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頁

2023-09-22 12:18:14 作者: 辰冰
    霧心趕到的時候,只見清光門弟子倒了一地。

    連知命都倒在地上,他的琵琶砸在手邊,弦幾乎全斷。

    知命腹部有一個大傷口,血混著細雨流進泥地里。

    他本人一動不動,生死不明。

    只剩下守山玉和知理兩人還在與魔修糾纏。

    知理幾乎是邊哭邊戰,小臉通紅,發側的小辮子也散開了,她咬牙跪在地上彈琴,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的嗚咽像是在喊哥哥。

    霧心平常很不擅長察言觀色,聽到各種人間慘事也不會有太大反應,可這一瞬,她卻胸口有一絲刺痛,像是被一根針扎了一下。

    等回過神來,她的手比腦子先動了。

    她的劍很順,仿佛是風拂過廣闊的天地一般。

    這種手感,陌生又熟悉。

    霧心想起,她進入柒思秋宅邸的那一夜,也有過類似的體驗。

    她腳尖點地,輕盈地迎身而上,劍氣卻帶著凶煞。

    霧心動作太快,魔修甚至還未反應又來了一個人,他正打算攻擊知理。

    守山玉手中的塤有著極大的靈氣,他本用塤的樂音與魔修的魔氣爭鬥,怎料魔修方向一轉,居然不再進攻他,反而去動知理。

    守山玉的瞳孔猛縮。

    知理埋頭按弦,沒有看見魔修的攻勢。

    守山玉不得不停止吹塤,撕心裂肺地喊道:「知理,小心!」

    就在此刻,一束白光從魔修身體中間閃現出來,如晨曦破曉,撕裂了他身上的魔氣。

    難以抵擋的強大魔修突然失去了動作,倒在地上。

    原本鋒利的魔氣也盡數化作黑霧,消散升天。

    在魔修身後,一個女子如天神般降臨。

    她手持蒙塵劍,身如蒼竹挺拔。

    守山玉愣了愣。

    只這一瞬,他就明白了,為何少主那般驕傲的人,當年只憑寥寥數面之緣,就對這個女子情根深種,甚至在對方連本命玉的含義都不知曉的情況下,他也心甘情願地將那麼貴重的玉佩掛在她身上。

    不過頃刻之間,令他們束手無策的魔修,竟如此輕易地倒在她劍下。

    即便是花千州本人到此,恐怕都無法更加乾淨利落。

    而這時,霧心收起劍,鬆了口氣,回首問:「你們沒事吧?」

    她的眼神,澄淨得令人難以直視。

    守山玉動了動嘴唇,卻突然說不出話來。

    而這時,知理已第一時間焦急地撲向知命,哭道:「哥哥!」

    第68章

    隨著知理的哭聲,霧心亦朝她奔去的方向望去——

    知命倒在地上,毫無生息。

    這還是霧心第一次見到他沒有和知理一起蹦蹦跳跳、一唱一和的樣子。

    知命知理兄妹兩人,總是待在一起,有時幾乎會讓人忘掉他們是兩個不同的個體。

    可這一刻,知命獨自倒在地上、面色慘白的樣子,卻將他個人生命力的流逝呈現得無比清晰。

    他們畢竟不是真正的同心同命,不會因為一個人還活著,另一個人也不會死。

    知理跪在兄長身邊,眼淚吧咂吧咂地砸落下來,哭得喉嚨嘶啞。

    霧心見狀一驚,忙走過去,用手一探知命的脖頸。

    然後,她說:「還有一點氣息,不過得快點找懂醫術的修士來醫治他。其他弟子也是,他們看起來狀態都很不好,要儘快得到救治。」

    守山玉這時,如夢初醒,忙主動說:「我來叫人!」

    守山玉面色蒼白。

    先前與魔修相鬥、渾身緊繃的時候,他大約無暇分心其他,所以尚能堅持,而此時他方從九死一生的關頭鬆懈下來,身上便立即出了一身冷汗。

    這個時候,他一動,便顯現出傷勢很重來。

    他一側的肩膀全是鮮血,胳膊幾乎已經抬不起來,之前還能與魔修你來我往,必定是死咬牙關在堅持。

    守山玉拿出他的塤,注入靈力,然後吹了一段簡短的旋律。

    這大抵是清光門的術法,這段低沉的調子竟如山谷回音一般,迅速貫響了整個密林。

    做完這一切,守山玉才緩緩泄力。

    但他仍沒有休息,反而拖著傷軀,去一一檢查落敗弟子的傷勢。

    霧心見狀,也一同幫著救治傷者。

    在花醉谷的時候,霧心不怎麼需要療傷,其一她不怎麼受傷,其二小師妹更擅長醫術方面的事,大小都由師妹包辦了。

    不過,好在她多少懂一點應急的處理方式。

    霧心將自己的靈氣注入傷者身體之中,封住傷口,保住他們的氣息。

    霧心的靈氣與師妹的不同,沒有治癒的作用,但即使如此,傷勢一旦得到控制,傷者的氣色也當即有所好轉。

    霧心率先救治的,就是知命。

    其實打從一開始,知理就在拼命將自己的靈氣分享給哥哥。

    只是她自己身上也有傷,又戰鬥了很久,已筋疲力盡,靈氣並不充裕,即便拼命努力了很久,也未能完全止住傷勢。

    知理見狀,著急萬分,眼淚掉得更多。

    而霧心一加入,情況立竿見影地有所好轉。

    眨眼之間,知命的傷口就不再流血了,他烏紫的唇色亦恢復了幾分血色。

    然後,知命眼皮一顫,吃力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來。

    他一睜眼,入目的就是知理成線掉下來的淚珠子,那密集的淚水,雨水似的落進他眼窩裡,連他的視線也隨之一同變得模糊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