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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2:20:14 作者: 米糰子
養父說,酒是一樣好東西,能解憂,能壯膽,遇到害怕的事,煩心的事,喝喝酒就過去了。
那是她第一次跟養父學喝酒,還是喝割得嗓子痛的烈酒。
最後,她果然有了膽子,沿著細細的麻繩下到漆黑幽深的井裡,卻醉倒了在井底,還是養父將她背出來的……
後來,等她再大一些,開始跟養父學宰殺生畜,豬馬羊牛,甚至是兇猛的野狗沙狼,只要人家出價,她都要提刀衝上去,因為,養父年歲老了,已沒有體力與那些禽畜周旋搏鬥,什麼都得靠她……
她清楚的記得,她第一次提刀時,也喝了酒……
所以,喝酒壯膽,成了她的習慣。
可今日,她都喝下大半壺酒了,她還是膽怯啊……
久等梅子衿不來,水卿卿很絕望,也很煩亂,正要再給自己倒酒,眼角的餘光卻是看看遠處街道上走來兩道人影,一前一後,身上皆是裹滿白雪,正是梅子衿主僕二人。
心口一震,水卿卿沒想到他竟是冒雪步行而來,一面讓小二開始上菜,一面將酒壺裡的酒重新溫熱,靜等梅子衿到來。
這一等,又仿佛過了一個季節那麼漫長,門口終是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
水卿卿按住心頭的慌亂,對小喜輕聲道:「你暫且先退出去罷!」
小喜什麼也不多問,乖巧的點頭從小門內退下去。
下一刻,房門打開,梅子衿攜著滿身風雪與寒冷之氣徐徐踏步進來。
水卿卿坐在桌前並未起身,而是執壺給對面的空位上倒滿熱酒,輕聲道:「侯爺攜風雪而來,先喝杯熱酒溫溫身子。」
梅子衿脫下身上的大氅,交由三石,同樣吩咐他退出屋內。
從進屋那一刻開始,梅子衿深邃的眸子就一直落在正襟危坐的水卿卿身上,看著她臉頰上染上的酡紅酒色,以及屋內淡淡涌動的酒香,他的眸色越發的深沉,一言不發的在她對面坐下,仰頭喝光了杯中的酒。
一時間,清幽的廂房裡歸寂平靜,耳邊只剩下窗外偶爾響起的鞭炮聲,還有風雪刮過窗欞屋檐的聲響。
時光,在這一刻,似乎歸於安詳……
從昨日發生翡翠莊那樣的事後,水卿卿一宿沒睡,想到昀兒,想到盛家之人對梅子衿的仇怨,想到將來要發生的事,她覺得自己必須跟他,將原不該有的感情糾葛做個了結。
而在等他來的這漫長時光里,她在心裡將要對他說的話,默念了上百遍。可是,臨到跟前,他坐到了她的面前,她卻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她不開口,梅子衿也不置言,自顧自的酌酒喝著,發間積下的雪花,進屋後漸漸融化,沿著鬢角滴滴掉落。
水卿卿幾次想掏出手絹給他擦擦,又收手忍住……
小二上完菜也退了下去,水卿卿眸光木然的盯著面前的菜,鼓起勇氣咬牙開口:「侯爺,我有話要同你說……」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冷冷打斷她的話,梅子衿抬頭定定的看向她,深邃漆黑的眸光里閃著奇異的亮光,順手挾起一塊魚肉放進碗裡,一邊將魚刺抽出,一邊反問道:「你可想知道,我最後是如何回答三皇子的話的?」
水卿卿心口一緊,不由抬眸怔怔的看向他。
先前,梅子衿惱怒三皇子李宥當眾拉她的手,不由出言斥責。而三皇子卻反問他,假若有一日遇到真愛女子,而此女子又恰恰與他是五倫關係,他是尋求真愛違背倫常,還是為了聲譽拋棄所愛?
當時,聽到三皇子的反詰後,水卿卿落荒而逃,潛意識裡,她不敢去聽梅子衿的答案。
沒想到,如今他卻是再次在她面前提起。
迎著她惶然無措的眸光,梅子衿眸光堅定,一字一句道:「男未婚女未嫁,我梅子衿愛得坦然,也無所畏懼,更不會因為世人的誤解和碎語閒言,拋棄真愛!」
水卿卿神情一震,沒想到梅子衿竟會如此直面無畏的回答三皇子。
悲苦的心裡湧上感動,更是痛苦不舍。
她苦澀笑道:「侯爺,可許多事情,說起來容易,真正去面對承受時,卻遠遠比我們想像中的困難……我不想拖累侯爺,侯爺只能是受萬民敬仰的不敗戰神,卻不能成為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笑話,不值得……」
睿智機敏如梅子衿,從聽到她相約在這裡見面開始,就明白了她要幹什麼,更加明白她心裡的顧慮和擔心。
聞言,他眸光深沉的看著她,神色凝重沉聲道:「你心中的一切顧慮我都知道,但人是為自己而活,而不是為了別人,我們又何需去在乎別人的誤解和眼光?」
「侯爺當然可以不在乎,因為最後被指責,被唾罵的,不是侯爺,只會是我。」
按下心頭的傷痛,水卿卿涼涼笑道:「侯爺可知道,我出嫁來侯府那日,坐在花轎中沿路都聽到了什麼?」
「人人都等著看我笑話,看我進府後會如何繼續糾纏於你。更是等著大公子病逝後,寡嫂與小叔子之間會幹出什麼倫理不軌的醜事來……侯爺,我感念你對我的情意,但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為什麼要做?就像侯爺領兵征戰沙場一般,明知前途是末路,侯爺還會帶著將士們衝上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