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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2:10:49 作者: CCross
    楚荊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幕----雜亂的稻草堆中,那個蜷縮在地上的少女,像一隻受傷的野獸。

    她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臉像紙一樣蒼白。

    他只見過她平日歡騰活潑的樣子,卻不想她竟如此狼狽不堪,脆弱無助。

    「楚荊……」,她顫抖著身子喊出了他的名字。

    在山谷的時候,每逢雷雨天氣,她便躲到山洞裡,死死封了洞口,等著雨停。

    後來,小白知道她害怕,這種時候,他總是抱著她,溫言軟語地安撫,她便也覺得沒那麼害怕了。

    直到今日她才發覺,若是有一天小白捨棄了她,這恐怖的滋味卻要比之前更甚。

    人一旦嘗過溫存的滋味,便不能再獨自一人活下去了。

    「阿葉……」

    他再顧不得許多,一把將她抱入懷裡。

    她的身體已不再是顫抖了,仿佛像抽搐一般:「楚荊,我……」

    她牙齒打顫,聽不清在說什麼。

    「你說什麼?」

    阿葉的四肢漸漸麻木,用盡全力拉住他的袖子:「我…我有些難受,你快把我打暈。」

    「你怎麼了,我帶你找大夫。」

    阿葉無力地搖頭,背上好像火燒一般的疼痛,牙齒縫寄出支離破碎的句子:「沒…沒用的,快…快動手…求…求求你,我…我好疼…我…受不了…」

    楚荊心急如焚,見她疼得咬破唇舌,只會一記手刀劈在她脖子上,阿葉立即暈了過去。

    他站起身,抱著她,人暈過去了,身體卻還是止不住地在顫抖。

    這是他第一次發覺,這個小丫頭的身體竟是如此單薄,仿佛他一用力,她就會碎掉。

    這不是他認識的阿葉,阿葉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大雨滂沱,他抱著她走了出去,而那裡早有個人在等待。

    不知為何,他卻不願意將她交給對方。

    「我終於知道,為何一下雨,她總是在你的院子裡醒來。」

    見他不動作,西月岐芳主動上前,伸出手:「人給我。」

    楚荊心頭一痛,不得不放手:「你早知她如此害怕,還要把她帶出來,這是為什麼。」

    雨水打濕了西月岐芳的衣衫,順著廣袖落到地上,他攏了攏阿葉散亂的頭髮,將她護在懷中。

    「你告訴我,唐無雙帶來的那封信上究竟寫了什麼。你明明說過不再插手朝堂之事,突然之間為何又要答應穆家的請求,你不會不知道他是在為誰做事。」

    西月岐芳沒有答話,只是抱著阿葉,轉頭消失在大雨中。

    ☆、效顰

    西月山莊,堆雪園。

    已過子時,暴雨漸漸停了,可阿葉的顫抖卻還未止住。

    他知道她害怕驚雷,可症狀卻並不似今日這般嚴重,想起方才在一醉樓發生的事,他眸色轉深。

    她似乎害怕到極點,緊緊咬住牙關,握住拳頭,指甲已嵌入白肉,生生掐出血來。

    他強行掰開她的手掌,掀開被子,將她緊緊抱在懷中,輕輕拍打她的背,溫言道:「阿葉,不害怕,我在這裡。」

    那是一場可怕的噩夢,深不可見的黑暗裡她在不斷地奔跑,耳邊始終迴蕩著那惡魔般的聲音:「逃吧,逃吧。血色蓮花會追著你,如同你手中所沾染的鮮血……你永遠擺脫不了我,哈哈……」

    猩紅的蓮花頓時綻開,像一張噴血的大口,猛地朝她撲來。

    「不要----」驚駭之下,阿葉猛然睜開眼睛,全身已是冷汗淋漓。

    岐芳將她往懷裡帶了帶:「好了,沒事了。」

    阿葉怔了怔神,激跳的心漸漸平復下來。

    她抬起頭看著他,一雙眼眸驚懼未定:「我又…」

    他輕輕拍打她的背:「不過是做了場噩夢,都結束了,閉上眼睛好好睡吧。」

    他像哄孩子一樣哄她,她的呼吸漸漸平順,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西月岐芳翻身下了床,院子裡早有個人等在那裡。

    「公子。」

    身著黑衣勁裝的女子對西月岐芳拱手道:「這個時候喚屬下來,可是出了什麼要緊事?」

    西月岐芳負手而立,開口問道:「無笑,你可知道今夜琉珏帶來的那個舞姬是什麼來歷。」

    蘇無笑搖搖頭,「屬下只知她是不久前晉王從花樓帶回府中的,聽聞晉王對她青睞有加,卻不想今日他要轉手送給公子。」

    西月岐芳輕笑:「他這份禮,籌謀許久,我若是收下了,必定後患無窮。」

    「觸水凝冰之術,非一般人能操控,我所知道的只有一個地方修習此術。」

    蘇無笑臉色大變:「公子是說……」

    西月岐芳沉默片刻,道:「你回去,想辦法查出此女的來歷,看看她來棲凰究竟意欲何為?」

    「屬下明白。」

    蘇無笑領命而去,西月岐芳獨立在院中,神色複雜,不知在想什麼。

    *****

    水榭醉花陰。

    大雨初霽,退了酷暑的熱氣,空氣清晰怡人。

    醉花陰湖上的紅蓮開得正好,湖水澄澈瀅瀅,水色琉璃,艷陽清輝灑在一池碧波上,微風拂過,紅蓮搖曳生姿。

    西月岐芳此時正坐在水榭中央下棋。

    「公子,秭歸有人求見。」

    他執子的手頓了頓,沉聲道:「請他進來。」

    很快廉召便帶著一個斗篷客來到水榭,他看到石桌上擺著的一棋殘局。

    白子黑子各占據一方,形式波雲詭譎,只見西月岐芳從旗盒中執起一子,輕輕一扣。棋盤上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白子如殘雲一卷將黑子吞掉大片,輸贏不言自明。

    「這個時候你不該來見我。」

    斗篷客沉聲道:「南邊出了點變故,我想此事還是稟告公子。」

    他將劍放在石桌上:「公子放心,我已避開耳目,此次是只身前來,誰也不知道。」

    西月岐芳微微頷首:「究竟出了何事?」

    「最近,南部又有了動作,被派出去的打探情況將士,竟無一人生還。更令人吃驚的是他們的死法,你可知他們是何種死法?」

    西月岐芳眸光一閃,已然猜到,沉聲道:「地獄冰魄,烈士魂殤。」

    「不錯,那些將士竟在酷暑天被活活凍死,我想盡辦法想打探是何人所為,卻是毫無頭緒。南紆之國,已多年沒有動作,如今又開始活動,我擔心有什麼變故,便急急趕來將此事告知於你。」

    那人嘆息一聲:「想當年,若不是南紆妖術作怪,荊南之戰又怎會如此慘烈,連老郡王也殞沒在那場大戰中。」

    提及舊事,熟悉場景從西月岐芳的腦海中一一閃而過,他雙眼微閉,痛道:「這筆帳,我遲早要討回來。」

    當年的事,著實慘烈,可知道內情的,卻也只剩下了那麼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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