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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2:10:49 作者: CCross
    「找誰?」

    蘭若端蒙垂下眼睛,道:「舍弟,蘭若晏寧。」

    唐無雙一驚,不由開口道:「蘭若家的人不是都…怎麼還會有人活下來?」

    蘭若端蒙沉聲道:「有人看到他被賣入城主府中為奴,若是被顧雪衣知道他的身份,他肯定活不了。」

    唐無雙嘖了一聲,「那你此次行事還真是魯莽了。」

    蘭若端蒙急道,「怎麼說?」

    唐無雙挑眉,開口道,「我問你,跟你交手的可是風雨城第一高手燕雀?」

    「不錯。」

    「你用的又是否是尋常武功?」

    他這樣一問,蘭若端蒙已明白了七八分,他武功路數中夾雜著異域術法,正是仗著如此,他才敢貿然行事。

    燕雀是什麼人,只要一過招,自然知道有古怪。

    「可我沒用過蘭若家的術法。」

    「你外出遊歷的事,眾人皆知,一查便知道去了哪些地方,學了什麼路數,燕雀不傻,恐怕已猜出了你的身份。」

    若是弟弟身份暴露,以顧雪衣的手段,他必有性命之憂。

    「不過,你是蘭若家的嫡親,他是庶出,你們並非一胞所出,你又何必如此緊張他。」

    蘭若端蒙閉上眼睛,痛苦道:「晏寧雖是庶出,卻是蘭若家唯一一個和我說得上話的人。他母親出於煙花之地,他雖是蘭若家的兒子,卻從未被當成主人看待過。父親去世後,母親嫌棄他們母子,便時常給他們罪受。想必我離家之後,更是變本加厲。晏寧天性純良,善良真誠,無論如何,我不能把他卷進這次事端。更何況,除了他,我在這世上沒有任何親人了。」

    唐無雙沉吟片刻,笑道,「這個好辦,你想辦法讓顧雪衣覺得他不是蘭若晏寧不就行了。」

    蘭若端蒙雙眼放光:「怎麼做?」

    「殺了他。」

    蘭若端蒙怒氣沖頂,扣住他的前襟,「你說什麼!」

    「又不是真讓他死,你真是性急,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嗎?」

    掰開蘭若端蒙的手指,唐無雙被弄皺的衣服,帶得他腰間的小鈴鐺叮噹作響。

    唐無雙將計劃細細說給端蒙聽,最後他終於點頭答應。

    「你下手一定要拿捏妥當,不要真的害了他。」

    唐無雙沉聲道:「放心,南紆術數我也通曉一二,我有分寸。」

    蘭若端蒙對這個弟弟倒是有情意深重,若真是想報仇雪恨,就該極盡利用才是。

    他在心中笑道,唐無雙啊,唐無雙,你何時也成了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了。

    不過,若是為了心愛之人,即便下地獄,他也甘之如飴。

    一想起那個人,他便不自覺的笑了。

    再等一等,等我拿到東西,很快就會回來。

    唐無雙帶上黑色鬼面,將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了面具之下。

    ********

    落霞苑,流聲亭。

    晨曦微露時分又下了一場雨,花草樹木上都帶著一股濕意。

    一縷白霧從香爐中悠悠蕩蕩地飄出來,亭子裡的兩個人正在對弈。

    一人執白子,一人執黑子。

    「先生到訪風雨城,可是上面有什麼指示?」

    執白子的人淡淡道:「那倒不是,此前聽聞風雨城是南紆風景最佳之地,我早就動了心思想來看看,如今閒賦,便來了。希望你不要介懷才是。」

    顧雪衣拱手道:「先生哪裡的話,當初若不是先生的救命之恩和提攜之情,憑雪衣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大仇得報,更沒有雪衣的今天。先生對雪衣恩同再造,莫說是看看風景,就是您要這風雨城,雪衣二話不說,也會拱手奉上!」

    「雪衣言重,我只是有些累了,不想被人打擾,想借你的地方休息一段時間。」

    顧雪衣聽出他的弦外之音,開口道:「先生放心,先生的行蹤,雪衣一定守口如瓶。」

    「對了,昨日府里有些動靜,可驚擾到先生?」

    白子一落,聽他開口道:「無事。」

    「那便好。」

    他抬眼看了看對方的衣物,竟是雲羅鮫綃製成的。

    雲羅鮫綃質料輕薄,質地如雲般柔軟,卻可擋風保暖,穿在身上感受不到任何負荷,是一種頂級珍貴的材料。

    他嘆息道:「此前擔心先生的身體,命人覓了冰蠶絲,現在看來,實在自慚形穢。」

    「心意我領,你才接手風雨城,內乏外交,太多事需要你操心,這些俗事無須你親自料理。」

    說話間,他有意無意地看了眼亭子外的人。

    亭外,一左一右站了兩個人。

    左邊的劍客寬肩窄腰站得筆直,右邊那個卻顯得不知所措,站立難安。

    一看他的膚色,他便開口問道:「你在蓄奴?」

    顧雪衣看了看溫陽,他似乎忘了穿鞋,光著腳,左邊摩擦右邊,雙手不停哈氣,看起來又呆又笨。

    一看到溫陽,顧雪衣便會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雙親慘死的場面,他渾身立刻散發出一股駭人的殺氣。

    月先生輕咳了一聲,他驚覺,立刻收斂了殺意:「在先生面前失態了。」

    「你要做的事,我無權過問,不過切記,凡事適可而止,否則過猶不及。」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過往,神色一時黯然。

    「雪衣受教了。」

    「十日後是清明,屆時你可會回故地?」

    顧雪衣搖搖頭:「我已在這裡為雙親立了衣冠冢,荊南物是人非,回不去了。」

    顧雪衣的神情悉數落入了溫陽眼中,他只是太冷了,本想和旁邊那位搭搭話,可看他的樣子,似乎不太好搭話,便回過頭去看,沒想到竟看到了自己不該看的情形。

    主人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層薄霧,悲傷卻濃得化不開,他突然生出一種感覺,主人似乎變得很脆弱,單薄得像一張紙,輕輕一碰就會被撕碎。

    他很難將眼前這個脆弱無依的人和平時那個凶神惡煞高高在上,仿佛掌控一切的人聯繫在一起。

    他第一次感受到顧雪衣身上人的感情,這種認知讓他愕然和詫異。

    「你在看什麼!」

    一聲大喝讓他猛然一驚:「對、對不起,主人,我…我錯了。」

    顧雪衣有些心煩意亂,脫口而出:「哦,你哪裡錯了?」

    溫陽被發覺,咬著嘴唇,心一橫,開口道:「我、我、我不該偷看主人!」

    ……

    顧雪衣被他驚道,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似乎察覺到有人在輕笑,他便覺難堪,卻又不好發作,只得深深轉了話鋒:「去把朱總管給我叫來!」

    溫陽本以為會被處罰,沒想到只是讓他去跑腿,於是飛一般地沖了出去,他沒穿鞋,青石板上又長了青苔,剛走到湖邊便摔了個四腳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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