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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1:46:37 作者: Twentine
「行為藝術?」
他還有功夫搞冷幽默。「不是!快救救我!」朱韻也知道自己的造型實在稱不上雅觀,但她不在乎了,她已經掛了快半小時了。「快救我!我要凍僵了!」
李峋雙手從褲兜里抽出來,高高舉起。
「跳吧。」
「啊?」
「跳下來。」
朱韻看著這個落差,「能行嗎?」
「行。」
朱韻:「你這要是接不住會死人的。」
李峋嘲諷道:「死也是砸死,不是摔死。」
朱韻雖然身體僵硬,但頭腦還清晰,憤怒回應道:「我沒那麼沉!」
李峋:「下不下,不下我走了。」
朱韻:「下下下!」
李峋勾手指,朱韻一咬牙一閉眼直接往下跳,被他穩穩接住。朱韻甩甩僵了的胳膊,禮貌道:「謝謝。」
李峋收回手,垂眸看她。
朱韻迎上他的目光,「幹嘛?」
李峋淡淡道:「你大半夜給自己掛門上,問我幹嘛?」
「……」朱韻抿抿嘴唇,「我來看情況。」
李峋不做聲,朱韻心裡藏著兩個問題,抉擇了一下還是問了偏保守的那個。
「項目的事解決了嗎?」
李峋默默看她一會,彎腰拎起她扔地上的袋子,回身往樓里走。
「上來再說吧。」
☆、第33章
朱韻跟在李峋身後。
其實她還有另外一個問題,但當她進了公司,看到沙發上鋪著的鋪蓋的時候,又覺得沒必要問了。
只有李峋的電腦開著。朱韻過去看,屏幕上分布著許多窗口,她讀過去,是at命令。
朱韻攻讀計算機系這麼多年,走得一直是根正苗紅的康莊大道,對於黑客技術,她雖不是完全一竅不通,但也僅限於皮毛。
她知道at是在內核中訪問網絡及相關信息的程序,能提供TCP和UDP監聽,進程內存管理的相關報告。
朱韻回頭,問正在接水的李峋。
「你想追蹤攻擊者?」
李峋沒有回答,他端著水杯回來,路過張放的辦公桌時,從桌里掏出一盒可可粉。張放跟朱韻口味很像,特別喜歡吃甜的,可他又覺得男人愛吃甜十分娘炮,便把各種甜點零食都藏在桌子最深處。
李峋撕開一包可可粉,倒進熱水杯里,端到朱韻面前。
朱韻說:「你怎麼都不攪拌一下。」
李峋面無表情看著她,朱韻端莊地接過杯子。
溫熱的可可下肚,驅散了體內寒氣,朱韻頓時感到一股濃濃的幸福感。
她捧著杯子坐到李峋身邊,跟他一起看著屏幕。
「這樣能追蹤到嗎?」
「不能。」他從桌上的煙盒裡抽了一支煙,邊點邊說,「這只能顯示當前連接,對方不攻擊就發現不了。」
朱韻搜索腦中淺薄的黑客知識,建議說:「做一個日程安排呢,讓系統每隔一段時間就自動發指令,萬一對方恰好撞上了……」
李峋叼著煙,靠在椅子裡,緩緩搖頭。
「他不是那種新手。」
「『他』?」朱韻敏感抓住關鍵詞,「是你認識的人?」
「嗯。」李峋瞥她一眼,不緊不慢道,「你也認識。」
「……」
朱韻看著他的眼神,瞬間想起一個人來。
「是不是之前跟你在一起的那個瘦瘦小小的男人。」
「對。」
朱韻放下杯子,問道:「之前我都忘問你了,他到底是幹什麼的,那次見完之後就再沒出現了。」
李峋衝著電腦微微揚下巴,「這不是出現了。」
朱韻無言,李峋把煙取下,彈彈灰,說:「在牢里認識的,至於幹什麼的。」他指了指屏幕,「就幹這個的。」
「黑客?」
「嗯。」
「因為這個進去的?」
「算是吧,他入侵了一家上市的網絡公司,套了不少錢,判了七年。」
朱韻低聲道:「我就說看他不老實。」
李峋眼神冷漠,「那你看我老實麼?」
朱韻盯著他,剛開始時李峋還跟她對視,後來可能因為朱韻視線太過寸步不讓,他慢慢偏開了目光。
朱韻:「你怎麼總替他說話?」
李峋不說話,朱韻道:「我是就事論事,不是影she你,你對他的看法我能理解,但你們本來就不一樣。」
「都蹲一間房,有什麼不一樣,」李峋睨了朱韻一眼,「況且他實力很強,比你高得很。」
朱韻心道自己怎麼說也是快三十的人了,要還能中這種淺顯的激將法就搞笑了。
「那行啊。」朱韻面不改色地說,「實力強最好了,你拉他入伙吧,到時候你們倆加上董斯揚,我們公司直接更名『改造者聯盟』。」
李峋乾脆偏過頭不看她。
朱韻問:「他給資料庫造成的損失大嗎?」
他不說話。
朱韻又說:「如果抓不到就先放一下,先把後台漏洞補上。」
他還是不說話,甚至看都不看她,叼著煙,整個人一個大寫的鬧脾氣。
朱韻:「……」
氣氛有點不對勁,朱韻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其實她隱約也能猜到一點他這種態度的原因,那人雖然行為不端正,但在那段漫長的牢獄生活里,他可能是李峋唯一的朋友。而且同是蹲監獄的技術型人才,她對他的牴觸很容易讓李峋覺得不舒服。
可朱韻就是小心眼,她就是不想承認李峋跟監獄裡那些真正作jian犯科的人一樣。
對於計算機行業,從一開始被母親強制塞進這個領域,到後來她真正愛上它,李峋在其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是他激起了她對編程的興趣,也是他讓她堅信科技應該用來造福社會,所以她格外看不起那些用技術作惡的人,也看不起那些在雞鳴狗盜之後還洋洋得意的人。
「侯寧進去是有原因的。」在朱韻凝神思考的時候,李峋對她說,「他性格孤僻,小時候被欺負得厲害,後來有人看到他電腦技術好,主動跟他做朋友。結果人家說什麼是什麼,被人騙去盜號,蹲了半年看守所,出去後他那朋友又找他,他又信人家了。」
「然後又被抓了?」朱韻幾乎要呵呵出來,「技術真是不錯啊。」
李峋聽出她的嘲諷,說道:「他一共被抓了兩次,第一次是他那朋友太貪,留下一堆馬腳。第二次是他那朋友吃兩邊,讓侯寧竊取了公司重要資料,賣了一大筆錢,後來他朋友聽說那家老闆準備懸賞抓黑客,就自告奮勇去捉賊,把侯寧賣了,又卷了一筆跑國外去了。」
朱韻聽完,小聲說:「你不能這麼為他辯解,他已經進去過一次,出來還不知悔改。」
李峋:「他運氣不好。」
朱韻忍不住跟他爭辯,「這不是『運氣』不好,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李峋看向她,平靜道:「我說他運氣不好,是指他身邊沒有一個能拉他一把的人。」
朱韻一愣,她感覺到此時李峋的目光里有很多想要表達的東西,但她來不及細看,他很快移開了視線。
朱韻臉頰稍熱,兩人干坐了一會,她找話題說:「那個……他為什麼要黑我們的數據?」
李峋:「之前他想讓我跟他一起去國外,我沒答應。」
朱韻先在心裡感嘆一句幸好,又問道:「所以他現在在國外?」
李峋搖頭,「應該還在國內。」
「你怎麼知道,不是沒查到他的IP嗎?」
「他給我發簡訊了。」
「……」
李峋說:「他是被方志靖雇用的。」
朱韻臉色一沉,「什麼?」
李峋說:「不過應該不是直線聯繫。吉力的遊戲年後馬上要上線,現在在做最後的宣傳,方志靖把項目交給手下一個叫王科的人負責,這是他的宣發團隊想出的主意,大概是想再把我們的遊戲徹底做爛,再把用戶都拉走。」
朱韻先是憤慨了一陣,又問李峋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侯寧自己說的。」
「他為什麼要告訴你?」
李峋哼笑,又抽出一支煙放到嘴裡,含糊地說:「他知道我跟這家公司有仇,一直盯著,在知道他們準備使壞的時候第一時間毛遂自薦了。本來王科他們只是想找人寫外掛,但侯寧說他可以直接入侵資料庫。」
朱韻氣得牙痒痒。
「……這個王八蛋,之前還扒我的錢包。」她一拍桌,「報警吧!」
李峋懶散道:「沒那麼容易,他這次很謹慎。而且你報警很容易刺激到他的情緒,侯寧是個特別敏感的人,你小心他一毛了直接把你的用戶數據全篡改了。」
朱韻咬牙切齒。
李峋看她氣成這樣,笑著說:「就說讓你在家好好過年,跑來幹什麼,惹一肚子氣。」
朱韻不自覺地耷拉著嘴,說:「他給你發消息是為了什麼,炫耀?」
「大概吧。」
「我們給他點錢能處理嗎?」
「他不是為了錢,再說了,就你那破遊戲能有什麼錢。」
朱韻:「行,他還挺有風骨。」
李峋:「他只是不甘心我不管他了。」
朱韻:「他多大的人,小孩嗎?」
李峋:「性格確實像小孩。」
朱韻惡狠狠地哼了一聲,「你能抓住他嗎?」
「基本不可能。」
朱韻毫不吝嗇地給出一個鄙視的眼神,李峋見了,嘴角彎得更深。他側過身,面對朱韻,逗她道:「怎麼,你覺得我應該能抓住他?」
「……也不是。」朱韻小聲說。
其實答案是「是」。
在李峋剛剛出獄的時候,朱韻思考問題尚且考慮現實因素,但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她的想法越來越飄忽,二十歲時的念頭重新萌芽了,她總覺得李峋就是變形金剛,無敵的,什麼都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