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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1:57:57 作者: 菌絲木耳
    顧沉宴眼神沉沉落在女子臉上,良久,方輕聲道:「你一屆深閨小姐,憑什麼說出能替孤拔除周家的話?」這意思,便是承認了他的心思,周丞相三朝元老,當年先帝膝下有十個皇子,建安帝是皇后嫡子,按照祖制,生來便是儲君,只是先帝寵幸玉貴妃,連帶著玉貴妃生下的四皇子也很是寵愛。

    四皇子生性聰穎,帝王的寵愛讓他漸漸的生出了想要奪嫡的想法,建安帝只是敦厚,並非很是出眾,儲君之位岌岌可危,周丞相那時以周家之力,幫助建安帝除去了四皇子,建安帝這才得以順利登基。

    是以,周丞相便仗著自己有扶持之功,把握朝政,左右聖意,周家人也在京城為非作歹,惹得百姓怨聲載道。顧沉宴一直養精蓄銳,就等著一個極佳的機會,將周家連根拔起。無論是西北軍機營,還是青州糧倉,都是他暗中培養的勢力,都是他最有利的籌碼。

    「殿下知道姜家嗎?」女子不答反問。

    顧沉宴手指放在膝上,隨意地點了點,「薊州姜家?」

    薊州是大燕朝最為富庶的州郡之一,周丞相便是出身薊州,周家本族也在薊州,周丞相這些年為了照顧薊州,提拔了許多薊州學子入朝為官。

    女子點點頭,「姜家如今的主母,便是周丞相的大女兒,周蘭盛,若說周丞相這輩子最疼愛的女兒是誰,不是嫁入皇家的小女兒皇后周蘭錦,而是大女兒周蘭盛。而我,便是姜家的女兒,姜孟瑤。」

    她忽然站起身,抬手開始解衣帶,「殿下不是問我,我憑什麼嗎?」

    顧沉宴眉頭緊蹙,冷喝道:「你這是做什麼?!」

    姜夢瑤不理,自顧自輕解羅衣,顧沉宴臉色越來越沉,終是忍不住霍然起身,抬手將姜夢瑤推開,剛打算離開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極輕的聲音,「就憑我足夠隱忍,足夠狠毒,足夠怨恨周家!」

    聲音如金石相撞,低沉悅耳,全然沒有女子的嬌意婉轉。

    顧沉宴腳步頓住,驀然回首,透過敞開的衣領,他清晰地看到本該是女子鼓鼓囊囊的胸脯,而是男子的削瘦胸膛。

    「我自五歲,隱忍至今,十一年以女子身份……」

    「你在幹什麼!」

    空氣中驀然響起一道嬌喝,打斷了姜夢瑤的話,顧沉宴下意識背轉身體,疾走幾步,順勢動作迅速地抬手將床前的紗幔鬆散開來,霎時,隔開了楚妗的視線。

    楚妗方才猶豫半晌,到底還是進來了,剛才看到的那個身影,有些像今日遇見的紅衣女子,她擔心她的傷勢,便想親自確認無誤後,順便請她找人來將她送回去。哪料到自己撞見了這樣的一幕!

    女子自薦枕席,都脫衣裳了,哪料求愛不成,反被太子好不憐惜地推倒在地!

    不知道女子身上有傷嗎?

    楚妗借著酒意,沖了進來,扶起姜夢瑤,擔憂道,「你沒事吧?」

    姜夢瑤手忙腳亂地攏好衣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這裡撞見她。她低著頭,平白生出一股難堪,忽然有些想要知道楚妗的想法,她不會以為自己有什麼特殊的癖好吧?分明是男子,卻身上穿著女子的衣裳。

    可他是有苦衷的,他若不這樣,那他早在五歲那年就要死於湖底……

    「傷口可有裂開?」楚妗說著,便要去掀他的衣袖,姜夢瑤猛然抬起頭,入目的是一雙掛滿擔憂的眼眸。

    楚妗飲了酒,一雙眼裡帶著醉意,濕漉漉的,像是被水洗過的黑葡萄,清亮圓潤,帶著嬌意。他莫名覺得這雙眼睛有些勾人,讓他有些微的暈眩,這種感覺有些難受,他別開眼,艱澀的說道:「走開!」

    楚妗腦袋也有些昏沉,遲鈍的反應過來,聞言也不在意的笑笑,「脾氣倒是好了許多!」暗指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姜夢瑤曾惡聲惡氣的讓她滾。

    她撩起衣袖,發現雪白的帕子已經被血染紅,有些刺目。「都流了這麼多血,就別逞強了。」

    她將帕子解開,裡面的傷口有些紅腫,混著墨綠色的草渣,更是猙獰可怖。楚妗倒吸一口涼氣,這比剛才嚴重多了。

    顧沉宴站在床幔後,冷眼看著楚妗自打進了屋子,除了第一句話是對他說的,餘下眼神都沒往自己這裡瞄。呵,第一句話也是呵斥,不是什麼好話!

    虧他還怕暴露身份,急急忙忙地躲藏起來,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人家哪裡有空搭理自己?

    他將方才解下的帷帽重新戴好,掀開床幔往外走去,「誰准許你隨意闖入孤的房間?」

    說完,顧沉宴就微微愣住,自己方才的話語裡帶著一絲怒意,自己向來不會因為旁人隨意闖入自己的房間而發怒,這怒意便來得有些名其妙。

    他蹙眉,看了一眼楚妗和姜夢瑤,定然是這兩人在這裡勾勾纏纏,有傷風化,實在敗壞他屋子裡的空氣,他這才生了怒意的。

    顧沉宴如是想著,越發覺得兩人有些礙眼,冷聲道:「孤的房間哪是你們處理傷口的地方?」

    楚妗本不想理他,自己方才還猜測太子可能會是自己的先生,如今想來,她甚是覺得自己的想法簡直可笑。

    先生表面上看著性情疏冷,但為人著實善良,對於自己,傾囊相授,是個極好的人,而這太子,性情乖戾,惡言惡語,著實讓人討厭。

    上次在國公府的時候,太子出言調戲,言語輕挑,她就覺得這不是個好人,如今看到一個受了重傷的姑娘躺在地上,更何況這姑娘方才還自薦枕席,對他一片深情,這人非但不幫忙叫大夫,還在一旁出言趕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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