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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2:18:14 作者: 辰冰
    「不過,後來黛姑娘被她母親抱上車的時候,我看到她的手腕上,畫了一個狼形的同生鎖的陣法。」

    霧心蹲在屋頂上,儘管因為忌憚門主的修為,她不太敢動,但一直在認真聽。

    只是聽到這裡時,她略有幾分疑惑——

    同生鎖?

    那是什麼?

    霧心以前沒聽過這個詞,不太明白。

    不過,屋檐里的師弟顯然很清楚這是什麼,並沒有疑問。

    他只是點了點頭,然後思索,問門主道:「祖母,你認為,那位黛姑娘當時,真的是自己產生感情了嗎?」

    「說不好。」

    門主的回答很保守。

    她道:「事情畢竟過去很久了。我當時還是小孩子,心修方面的造詣也不強,判斷並不能說一定準確。不過……」

    門主欲言又止。

    師弟敏銳地覺察到祖母好像其實有什麼想法。

    他忙問道:「祖母是有什麼推斷嗎?我是祖母的孫兒,祖母告訴我無妨。」

    「要說推斷也不至於。」

    門主微笑了一下。

    「其實我作為你的祖母,以及清光門門主,不該說這種似是而非的話。遠兒,你應該明白,我現在在心修方面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被當作不可置疑的金科玉律,甚至過度解讀出與我本意不同的意思。但其實我本人,也未必事事正確。」

    師弟頷首:「孫兒明白。」

    祖母道:「眼下只有你我祖孫兩人,我便說幾句吧。不過,你要明白,無心人的案例太少,那位流淚的黛姑娘,更是特例中的特例,並沒有多少實例可以驗明我的觀點。我說的,只不過是我個人推測,你聽一聽就好,不要過於當真。」

    師弟說:「是。」

    如此,門主才開口了。

    她說:「其實我後來在想,天生的無心人和主動去心的無心人暫且沒有案例可說,但黛姑娘這種後天無心且是被動失心的無心人,會不會其實……是有可能恢復一定心力的?

    「眾所周知,後天無意識失心的無心人,大多都受到過巨大的刺激,並因此產生了強烈的負面情緒。

    「有時候是悲痛,有時候是恐懼,有時候是自我憎惡。

    「對他們來說,封閉心房,是一種自我保護,過於強大的負面感情會到達足以摧毀意志的程度,甚至必須要失去心,才能夠活下去。

    「那麼,如果在特定情況下,他們感到自己所處的環境非常安全,或者單獨對某個特定的對象,會讓他們感到很安全,他們是不是有可能……會逐漸恢復一點心力?

    「這種心力可能和正常人相比微不足道,但對無心人來說,可以說是突破性的進展了。

    「對黛姑娘來說,白狼和人不一樣,白狼永遠不會給她帶來情感上的傷害,所以她可以信任白狼,她也就在和白狼相處的過程中,無意識地恢復了些許心力。

    「而據我所知,無心人大多喜歡天靈心。天靈心修士是這世上最不可能傷害他人感情的類型,天靈心能為無心人澆灌的感情還在其次,無心人願意親近天靈心,也可以以同樣的理由解釋。」

    「……原來如此。」

    屋內的師弟,開始就這個話題,與門主討論起來。

    霧心畢竟在心修方面是個半吊子,起初她還試圖聽幾句,到後面就逐漸聽不懂了。

    她想了想,決定先離開屋頂,只等師弟討論完以後,再回去跟她解釋便是。

    只是,正當霧心打算離開時,卻聽堂屋內的門主忽然提到了她的名字——

    「對了,遠兒。」

    門主貌似瞥了眼相天遠的腰間,語氣慈藹。

    「聽說,你贈予本命玉的霧心姑娘,這回也跟你回清光門來了?」

    門主的這一句話,輕而易舉地拉回了霧心的視線,讓她透過揭開的一片小瓦,重新往屋裡看去。

    從她的視角,可以清晰地看到師弟在面紅耳赤。

    師弟在遇到與她有關的事時,好像總是很容易方寸大亂。

    他強作鎮定地說:「是。」

    祖母笑道:「當年霧心隨花千州從清光門離開以後,你好長一段時間只盯著桂花發呆,甚至茶不思飯不想,任誰都瞧得出你傾慕於她。如今,算不算是苦盡甘來了?你打算什麼時候,讓她也來見見我?」

    門主的話里,多少有點打趣的意思。

    但這世上,大抵只有霧心和師弟兩人,知道那塊玉佩真實的意義。

    霧心聽到師弟說道:「祖母不要取笑我了。師姐這次跟我來清光門,其實更多的是想學一學心修的知識。至於感情的事……其實我前段時間才對師姐明說自己的心意,師姐眼下還在考慮……」

    雨聲逐漸大了。

    霧心聽師弟竭力解釋著兩人之間的關係,他努力地不想暴露她是無心人的事實,可又不想將她塑造成一個平白收下別人昂貴的定親信物而不給答案的搖擺不定的女子,於是儘可能將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

    幸好,感情的事不好意思細說是正常的,師弟還可以借含糊其辭來平衡。

    雨勢越來越大,堂屋的聲音逐漸聽不清了。

    霧心一頓,將瓦片仔細地原樣蓋回去,悄無聲息地翻下屋頂,躲到旁邊的小徑上等師弟。

    約莫過了一刻鐘,師弟撐著傘,匆匆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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