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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1:34:51 作者: 李暮夕
    他不笑的時候,人就顯得很威嚴。室內打著暖氣,這一室的人都坐得東倒西歪,就他站姿筆挺,身上還穿著他那身一絲不苟的軍制。蘇青攝於他的威壓,主動對他點了點頭。

    落厲暘眼裡,似乎還帶著那麼幾分示好的味道。

    他頓時,就有些沉默。

    「肖哥,帆哥和小青兒到底什麼關係啊?」厲暘過去推肖望胳膊,小聲問。

    肖望瞥了他一眼,嗤笑:「還不死心啊?」

    厲暘叼了根煙咬嘴裡,說:「活了二十幾載才瞧上這麼個姑娘,怎麼能輕言放棄呢?革命雖然艱險,同志還需努力。」

    肖望悠哉哉晃著腦袋:「你啊,沒戲。」

    「憑什麼呀?」厲暘還不信了,也不忿他嘴裡這種篤定,好像他一定失敗似的。

    「當你是親弟弟,哥哥才奉勸你一句,少打蘇青的主意。別說她看不上你,就算她真的瞧得上你,也有人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褚萱?」厲暘猜測,隨即嗤笑,大大咧咧點上煙,「她是潑,難道我還會怕個小娘們兒?再說了,我一空司大院的,她個海軍廟裡的能管得著我?」

    肖望微微笑,眼睛彎成小狐狸:「我說的是沈澤帆。」

    厲暘手一抖,菸頭差點兒點著了毛衣。

    肖望哈哈笑,拿話筒敲他的腦袋:「敢打小青兒主意,小心你帆哥揭了你一層皮。」

    厲暘嘴裡還不肯服軟:「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沈澤帆這人雖然生得高大俊美,條兒順亮,可女人緣向來不怎麼樣。倒不是人家不待見他,而是他心氣太高,不熟悉的,第一眼都覺得他眼睛長在頭頂上。這麼多年了,就沒哪個姑娘能入他的眼。

    甭管多漂亮的姑娘跟他搭話,他都愛答不理的。

    人家漂亮姑娘又不是受虐狂,放低姿態得到這種待遇,誰還耐煩跟他談啊?早回去找那些死命圍著她們的狂蜂浪蝶去了。

    在海軍廟裡,沈澤帆的名號可是響噹噹的。一是他「活閻王」的名號,再牛逼的渾人聽了都得聞風喪膽,其次就是他這脾氣這性子,生人勿進啊。

    尤其是女人。

    厲暘可不大相信:「那天在街邊碰上,帆哥來接小青兒,他倆態度挺冷淡,不像是熟識的。而且,坤子跟我說,他倆小時候死掐。」

    「死掐?」肖望冷笑,「要換了旁人,敢跟沈澤帆死掐?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厲暘啞口無言。

    ……

    室內空間小,但是人很多。蘇青不大喜歡這種喧囂的場景,轉身去了陽台上。

    迎面而來的冷風颳得她抖了個激靈。

    「好好的上陽台幹嘛?」沈澤帆從廳里出來,兩手一抬就合上了移門。耳邊忽然安靜下來----這兒和裡面,成了兩個隔絕的小世界。

    蘇青訝然,看了他一眼:「您怎麼也出來了?」

    「怎麼,我不能出來透透風啊?」沈澤帆摸了跟煙,含入嘴裡,打火機在手裡磕了三下都沒點著。

    「啪啪啪」聲音不斷,可就是點不著,蘇青都替他著急。

    「別干看著我呀。」沈澤帆無奈,指指她身後洞開的窗戶。

    蘇青意識到自己的遲鈍,躁紅了臉,連忙轉身關了窗。

    有時候,自己都得被自己蠢到。

    那煙終於點了起來,在他修長的手指間燃燒,緩緩飄起淺灰色的煙霧。

    陽台上的壁燈壞了,只能借著移門內那點兒稀薄的光來照明。也許是兩人挨得太近,呼吸聲清晰可聞。蘇青不由自主放慢了呼吸的速度,可心跳卻漸漸加快,隨意抬了一下頭,就看到了他弧線優美的唇。微微抿著,不笑,可那個弧度,只一眼就叫人心馳神往。

    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又像是憋著一點兒壞。可定睛再看,又好像正經無比。

    這個人,總是這麼讓人捉摸不透。

    沉默讓彼此之間的氣氛變得曖昧起來。這種變化,不受意志的左右。

    蘇青有些恍惚。這段日子以來,沈澤帆對她的照顧讓彼此的關係變得融洽了不少。但是,因為褚越平的事兒,蘇青和他之間又隔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對他禮貌有餘、感恩有之,親近不足。彬彬有禮,又帶著幾分防備。

    這是她出於自我保護的一種本能。

    只因心裡的不確定性。

    沈澤帆,到底能不能算真心待她的朋友?

    如果她和褚萱他們吵架,他會站哪一方?

    思來想去,腦殼兒都疼,索性不想了。

    沈澤帆這時笑了一下,說:「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蘇青一抬頭,和他笑盈盈又鎮定的目光對上,心裡不由一需,很慫包地垂下了頭:「沒什麼,就是有些悶。」

    「悶?」沈澤帆似乎真的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然後說,「那也只能屈就了。快入冬了,這邊晚間天氣很涼。別腿傷剛好,又得了感冒。」

    蘇青呸他:「你不要咒我。」

    沈澤帆上前一步,把她逼到了盥洗台的角落裡:「我怎麼咒你了?難道我不是在關心你?」

    蘇青身子後仰,堪堪撐住了盥洗台。

    她有點無措地瞅著他。烏溜溜的大眼睛澄澈深秀,白皙的臉蛋飽滿潤澤,讓人很有一親芳澤的衝動。

    總覺得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可能是沐浴乳的味道。

    沈澤帆盯著她看了很久,看得蘇青不明所以,心裡直打鼓:「……帆哥,你怎麼了?」

    過了很久,沈澤帆施施然一笑,抬手順過她烏黑的髮絲:「沒什麼。」

    記憶里,沈澤帆以前也用這種奇怪的眼神望著她,明明很沉默,什麼話兒都不說,眼睛裡卻像含著說不盡的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他剛才的眼神比平日更加明亮。

    蘇青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就是莫名有些心慌。

    可是轉念一想,他都答應沈詩韻照顧她了,應該不會和以前一樣欺負她吧?

    念及此處,胸腔中那顆忐忑躁動的心,也平靜了下來。

    沈澤帆拍了拍她的肩膀,帶著她走出陽台:「餓了吧?」

    蘇青小聲應答:「還真有點呢。」

    沈澤帆覺得她做賊心虛的樣子特別可愛,像偷了松果的小松鼠,眼睛明亮,含著三分對食物的殷切,又帶著幾分不好意思的赧顏。臉頰兒還紅撲撲的,讓人忍不住想捏上幾把。

    「幹嘛這麼看著我?」蘇青覺得他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狐疑地打量著他。

    沈澤帆皮笑肉不笑地眯了眯眼睛:「怎麼,跟我叫板哪?」

    蘇青慫得比兔子還快,連忙搖頭。

    沈澤帆的心情從未有過的愉悅,在周圍幾人驚詫的目光里,發出爽朗的笑聲。

    ……

    廚房只和大廳隔著一道移門。

    蘇青跟著沈澤帆進去後,有不少目光明里暗裡往這兒瞄,就看到沈澤帆彎腰擰開煤氣罩、給她煮麵了。不外乎晴天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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