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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1:34:51 作者: 李暮夕
    「沒事兒, 你先走吧,我把這個數據記完就回去。」

    世珍不放心她,乾脆搬了把椅子在旁邊等她。

    蘇青飛快地在屏幕上按了幾個鍵, 分析儀里發出聲響,似乎還震了一下。她有些輕微近視,做實驗時都戴著眼鏡,這會兒疑惑地彎下腰。

    世珍忽然在她後面喊:「快趴下。」與此同時, 撲過來抱著她壓到了地上。

    隨著「砰」一聲巨響,劇烈白光湧現, 那分析儀上冒出了大團白煙。

    好半晌,蘇青才從怔松中回神,發現世珍還趴在自己背上,一動都不動。她連忙從她身下爬出,抱著她查看她的傷勢。

    世珍傷得很重,後背都炸得血肉模糊。

    蘇青急得六神無主,腦袋都有些空白了。這時候電話響起來,她才手忙腳亂地掏出了手機,也不管是誰就接了起來:「救命----」

    「怎麼了?」沈澤帆一聽她這聲音心就揪緊了,喝道,「冷靜點兒,慢慢說。」

    蘇青被他罵了一聲,腦袋清醒了點,磕磕絆絆地說:「實驗室的分析儀炸了,世珍……世珍受傷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

    「好,呆那兒別動,我馬上過來。」

    ……

    沈澤帆和醫護人員過來的時候,蘇青還心有餘悸。

    眼看世珍被擔架抬上了救護車,沈澤帆把她的手放掌心捏了捏:「你呢,真沒事兒?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蘇青抽噎著搖頭:「我沒事兒,世珍把我壓她下面,那儀器只炸她背上了。」

    沈澤帆掏出帕子,輕輕給她擦去眼淚:「別哭了,世珍沒什麼事,我剛剛都看了,就一點皮外傷,看著嚇人而已。」

    「真的嗎?帆哥,你沒騙我?」蘇青眼巴巴抬起頭來,一雙大眼睛水霧迷濛,就那麼瞅著他,看得他都受不了。

    沈澤帆笑了一笑,拍了一下她腦袋,摟著她的肩把她帶上了車。

    這車是公辦順路過來的,很寬敞,都可以比擬房車了,一溜兒的鋼化玻璃,造型特拉風。

    蘇青哭得久了,眼淚也流幹了,這會兒理智回了點,疑惑問他:「帆哥,你是來執勤的?」

    沈澤帆說:「不算,老陸讓我去一趟西郊部隊那邊,送一份申請表。」

    「那你怎麼來這兒了?」蘇青想起了他那通湊巧到及時的電話。

    沈澤帆把軍大衣的口袋翻開,掏出了幾塊暖寶貼,都塞她手裡:「拿著,你住的那樓暖氣供給不足,得等到天氣更冷點才全開,先將就著,晚上別凍著了。」

    蘇青低頭用手指摩挲著,眼淚又下來了。

    「啪嗒」一聲掉在貼上。

    沈澤帆有點慌了:「好好的你怎麼又哭起來了?」

    蘇青忙伸手抹去眼淚,抬頭沖他笑了一下:「謝謝你。」

    「謝什麼啊,舉手之勞。」他沒放心上,搖開車窗,發動了引擎就載著她出了這片園區,往軍醫院那邊去了。

    蘇青的聲音很小,被風吹得七零八落的,幾乎就聽不到了,可沈澤帆還是聽到了----

    「除了我爺爺和老師,還真沒誰對我這麼好過。」

    不知為何,他心裡那根弦緊了一下。

    這丫頭,有時候太叫人心疼。

    ……

    世珍的傷看著可怕,但是就和沈澤帆說的一樣,只是皮肉傷,簡單處理了一下就換到了普通病房。

    進門的時候,蘇青看到她正趴那兒和給她上藥的醫生據理力爭:「搞錯沒啊大夫?我都傷成這樣了,居然上個藥就完事兒了?你們這不草菅人命嗎?」

    醫生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你能不能消停點,楊小姐?已經說過了,你這傷沒什麼大礙,病房資源緊張,不能隨便浪費,想想那些還沒地兒住的人吧。」

    楊世珍退而求其次:「那給我準備幾個軟墊可以吧?這樣趴著真是太難受了,我感覺都快呼吸不過來了。我跟你說啊,醫生……」

    「看吧,她好得很,現在安心了?」沈澤帆回頭沖蘇青抬了抬下巴。

    蘇青心裡的石頭才落了。

    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研究院的宿舍都關門了,蘇青臉皮薄,不好意思去吵醒宿管阿姨,杵醫院門口就糾結起來了。

    沈澤帆說:「上我那兒吧,你上次去的那間,離你那宿舍也近,明早過去正好。」

    也只能這樣了。

    到了那邊,蘇青進門後就脫了鞋子,靠到了沙發里。

    繃了一晚上的神經,忽然鬆懈下來,疲累源源不斷地涌過來,沒一會兒她就閉上了眼睛。

    沈澤帆去廚房給她倒了杯水,出來時發現她已經睡了,笑了一下,自己低頭抿了口。

    蘇青睡覺的樣子也很文靜,像只小蝦米一樣弓著身子,雙手蜷縮在身前,安分得不得了。

    沈澤帆學過行為學,這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他一邊喝水一邊看著她,看著看著,心裡有些澀,又堵得慌。

    蘇青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雖然小時候他老欺負她,可那也只能是他欺負她,旁人要敢碰她一根手指頭,他還不得炸翻天。

    剛剛趁著她在病房裡看世珍的時候,他就回了趟研究院,問了構造部的幾個負責人。沈矜都來了,說得冷嘲熱諷:「不就是儀器故障嗎?受了點兒輕傷,你用得著擺出這副架勢?北衛的兵,神氣得很哪!」

    什麼儀器故障?騙騙小孩子還行。

    沈澤帆當即就沉了臉:「你以為我是三歲半啊?沈矜,我不跟你廢話,我告兒你我現在沒證據,先不跟你計較。要那天被我知道是你害她,我對你不客氣。」

    半句廢話都懶得說,他撂下話就走了,回頭又找了幾個朋友問情況。

    這研究院的情況挺複雜,雖然名兒叫「核能和新型能源」,但是實際上,後者占的比例很少,大多研究的是和前者搭邊的項目。

    構造部門繁雜,名目多,每個部門的情況也負責,雖然不至於各自為政,關係也不是很融洽。原因很簡單,科室的提獎和他們沒關係,他們的工資另算,但是支出要比科室多。油水多了,競爭和齟齬自然也多。

    要找出個突破口,其實不難。

    果然,當天晚上他那朋友就給了他電話,說前些日子物質部新進了一批分析儀,不過質量出了問題,正和採購商理論呢。

    沈澤帆就問,那批貨在哪兒?

    那弟兄跟他說:「哥們兒,說來你不信,像這種有嚴重質量問題的分析儀,咱們院裡是絕對不能用到實驗室里的,得貼上編號和條子,嚴格封鎖,嚴重的得直接報廢。可是,我仔細看了看你給我的那些照片,又檢查了一下碎片和樣本,我可以肯定,爆炸的那台,就是前些天不見的01634號。」

    「好,謝謝您,改天我請你吃飯。」沈澤帆爽朗一笑,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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