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多少往事不堪回首，嫦娥眼裡泛著淚光，但嘴角依然上揚，

    「瑤兒，別害怕，我沒事！」

    瑤姬明白，月娥姐姐的心已經被鍛鍊得如石頭般堅硬了。可是，那微微皺起的眉頭，卻掩藏不了她身體上的痛楚。瑤姬的心也跟著痛起來。

    沒有人能夠體會到寒涼、孤獨帶來的傷痛。況且這種痛苦無休無止、沒有盡頭。嫦娥那羸弱的身驅竟能承受如此這般的折磨，實在令人敬佩！瑤姬回到瑤池，將月娥姐姐的狀況據實相告，王母聽後，也不禁愣了半天。藉助蟠桃盛會，瑤姬向玉帝請旨想去月宮學舞技，玉帝飄著疑惑的眼神，最終還是答應了。

    瑤姬第二次上月宮，發現裡面多了一個人，便好奇地追問原由，才知道那個發如墨染，挺拔俊朗的男子名字叫吳剛，因犯錯被罰至廣寒宮伐桂。那棵桂樹本就是天地間一棵靈樹，不死不滅，與天地同壽，又怎能會被砍伐掉？看著他飄逸的身影，瑤姬知道，這又是一個讓人好笑的遊戲。在這場遊戲中，人的耐心或被磨滅，或愈發堅韌。明顯的，吳剛屬於後者。無休止的懲罰，讓他變得心態平和、心志更加堅強。於是，他把伐桂當成了鍛鍊身體的必修課程，課餘時間，以釆摘桂花釀酒自娛。當然，後來他又把煉製丹藥當成了課外活動。隨他而來的玉兔，象一個紐帶，活躍在吳剛與嫦娥兩人之間，把他們二人緊緊地連在一起。

    嫦娥是不幸的，又是幸運的，因為她遇到了吳剛。吳剛在飛升前學道煉丹，成績斐然。且不說他的到來讓死氣沉沉的廣寒宮有了一絲生機，當他知道月宮娘娘病毒纏身時，便發揮煉丹製藥的特長，將她的病毒控制住，雖然不能根除，卻在很大程度上減輕了她的痛苦。

    吳剛同樣是不幸的，又是幸運的。因為，他遇到了月宮娘娘。雖然他們從沒想過肌膚之親，但是，有了她，他便不再孤獨，生活有了一點樂趣，也有了一絲希望。為了煉製克毒的丹藥，他攪盡腦汁、夜以繼日。目睹嫦娥病情好轉，他歡欣鼓舞；看到她優美旋轉的舞姿，他身心舒暢。不知不覺地，他們被命運拴在一塊兒，慢慢地誰也離不開誰，成為對方心中的寄託和依賴。

    瑤姬給嫦娥帶來了王母賜的靈藥。她親眼看見月娥姐姐發病時，吳剛那焦憂的眼神。那種眼神令她難忘，讓她情不自禁地去琢磨他。

    人的感情往往是無法控制的，不知不覺間，就已經一眼萬年。瑤姬不知道月娥姐姐和他的感情究竟到了哪種地歩，她只知道他的身影，他的面容會經常出現在自己的夢中。

    瑤姬第三次去月宮的時候，吳剛已被貶下凡經歷了百世之苦。她永遠也忘不了月娥姐姐那憂傷的模樣。姐姐拉著她的手聲淚俱下，給她講有關吳剛的故事，講他為她吃的苦受的罪，講他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她從來沒見過月娥姐姐這麼激動過。一點一滴事無巨細，凡是能記起的她都講了出來，滿臉的內疚。

    回到瑤池後，瑤姬坐在塌上發呆，腦海里老是出現吳剛的身影。她拿起畫筆，將吳剛畫在絹帛上，時不時地拿出來看，像著了魔似的。「為什麼會這樣？」當瑤姬清楚了自己的舉動，不禁感到奇怪和害羞。當她想起月娥姐姐的囑託時，便顧不上規矩，立即纏著王母學習寶典功法。王母拿她沒辦法，簡單地給她講述了一些注意的事項，便把寶典秘笈給了她。

    瑤姬拿著功法秘籍欣喜若狂，裝模作樣的打坐修煉。按照規定，她只能在崑崙山修煉，不能將秘笈帶出去。於是，她心急如焚，可又無能為力，只得給嫦娥送信讓她在蟠桃盛會時來崑崙山，然後再想辦法留下來參詳秘笈，救吳剛出苦海。

    還好還好，蟠桃會後她們如願以償。嫦娥將功法銘記於心，回月宮後便謄寫了出來。嫦娥在蟠桃會上舞技驚人，王母賜給了她兩件寶貝，看似無心之舉，實則對吳剛脫離苦海大有裨益。於是，嫦娥拼盡全身法力，以自己的心血為引，再抽取一絲神魂，尋找吳剛的真身。然後，再把秘笈和法寶封印在玉兔的神魂中，讓它下凡尋找吳剛。

    玉兔下凡去，嫦娥不放心，讓一縷神識悄悄地跟隨玉兔。果然不出所料，玉兔被擒。玉帝大怒，將玉兔打入凡界，永世不得再入天宮。

    玉兔被貶，在凡世輪迴幾十載。嫦娥使用禁術將玉兔的神魂和吳剛的神識聯繫在一起，才讓他們得以重逢。

    來不及高興的瑤姬又聽王母說練寶典功法、凝神聚力需要瑤池中的火蓮做催引才能事半功倍，於是她就偷偷地采了一朵。可是，那火蓮不能離開瑤池太久，否則功效全失。為防萬一，瑤姬以嫦娥毒發需用火蓮為藉口，讓王母又賜一株給月宮。嫦娥讓藥房中的蟾蜍避開天宮的耳目，從琉璃井下界，去尋找吳剛。當她再次竭盡全力以神識打開通道時，寒毒發作，頭髮瞬間變白，滿臉的毒疙瘩流著黃水，慘不忍睹，觸目驚心。自此，嫦娥再也無法參加王母的蟠桃盛會，給眾仙留下了極大的遺憾。

    瑤姬奉王母旨意探望嫦娥再次去到月宮，太和殿前伏地而臥的她已經奄奄一息。映入眼帘的再也不是那個令人傾慕的絕代芳華的美人，而是一個讓人不敢直視的怪物。瑤姬震驚無比，連忙施法把她帶回崑崙山讓王母醫治。王母把她放入瑤池中，拔下頭上的金釵催動寶典功法秘笈為她治療。最後，嫦娥整整昏迷了八十一天，才得以醒轉。

    瑤姬震驚於嫦娥的所作所為。她不明白：為了吳剛犧牲自己，到底劃不划算。吳剛若是知道她捨身救己還能獨活嗎？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這句話感動了千千萬萬的人。可是，人都不在了，這一切還有意義嗎？瑤姬心裡充滿了疑惑。

    嫦娥身體好轉後回到月宮，經常一個人孤零零地對著下界發呆。沒有了吳剛的呵護，她的臉上不再有舒心的笑容。女為悅己者容。從此，她也無心裝扮自己，每天頂著滿頭的白髮行屍走肉般地遊蕩，如同地獄裡的一個幽靈。王母的蟠桃會一連三年她都不願參加。上屆，若不是玉帝下旨讓她必須參加蟠桃盛會獻舞助興，只怕她就那麼永遠地沉淪下去了。

    瑤姬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天意弄人！

    難道月娥姐姐就該這樣孤獨終老？她實在琢磨不透這個「天意」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一群小仙娥有模有樣的還在演練著月宮娘娘自創的綢扇舞。

    真美！

    她們曼妙的舞姿給這個看起來很祥和的世界錦上添花，把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東西遮掩得嚴嚴實實。

    看著看著，瑤姬的心好像被針扎了一下，痛意襲遍全身：月娥姐姐真的是太苦太苦了！

    一曲舞畢，還不見嫦娥回來，瑤姬的心不安起來：是不是月娥姐姐又出什麼事了？不然的話，這麼的長時間也該回來了。不行，我得去瞅瞅。瑤姬再也等不下去了，轉身飛往九重天。

    ☆、夢語致怨2.

    幾年不見，天宮依然祥雲環繞、巍峨壯麗。把守南天門的天兵天將老遠就看見了瑤姬公主，連忙見禮放行。

    上次還是因為太子喜獲麟兒天宮大宴賓客，瑤姬代王母到九重天前來祝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