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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2:02:21 作者: 無儀寧死
    無奈:「你說來看看景,說睡著就睡著了。」

    艾子瑜一直抱他到下午,賀知書已經不是睡眠了,是昏迷。屋子靜的艾子瑜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聲,他一遍一遍去探賀知書的鼻息。傍晚時艾子瑜突然看見賀知書似乎在開口喃喃,艾子瑜靠近賀知書

    的唇,聽到了一句囈語:「放學了…我們一起…回家吧…」他看著賀知書,賀知書的臉上竟然有很清晰

    的一點溫和的笑意。艾子瑜緊緊抱住他,一夜都沒有鬆手。

    你能體會到那種感覺嗎?你這輩子最愛的人,最心疼的一個人,無數次想怎麼和他過好一輩子的

    人,在你懷裡一點點失去氣息和體溫…那種感覺是種能讓人絕望的冰冷和痛苦,是能落在一個人身上最

    重的懲罰。而讓艾子瑜更無法接受的是,也許他愛的人最後的記憶里是沒有自己的。

    賀知書的骨灰被撒進貝加爾湖,那裡的景色很美,湖水靜謐溫柔。

    一個人的情緒在經受極大的衝擊後最開始通常是被壓抑住的。從賀知書走一直到從俄羅斯回來,艾

    子瑜一直都是似乎還未回神的漠然的狀態。他還覺得,誰沒了誰不行啊,我這還不是走出來了?

    他對蔣文旭的憤怒只是發泄更多,似乎只是徹底的將所有有關賀知書的東西全部隔絕。但當他重新

    走進那個房子,看見兩個人的拖鞋,一對的牙具,臥室里疊的整整齊齊的被子,衣櫃裡他為賀知書置辦

    的衣物…心終於疼起來,從連綿不斷的細微疼痛一直到能逼人發瘋的窒息一樣的痛苦。

    賀知書走後,這房子的一切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艾子瑜毫無預兆的痛哭失聲,那一刻他不像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他的悲傷像幾歲的孩子一樣純粹

    而真實。

    後來艾子瑜回了北京,他的錢包里多了兩樣再也沒有少過的東西----一張十五萬的卡,一張模糊

    的一個男人的照片。

    艾子謙得了一對龍鳳胎,艾子瑜知道的時候特意去看。他哥把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抱給艾子瑜

    看:「長得很像你小時候吧?」艾子瑜笑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小時候什麼樣子啊。」

    艾子瑜是來跟他哥道別的,他已經辦了俄羅斯的工作簽證,想去那邊常住了。

    艾子謙嘆氣:「你真不讓人省心…又為了那個人?」

    艾子瑜點頭又搖頭:「我會照顧好自己。」

    艾子瑜的決定他哥永遠都改變不了,艾子謙唯一希望的就是他能好。

    「常回來看看我和爸,還有你外甥和外甥女。」艾子謙嘆氣:「在外面照顧好自己…有合適的人試

    著處處也沒什麼。」

    艾子瑜不置可否,只輕輕笑了笑。

    艾子瑜帶了一條狗四隻貓和一段記憶重新生活,他不在記恨蔣文旭了,那條簡訊已經足夠讓那男人

    痛苦很久。

    艾子瑜太累了,他只想靜靜的慢慢的養好自己的傷。他對賀知書達不到蔣文旭那樣猛烈的情感,也

    不至於痛苦到尋死覓活,因為他沒做過錯事,不曾背負愧疚和悔恨。有時候愧疚和悔恨加起來比愛還要

    重。

    他還是能過下去的,只是…這輩子再也不會愛上第二個人了。

    第八十三章 蔣文旭番外

    從杭州回來那幾天蔣文旭自己在家差點沒折騰死自己,也是宋助理打不通他電話不放心,直接讓張

    景文去公司拿了備用鑰匙來找人。

    蔣文旭醒來的時候腦子還不清明,熱烈的陽光晃的他眼花,但他還是努力睜開了眼,聲音虛弱的微

    不可聞:「是知書回來了嗎?」他記得自己失去意識那一刻仿佛是看到賀知書了。

    張景文從病房配套的洗手間洗完手出來的時候聽到這句話,他輕輕坐在蔣文旭旁邊,語氣平

    緩:「蔣文旭,你清醒一些,賀知書不在了。」

    蔣文旭出奇的沒有激動,他只是疲倦的把頭側過去大半張臉都埋進枕巾,聲音悶的發沉:「你要是

    和他們一夥的來騙我,就走吧。」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蔣文旭苦笑著補道:「放心吧,我不會在折騰

    自己了,我還要等他回來呢。」

    蔣文旭說的不是玩笑話,他真的開始耐著性子等,出院之後回了公司,按時吃藥,待員工脾氣都好

    了很多。他只是沉默了,很少在笑,目光落在遠處的時候深沉的不見底,裡面永遠都是寂寞。

    他的鮮明的生命和愛情,似乎隨著那場大雪被一起埋葬了。

    熬過這場冬的時候蔣文旭瘦了很多,他是真的看著老了,那種老不是褒義的形容一個事業有成男人

    的成熟穩重,而是…他永遠的沉寂和身上籠罩著的陰沉的死氣。

    蔣文旭身邊再也沒出現過任何一個男人女人,連禮節上的逢場作戲都沒有,他每天都很準時的帶著

    那隻秋田回家。那秋田白天是公司里所有母性大發的姑娘和宋助理帶,晚上是蔣文旭帶。

    蔣文旭變了很多,其中一條就是不再討厭帶皮毛的活物。他有時候甚至會抱著毛絨絨的幼犬睡一

    夜,漫長的夜晚裡有活物陪在身邊,或多或少都能減少幾分寂寞。

    他就這麼行屍走日一樣過了半年,人活到這個地步已經不比死好多少了。

    夏天的時候蔣文旭和個攀關係的熟人談生意,訂的懷石料理,談到最後請客的禿頭男人和蔣文旭說

    還有人來。蔣文旭並不在意這些,垂眸看了看表,現在晚上八點,他只是還要早些回家。

    推拉門被侍者拉開,進來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也沒說話,被引著坐在了蔣文旭旁邊。

    蔣文旭不太喜歡有人離自己太近,這才終於正眼打量了一下那個青年。腦子突然嗡的一聲,他看到

    了一張,太眼熟太思念的臉。

    大眼睛小鼻子菱角嘴,皮膚很白,頭髮又黑又軟,活脫脫就是二十出頭的賀知書!

    蔣文旭的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他的眼睛泛起紅,手指都在顫抖。蔣文旭在想,他今天似乎做

    了一個太真實的美夢。

    那個禿頭男人看著似乎有門,諂媚的沖蔣文旭笑起來:「蔣總,等會讓小遠陪你出去玩吧,我這種

    老年人體力實在跟不上了。」

    那個叫小遠的青年很溫順恭敬的喚了聲:「蔣總。」

    蔣文旭的美夢嘩啦就碎了,碎片劃的他整個人都鮮血淋漓。那天蔣文旭發了很大的火,連一點徵兆

    都沒有就爆發了出來,他一腳踹翻了那個原木的矮桌,清酒和大福撒了一地,蔣文旭生生打斷了那個禿

    頭男人的兩顆牙。他只覺得被羞辱了,就好像有人在他面前狠狠糟踐了賀知書,蔣文旭打人的時候意識

    其實是恍惚的,他想,這賀知書還沒死呢你們就給我送替身了?這是羞辱我還是咒賀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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