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這一拳,他等很久了
2023-09-22 11:44:03 作者: 唐瑟
「他怎麼來不得了?你這個害得我孫媳婦和小重孫坐牢的人都能來,他這個為了兩人奔波操勞的恩人還不能來了?」顧長沛花白眉毛一挑。
顧靳梟臉肌一抽,五味俱全。
非要這麼算的話,要不是他,那小女人肚子裡的寶寶怎麼來的?
那他才算是顧家的大功臣吧。
這下很好,功勞倒都算在那小子身上了,果然做臥底的再辛苦再累都沒好下場。
楚歡顏見他表情複雜,也猜得出他在想什麼,第一次見某人對懟得臉像吃了蒼蠅卻發作不得,忍俊不禁。
正這時,喬斯年已經進來了,走到客廳,跟眾人打了聲招呼。
「老爺子是叫斯年回來吃飯的。歡顏這事兒解決了,又有了喜訊,今晚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吃一頓。」秦如儀笑著說道,見餐桌那邊傭人上菜上得差不多了,站起身:「行了,過去吧,可別餓著歡顏了。」
一頓飯過去,秦如儀陪顧長沛上樓去吃藥了,顧靳梟見兩人一走,憋了一肚子的火氣也終於熬到了頭,沖喬斯年指了指別墅外,做了個示意一塊兒出去的動作。
喬斯年也沒說什麼,後腳跟著朝玄關走去。
楚歡顏正在沙發上接過傭人遞來的水果,一看這場景有點兒驚嚇,放下水果也跟過去。
叔侄兩人走出別墅,在庭院裡停下來。
「二叔叫我出來有什麼事嗎?」喬斯年先開口。
「做過什麼不該做的,還用我提醒你?」路燈下,顧靳梟的臉色很不好看。
「我不明白二叔的意思,照理說,二叔不是應該還要答謝我嗎?除了照顧歡顏母子,還有陪你在蘇柔面前演戲份,要不是演出大吵大鬧還差點兒大打出手的這麼一幕戲,蘇柔也不會那麼快芳心沉淪,被你哄得團團轉吧?」喬斯年架了架高挺鼻樑上的黑框。
「哦對,你不提醒我,我還差點忘記了,之前演戲時,我那幾拳還沒打完。」顧靳梟見他不肯承認做過什麼,一記長拳就揮過去,正擊中喬斯年的左眼眶旁。
喬斯年倒退兩步,黑框眼鏡砰的落地。
「我是讓你照顧她和肚子裡孩子,不是讓你搞小動作。喬斯年,挖牆腳挖到你親叔叔頭上?想死?」顧靳梟冷聲。
雖然默允了楚歡顏住在侄子湖水路那邊的房子,但保釋期間那幾天當他沒派人盯著?
兩人去東亭公園找小販人證,離開時,這小子牽著她的手他就不計較了,可以當是怕她摔倒,可突然停下來,吻她額頭是個什麼意思?!
大膽包天。
這一拳,他等很久了。
白天去警局接楚歡顏時看見喬斯年,要不是記者一大堆,壓著脾氣,當時就想揍他了。
喬斯年這才明白二叔在氣什麼,雖然眼皮子一抽一抽的還有點兒疼,卻禁不住笑起來。
或許是難得看見二叔這麼緊張,也或許是,能確定他對歡顏的心。
居然還笑?這算什麼,示威?
顧靳梟正要再上去,楚歡顏從台階上沖了下來:「你們有毛病啊,老爺子還在裡面!」
顧靳梟見她出來,這才按捺下來,語氣卻有些不悅:「怎麼突然冒出來?」
萬一誤傷到了她,那臭小子死一百次都不夠。
楚歡顏將地上的眼鏡撿起來還給喬斯年,站在兩人中間,知道這種時候讓兩個男人消磨火氣的辦法就是轉移話題:
「你們在蘇柔面前演戲?是什麼意思?」
喬斯年對著鏡片吹吹氣,戴上眼鏡:「我第一次去找二叔和蘇柔時,是真的不知道他和蘇柔在一起是為了套證據,和二叔也是真吵,後來,我保釋了你,把你安排在湖水路那邊後,二叔才找我,對我說了情況,並讓我和他一起演戲,在蘇柔面前繼續鬧一場,讓蘇柔更加放鬆警惕,也能讓二叔有機會跟蘇柔求婚。」
原來,連大神也早就知道這事兒了。叔侄兩個居然還在蘇柔面前飆演技。
楚歡顏還沒會過來,顧靳梟已不耐煩了:「你別囉嗦一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在公園幹了什麼?」
喬斯年望一眼楚歡顏:「其他的,我不擔心你。只對你下半輩子的自由表示同情。」
說著,朝大宅大門走去,頭也沒回地擺擺手:「小嬸嬸,幫我跟太爺爺他們說一聲,就說我走了。」
顧靳梟見他竟敢諷刺自己,臉色更垮得厲害。
楚歡顏趁他還沒發作,及時過去拉住他的手:「我有點兒不舒服,進去吧。」
他眉頭一跳,就算知道她不是真的不舒服,仍是按捺住,反手握住她的手,進了屋。
*
幾天後。在楚歡顏的意料之內,她和顧靳梟的緋聞就在網上傳得漫天胡地。
顧靳梟親自去警局接她的事,記者怎麼會放過?
本來就都知道她是顧靳梟持股的漫世界畫手,顧靳梟是自己的頂頭大老闆,雖然地位相差甚遠,但上司下屬之間擦出火花鬧出些事兒,也不奇怪。
身邊除了水蘇蘇和莫默早知道內情的人不意外,漫世界那邊童晴甚至祝老大都打電話過來問過這事兒。
她也不知道怎麼說,只能嗯嗯啊啊地搪塞了兩句。
這筆緋聞,顧靳梟也並沒壓下去的意思,只是任其發展。
她明白他的意思,其實那天去警局接自己,讓記者看見,是故意的,既然要結婚了,提前放點兒風聲出來也好,讓外界有個準備。
**
顧家書房。
這陣子,因為楚歡顏被顧長沛強行留在大宅養胎,顧靳梟也住在這邊。
處理了一下公務,不早了。手機震動起來。
他接起來,那邊響起岳輕舟的聲音是:「二爺。」
「警局那邊有什麼進展。」他讓岳輕舟盯著蘇纖這案子的進展,隔兩天匯報一聲。
那邊說了會兒,他面色沉下來,只道:「繼續跟著。」
說罷,掛了電話。手機剛丟在桌面,只見門開了,楚歡顏端著個托盤進來了。
他擰眉,站起來走過去:「怎麼還沒睡?端的什麼?還冒著熱氣,也不怕被燙著。黃嬸他們呢?」
這男人,自從知道她懷孕就開始有點兒大驚小怪。
楚歡顏嘴一抽:「你媽看你這麼晚還在忙公司的事,給你做的夜宵,我就幫忙拿進來了。……對了,剛才聽你在電話里說什麼警局那邊進展?是岳輕舟打電話來了嗎,怎麼樣?」
前天她去看過蘇纖,看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心裡著實不大好受。
畢竟上次見面時,蘇纖還是活生生的,和自己也聊得很好,甚至還和氣地讓自己叫她名字。
剛剛恢復新生,沒想到又跌落到了谷底,也不知道蘇纖這些年到底是走了什麼霉運。
而且這次,居然還和她的親妹妹蘇柔有關。
如果致蘇纖重傷的人,真的是蘇柔,在蘇纖遇襲受傷昏迷的前一刻,也不知道會做什麼想法,應該很難過吧。
畢竟這事與自己也是有牽扯的,她真的很想知道那天在東亭公園自己走了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顧靳梟先將她手上的托盤放在桌子上,坐在書桌後的大椅上,又把她腕子一拉,讓她坐到了自己腿上坐下,這才緩緩開口:「蘇柔還是不肯交代。估計是想著蘇纖沒有醒,沒有直接證據,再加上也算準了蘇家夫妻不可能完全不管她。」
楚歡顏知道,蘇家還是為蘇柔請了個律師。不管怎麼樣,蘇子謙和沈暮雲膝下就這麼兩個女兒。
蘇纖已經這樣了,要是蘇柔再坐牢,蘇家夫妻怎麼吃得消?
那天去醫院看蘇纖時,她也遇到了沈暮雲,也知道蘇家夫妻的矛盾心理。
雖然小女兒極大可能是傷害長女的兇手,雖然夫妻兩也不想大女兒就這麼沉冤,可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怎麼抉擇都疼。
本就纖瘦的沈暮雲最近更是瘦了一大圈,那天她陪了沈暮雲做了很久才離開。
而蘇柔就是拿準了這一點,知道爸媽不管怎麼樣也不可能不管自己,才咬緊了牙,就是死活不鬆口。
「那如果蘇柔就是不肯說,像這種情況,最後會怎麼樣?」楚歡顏凝了凝神。
「憑目前的證據,再加上律師辯護,她要是死活不肯交代,蘇纖又一直沒醒,不能指證她,只怕最後很難入罪。再加上蘇家的社會地位,很可能,」他頓了一頓,「不了了之。」
楚歡顏吸口氣,半天沒說話,若真的就這麼不了了之,別說蘇纖一口氣難咽下,就連自己也不順氣,可是目前這種情況,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顧靳梟見她想得出神,揉揉她腦袋:「不要多想了。去睡覺。」說著,直接站起來,將她打橫抱起來,就朝書房外走去。
她回過神,抱緊了他脖頸踢打了一下:「喂,放我下來,被你爺爺和媽媽看見了!」
「看見就看見了。」他不以為意,腳步也沒停,順著走廊朝臥室走去。
醫生嚴囑過四個月之前要禁止一切夫妻間的行為,再加上住在大宅這段日又有長輩兩雙眼睛盯著,他已經夠憋屈了,現在連抱一抱都不行?
她從他的臉色也猜的出他的心情,莫名有些好笑,卻也沒有再吵著要下來了。
——
入了夜的拘留所,清冷而陰沉。
狹長逼仄的走道,只有看守人員的斷續腳步聲。
某處牢房裡傳來年輕女人的咬牙切齒聲,在走道上格外清晰:
「快來人!我要見我爸媽,快點幫我去說一聲!我要見我爸媽,你們讓我爸媽快點保釋我出去!」
兩個值夜班的女看守人員聽得耳根子都疼了,終於對視一眼,一個人走過去,用警棍敲打了一下欄杆:
「大半夜的,安靜點兒!」
蘇柔見看守人員過來,忙從欄杆縫隙里伸出手想要抓住對方:「我爸媽為什麼還不保釋我出去?快通知我爸媽,我要見他們!快點兒!就明天,不,今天,現在!」
看守人員不耐煩的甩開她的拉扯:「你爸媽沒說要見你。」
「那你去通知他們啊,就說我想見他們啊!」蘇柔急了。
看守人員煩躁又鄙夷地瞥一眼蘇柔,之前那位楚小姐住這兒想見誰就能見誰,那可是因為顧二爺打過招呼的,但凡那楚小姐有需要,都得幫她去傳一聲,可蘇柔住這兒,可沒人打招呼,哪能由著她的性子,冷笑:「你當這裡是五星級賓館,咱們都是服務生啊?進了這兒,半支腿就已經踏進監獄!好好呆著吧!再要是深更半夜亂叫,可別怪我們把你關小黑屋!」
蘇柔後背一涼,進來了好幾天,自然也清楚小黑屋是什麼存在,是拘留所懲罰不聽話的嫌疑犯的地方。
關進去,隔絕飲食,沒有任何光亮,手一松,滑下來,再不敢說話了。
待看守人員離開,她順著欄杆滑下來,只覺渾身力氣抽乾,虛弱不堪。
為什麼律師還不把自己保釋出去?
有這麼難嗎?
她不想繼續留在這個鬼地方!
還有爸媽,為什麼連看都沒來看自己一眼?是因為還在生自己的氣,不肯面對自己麼?
她哽咽了一下,再忍不住,抱住膝哭了起來,忽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有些雜亂,不止一個人。
一抬頭,只見看守人員帶著一個女人進來了,開鎖,推門:「就這了。進去吧。」
那女人很是年輕,染著金黃色頭髮,一看就是個混社會的,不是什麼善茬,仿佛也早就習慣了進出這裡,就跟回家似的,進了牢房,坐在床上休息起來。
蘇柔一呆,回過神,衝到欄杆面前問:「怎麼還有別人跟我一起住?」
「牢房緊張。將就些吧。」
「不要,我不想跟別人住,我不習慣!」蘇柔堅決拒絕。
「不習慣?你以為這是酒店啊,要不要還給你一個總統套房啊?」看守人員無語,撂下話就走了。
蘇柔正要再嚷,只聽見身後那女人冷笑開口:「喲,我身上是長虱子了還是跳蚤,不想跟我關一間牢房?那就別犯事兒啊!也不瞧瞧自己什麼德性!都是一路人,還嫌別人呢!」
蘇柔正是一肚子火,火星子被點燃,倏的轉身:「誰跟你這種人是一路人!就憑你,也配?噁心不噁心?」
女人刷的起身,過去兩個耳刮子扔在蘇柔臉上。
蘇柔只覺臉頰麻痛,一抹,嘴角已出血了,嬌生慣養的哪見過這種場面,頓時被嚇住了,轉頭便朝外面大嚷起來:「救命啊!有人打我!來人啊——」
話音還沒落,女人將她的長髮一抓,拎了回來,又是兩巴掌摔上去,然後便捂住她的嘴,開始拳打腳踢。
蘇柔被打懵了,渾身上下每個地方都傳來火辣辣的痛,好半天才回過神哭道:「住手!給我住手——來人啊,有人打我,你們是聾了,沒聽到嗎?快過來啊,是想死人嗎——」
女人將她頭髮一拽拎起來,諷刺:「省著點兒吧,叫破喉嚨都不會有人來!」
蘇柔呆了片刻,反應過來:「……是有人派你來的?」
女人譏哨:「喲,白富美果然還是有點兒智商的。」
蘇柔後背滾出冷汗,果然是有人安排個女混混進來教訓自己的!
可是會是誰?難道是楚歡顏?
還沒多想,女人再次衝過來抓起她頭髮,一拳頭揍到她臉上。
蘇柔被打得踉蹌摔在地上,後背撞上牆,頭腦卻也清醒了幾分,目光一轉,正好看見自己的洗口杯正防在盥洗台上,一咬牙,衝過去將那玻璃杯使勁摜在地上!
砰一聲,水杯碎成幾塊,她拿起了一塊最尖銳的玻璃碎片,便直直對準那女人:「別過來,我警告你!再動我一根汗毛,小心點兒!」
女人見她拿著玻璃對著自己,笑起來:「我告訴你,今天這頓打,你是免不了了,有人讓我好好教訓你一頓。你放心,我不會打死你。乖乖放下玻璃,忍住痛,多挨幾拳頭,我的事兒完了,你也好受些,否則,只會自己多些苦頭。」
蘇柔一咬牙,似是下了狠心,舉起玻璃碎片。
女人下意識做出護著自己的姿勢,卻見蘇柔並沒朝她刺過來,竟是朝自己的肚子刺下去!
悶哼一聲,蘇柔手上的玻璃碎片已經插進了小腹,鮮血瞬間染紅了淺色衣衫,隨即緩緩癱倒在地上。
女人沒想到她居然傷害自己,傻眼了:「你……你神經病啊……」
卻見蘇柔趴在地上,雖然奄奄一息,唇角卻綻出一朵得逞般的冷笑:「還不快叫警察……我要去醫院……」
——
早上,楚歡顏正在老爺子和秦如儀的輪流關注下吃著早餐,看見顧靳梟在餐桌對面接了個電話後,臉色頓時就沉了一沉,見他掛了電話,問道:「怎麼了。」
另一邊,顧長沛和和秦如儀也注意到顧靳梟神情的變幻,望向他。
「岳輕舟打電話來,說蘇柔和同一監室的人起了爭執,用碎玻璃捅了自己肚子,半夜被送進了醫院。」
三人俱是一怔。
顧長沛先開口:「有沒事?蘇家知道了嗎?」
「失血過多,送去的時候搶救過,不過現在已經轉危為安,但傷口有點深,傷到了內臟,醫院建議留院養傷,不能回拘留所。蘇家已經知道,現在應該已經趕過去了。」
「無端端的,怎麼會跟人起爭執?」秦如儀還沒醒神,雖然也是萬般沒想到蘇柔會做出弒姐的事,但畢竟是世交蘇家的女兒,仍由不得為蘇家夫妻操心。
顧靳梟還沒說話,楚歡顏的手機響起來,接起來,那邊立刻響起莫默的聲音:「歡顏!」
「莫默,怎麼這麼早給我打電話?怎麼了?」
「蘇柔進醫院的事兒,你知道了吧?」
「嗯,剛聽說了,」楚歡顏聽她一大早打電話來就是為了說這個,有些預感,蘇柔受傷的事兒,不會跟莫默有關吧?
果不其然,莫默抽了一口涼氣:「歡顏,那個和蘇柔爭執的女犯人,是我安排的。」
「是你?」
「嗯,我知道是蘇柔害你坐了那麼久的冤獄,很生氣,那天跟我幾個哥哥提了一下,我幾個哥哥見我不高興,說幫我和你出口氣,安排個女犯人進去修理一下蘇柔。我當時很惱火蘇柔,也就沒反對……可我沒想到會鬧得這麼大,我以為那女犯人只是揍一頓蘇柔而已。」莫默有些慌張。
原來如此。
倒也是,依莫家黑道上的勢力,安排個人進拘留所去教訓蘇柔,實在太容易。
楚歡顏眼神一動:「不用自責,蘇柔不是被你哥哥安排的女犯人弄傷,是自己捅傷自己。」
「她自己捅傷自己?這是想幹嘛?」莫默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