有動,低低地喚了聲:「渝汐。」

    宋渝汐調皮地笑了:「幹什麼這麼依依不捨的,以後又不是沒機會,等你做完手術,咱們再來,我告訴你,剛才走過去的幾個女生都穿著超短裙、身材火辣,想不想看?」

    秦風也笑了:「我只想看你穿。」

    老三哪裡聽過秦風說過這麼露骨肉麻的話,一時沒適應,一聲「我的媽呀」就叫出了口,生生破壞了溫情流露的感人場面。

    秦風哼了一聲:「寧榕幾點的飛機,讓老三接機去。」

    老三趕忙叫道:「我的媽呀,風哥,你怎麼可以把情話說得這麼體貼,這麼感人。」

    「我的媽呀。」秦風和宋渝汐異口同聲,兩人愣了幾秒鐘後,爆發出更加歡暢的笑聲。

    老三在一旁鬱悶得一臉黑線。生活眼中偏離了原本的軌跡,自從宋渝汐這禍國殃妃來了之後,一切都變了,風哥變得像精神分裂,自己好像有點強迫症的感覺了。還有他懷裡揣著的不敢告訴任何人的秘密,因為他知道這個未加證實的猜測關係重大。

    醫院。病房。

    宋渝汐歪在沙發里發呆。

    秦風一入院就被安排做各種檢查,他不要她跟著折騰,讓她在病房裡等他。

    「給你。」老三走進來宋渝汐都不知道,直到他遞給自己一罐果汁。

    宋渝汐接過溫熱的果汁,勉強地笑:「謝謝。」

    「得,笑那麼難看別笑了。我出去抽菸,有事叫我。」

    「嗯。」

    老三走到門邊猶豫了一下,停了下來,背著身子說:「沒事,這麼多年風哥什麼事兒沒見過。放心吧。」

    宋渝汐眼眶一熱:「老三。」

    「嗯?」

    「我說真的,你和寧榕真的很般配。」

    「操。」老三罵了聲,大力地打開們走出去。

    宋渝汐想了會兒,還是給盈子打了電話。

    「渝汐?」

    「嗯。盈子,你在做什麼呢?」

    「吃飯,水煮魚。」

    「我也要吃。日本的川菜做得太甜了,不好吃。」

    「你去日本吃中國菜?很有創意。」

    「咳。」

    「秦風呢?」

    「去做檢查了,明早手術。」

    「渝汐。」

    「嗯?」

    「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成與不成也就那麼回事兒。盡人事聽天命吧。」

    「嗯。來的時候我偷偷上網查了,這個吉田老頭名聲挺大的。」

    「呵呵,渝汐,相信秦風,他捨不得扔下你的。」

    「我知道。」

    後來她們聊起小時候,一起嬉笑打鬧上學回家,吃一根雪糕,用一塊橡皮,用盡小聰明做些不著邊際的無聊事,然後人就長大了,成熟了,煩心事也就多了,盈子沒有再繼續讀書,一個人在外闖蕩,而宋渝汐坐在重點高中里聽著清晨朗朗的讀書聲,偶爾會想那個短髮堅毅的女孩是不是吃早飯了。再後來單北出現了,據說一開始也是驚心動魄,不過那時候宋渝汐全心奮戰高考和盈子的聯繫不多,並不知道這其中是怎樣的激情故事,第一次見到還是考完最後一科走出考場,盈子就笑臉盈盈地站在那裡看著宋渝汐,單北就在她的身旁。他說:「我是單北。」

    秦風坐著輪椅被護士推進來的時候,宋渝汐歪在沙發里睡得安詳,手裡還拿著手機,外衣鞋子都沒脫。

    他輕輕地叫了一聲,她沒有反映。護士說了句日文,秦風恰好聽得懂睡覺和沙發這兩個單詞。

    他頭偏向沙發的方向,認真地看過去,突然地就有些心疼,掙扎著站起來,想去抱抱她。

    一旁的護士急了,一邊拉他一邊嘰里呱啦地說著日語。

    宋渝汐正夢到一盆熱氣騰騰泛著油花的水煮魚端到自己面前,流著口水拿著筷子,還沒開動,一個日本娘們就跳了出來,說什麼,你不能這麼做。

    我吃我最愛的菜,礙著你什麼事了?然後宋渝汐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很卡哇伊的護士拽著秦風的胳膊說:「你不能這麼做。」

    還沒等宋渝汐反應過來,揚子就自門外奔了進來,上來就把秦風按到了輪椅上。

    「哥,你要幹什麼?不是說了不讓你動嗎?」

    秦風虛弱地笑了笑。

    揚子不滿地瞥了一眼宋渝汐,用日語讓護士扶秦風到床上躺著。

    宋渝汐看著秦風胳膊上一片的淤青,心裡難受,頭垂得更低了。

    護士安頓秦風躺下後,對揚子說:「讓病人休息。」

    宋渝汐幫秦風把被子掖好:「你睡一會兒。」

    秦風拉住她的手,大概是身子虛弱語氣難得一見的軟軟的:「渝汐,別走。」

    宋渝汐看了一眼揚子,然後點頭:「嗯,我不走,保證你一睡醒,就能看到我這養眼的大美女。」

    秦風的眼神動了動,揚子又看了看宋渝汐,低聲說:「看好哥,別讓他亂動。」

    「好。」

    「渝汐,陪我聊聊天吧。」

    宋渝汐搬了凳子坐在床邊,手被秦風握在手裡:「聊什麼聊,藥勁上來了吧,困里就睡一會兒,時間還早。」

    秦風還想說話,宋渝汐捏了他胳膊一下,他就乖乖地閉上眼睛。

    秦風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當然他看不到。宋渝汐就趴在他的右手邊睡著了,一頭長髮歪在耳側,露出半張白皙的臉龐。秦風的手摸到她的發,柔軟的觸感。他記得陽光下她長髮披肩,黑眸靚麗地站在球場邊上,明明不是很漂亮卻該死地吸引著他,他從來都不屑於和校隊踢比賽,卻在聽到學校名字的時候莫名其妙地答應了下來。她手裡還拿著瓶礦泉水傻傻地站在那裡,也不知道走過來。於是他只能走過去對她說:「給我的嗎?」後來還被一旁的文子嘲笑了半天,說哥你什麼時候張口和女人要東西了?他當時竟然還暗自想到,衣服我都給她洗了,別說要瓶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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