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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2:11:56 作者: 福泱
「病人醒了嗎?」
「還沒有,不過身體指標一切正常,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了,估計快要醒了。」
葛岸點頭表示知道了,護士走後,他走到窗前把窗戶打開,然後眺望樓下。
五月份已經是初夏,還不到八點太陽已經高高掛在天上,整個大地都被賦予一層暖色。
他轉身拿起病歷又仔細瀏覽了一遍,視線無意識地定格在病歷的一個角落。
葛岸開始一天的工作。
時針走向九點,李曼匆匆跑進來。
「葛醫生,28床的病人醒了。」
醒了,這是葛岸耳朵捕捉到的唯一一個詞語。眼睛從桌子上移過去,他啞著嗓音說道:「你先過去,我隨後就去。」
葛岸從來都是自病人醒來的第一時間去病房,這次卻讓自己先走。李曼走到門口的身體停頓了一下。
辦公桌前的男人沒有起身的準備,仍舊端坐在椅子上,眼睛平時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今天的葛醫生怎麼感覺有點怪怪的?
五分鐘後,葛岸姍姍來遲,一身白大褂跟往常無異,只是臉上多了一張口罩,口罩罩住了多半張臉,只有溫潤的眉眼跟半個鼻樑露在外面。
李曼後退一步,將床頭的位置留給葛岸。
「感覺怎麼樣?」是一道好聽的男聲。
床上的女人慢慢睜開雙眼,她自十分鐘前醒來,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原來她沒被摔死啊?
她曾試著動動雙手竟然沒有力氣,頭疼得不行,動一下成了奢望,所以她只能看到頭頂白色的天花板。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腦海里僅有的印象還停留在暈倒的前一刻。舞團晚上有一場非常重要的演出,團里的每個演員都在不停地加緊練習,她也不例外。但是,一個高強度的連續旋轉動作之後,腦子裡好像有一根神經突然斷了,剝筋抽骨般地疼痛襲來,雙腿跟胳膊完全不聽使喚,當時她離台下又近,雙腳收不住,身子跌下舞台成了必然,頭仍然抽痛著,迷糊中她覺得腦袋裡的血在流逝,她開始看不清逐漸圍攏過來的演員們的具體長相,之後她就再也沒了意識。
她轉動著眼珠看著頭頂上方口罩遮面、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輕輕閉了閉眼。
「蘇流火,醫生問你感覺怎麼樣?」李曼見女人久久不說話,又重複一遍問道。
葛岸微低著頭,看著床上臉色蒼白到極致的女人,掩去心裡的苦澀。他動動喉嚨,望著蘇流火的眼睛,慢慢說道:「別急,你慢慢說,我聽著。」
雙目相對,蘇流火看著葛岸的眼睛,張張嘴,一會才從喉嚨深處吐出一個字:「疼。」
聲音艱澀不已,葛岸偏頭看向李曼:「拿杯水進來。」
他看透了蘇流火接著想要說的第二個字----渴。
這個醫生有點奇怪,查房還帶著口罩,不過他的聲音很好聽,如同冬日的暖陽,能夠融化冬天的積雪。即便他的多半張臉都隱藏在口罩下,但蘇流火還是覺得他長得很好看。
這就是蘇流火,即使躺在病床上說話都不利索了,還能想著自己的主治醫生是不是長得特別帥氣。
蘇流火一天兩夜沒有沾過水了,棉簽沾水送到她嘴邊的量完全滿足不了她對水的渴望,她的舌頭舔過唇瓣,雙唇太幹了,劃拉在舌頭的軟肉上帶起一陣痛感。
葛岸看著她猶如小貓咪一樣的動作,無聲勾了勾唇,可是他帶了口罩,看著蘇流火的眼神依舊無波無瀾,完全就是一個醫生對於病人的尋常關懷。
蘇流火小口小口汲取唇上的水,像只貪婪的貓兒,沒有給她喝太多,葛岸把水放在床頭柜上,然後站起身跟李曼交代了兩句就出了病房。
關了房門,葛岸摘掉口罩回頭看了病房一眼,躺在床上的人因為被李曼擋住了他根本看不見,心頭像是塞了一團棉絮,堵得慌。
蘇流火沒解渴,看著護士乞求道:「護士,我還渴。」
嗓子濕潤過了,說話就順當多了。李曼卻搖頭:「蘇流火,你要聽醫生的話。你傷的可是這裡,所以最好不要有大動作。」
李曼指著自己的腦袋跟蘇流火示意。
「對了,怎麼沒有人來看你?」雖然住的是單人病房,但是只有自己一個人住院沒有陪著也是孤單的一件事。
「你的家人呢?」
蘇流火聽到家人兩個字,眼神突然暗淡下來,她無法轉動頭部,只能呆滯地看著天花板。李曼見她這樣子像是自己戳到了她的痛處一樣,連忙噤聲。
傷及頭部,蘇流火近兩天沒法正常吃飯,中午的時候護士過來給她打點滴。
護士剛出去,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人。
「流火,你好點了嗎?」
來人是楊娟,蘇流火的同事兼好友,今年27歲,比蘇流火大兩歲。兩人同屬「奇蹟舞蹈團」。「奇蹟」作為英國舞團,她們是其中唯一的兩個華人臉孔,都因為身高、相貌和出色的舞蹈功底而被舞團賞識。
這次「奇蹟」來國內演出會在繁華的h市待很長一段時間,本想著能在家鄉一展舞姿,蘇流火卻在第一場就受傷住院了。
對於楊娟的到來,蘇流火很是開心,她終於不再是孤家寡人,但是她不能笑,因為笑會牽扯到神經會頭疼,她無疑是幸運的,除了腦袋摔傷了,胳膊跟腿只是輕微的擦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