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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1:34:51 作者: 李暮夕
    誰家超市把巧克力放那麼上面?

    蘇青正躑躅,就看到沈澤帆輕輕鬆鬆一抬手,就從那架子上撈了包口香糖下來----跟那巧克力緊挨著的。

    他是在笑的,可那笑容吧,怎麼看怎麼沒有誠意。

    ……

    蘇青怕沈澤帆,打小就怕。得罪天王老子,也不能惹他不開心----這是在經年累月被他欺壓的血淚史中得出的經驗。

    這廝打小就是他們海軍大院的一霸,那些年,大院裡哪個孩子沒被他欺負過?作威作福、欺男欺女,盤踞了這院裡幾十年,活脫脫一個土皇帝。

    後來他爹看著來氣,直接給他報了軍校,封閉式訓練,他上那系的教導員還是他爸以前的下屬,性格嚴謹,認真得很,秉承著老首長的教誨狠狠操練了他四年,終於給整飭得人模人樣了。

    很好,外表是一本正經了,一米八七的大高個兒,肩寬腿長,腰背挺拔,端的是儀表堂堂,雙腿一攏,就是往天/安/門廣場上一放那也是個人模人樣的青年才俊啊,笑眯眯的樣子別提多英俊和氣了。

    只有他們這些熟悉他的才知道,這廝就是個混世魔王,他在他們院裡小時候的名號就是「活閻王」。

    那些年,別說男男女女了,就是路邊的野狗見了他都得嚇得繞道兒走。

    周斌,趙坤啊這些小子,在外人面前人五人六,在他面前還不分分鐘跟孫子一樣?

    蘇青以前就不待見他,原因有很多,除了看不慣他這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囂張樣兒,還有兩個至關重要的原因。

    一是姚燕芳每次跟孫芙君吵完架回家就拿她出氣;第二點,是他小時候特別惡劣,有一次和幾個小夥伴誆她去過大院裡的游泳館。

    那會兒她人有點胖,還不會游泳,手腳笨拙,杵在泳池邊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跟其餘幾個男生就笑話她是「企鵝」,非讓她下水。

    蘇青膽子小,沒敢下去,可憐巴巴地被他們一直逼到了池子邊。他趁她不注意,繞到她後面,照准她的屁股就踢了一腳,把她整個兒踹了下去。

    池面上濺起了老大一層水花。

    雖然是在淺水區,蘇青還是狠狠嗆了好幾口水,被救上來的時候,楞在原地躺了好久,像傻了似的。

    這廝居然還好整以暇地站在池邊,彎下腰看著她,笑得文質彬彬。結果一張嘴,來了一句:「好玩嗎,小胖妞,要不要再來一次?」

    ----用喪心病狂來形容他,那都是輕的了。

    這大院裡,有哪個姑娘不喜歡他?可又有哪個敢湊上去找晦氣了?

    典型的繡花枕頭爛草心,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可這緣分也說不清。她母親姚燕芳跟沈夫人死掐,她跟沈澤帆不對付,沈澤帆的小姑姑沈詩韻卻成了她讀博的導師。

    ……

    多年沒見了,這人一點兒都沒變。

    還是那麼高高在上,那麼目中無人。

    那麼地----討人厭。

    叫人----又害怕,又討厭。

    之前在加油站見面,世珍在,他還給她留點兒體面,大家相安無事,這會兒單獨見了,他眉宇間那種冷嘲熱諷都壓不住了。

    蘇青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針對自己。

    小時候,他老是欺負她不假,可也沒像現在這樣過分。

    歸根究底,還是因為褚越平。

    ----也許,他也覺得是她拖累了褚越平。

    蘇青看他的時候,沈澤帆也在看她,抱著肩膀,斜著身子懶懶地靠在牆邊。

    蘇青連忙收回了目光。

    她知道,他這是在等她開口服軟,他的身高,稍微一抬手就能夠到那巧克力了。可她性子也倔,心裡也有些不服氣,一句軟話都沒說,回頭去了櫃檯那邊。

    老闆拄著頭靠在櫃檯上打瞌睡。

    蘇青很沒公德心地叩了叩玻璃板:「老闆,借我一個凳子。」

    老闆不滿地睜大了眼睛,看在上門是客的份上,一邊發著牢騷一邊去倉庫里搬來了一隻凳子。

    蘇青道了謝,搬去那貨架底下,踩著夠著了那巧克力。

    期間,沈澤帆一直冷眼旁觀。

    而她,抬腳走出小賣部的時候,也沒有多看他一眼。

    ----不敢多看他一眼。

    第4章 羊入虎口

    第二天,晚上。

    從褚家出來後,蘇青在路燈底下狠狠跺了跺腳。

    她留在這個家的東西不多,半個行李箱足夠了,放手裡一提,就是她的力氣也沒覺得有多少分量。

    就像她留在這個家裡的痕跡一樣多餘,帶走幾件衣服,就足以煙消雲散了。

    和蘇均成約好的時間是晚上5點45分,他卻遲了三十分鐘才到。

    「對不起,部里忽然有事,臨到點兒了還留了一幫人。」他從黑色的奧迪車裡快步跑下來,過來就幫她提起了行李,小心地托著她的背脊把她送上了副駕座,又繞到後面,利落地塞進了行李箱。

    車出了大院,往東城那一帶趕。

    他開得快,外面的風吹進來有點冷,蘇青下意識縮了一下肩膀。

    蘇均成看到,忙把窗搖上了,一面又問她:「在南京待的這四年還習慣嗎?有沒有好好學習?」

    蘇青點頭,小聲回答:「挺好的,老師對我很照顧。」

    蘇均成笑道:「我跟沈教授也有過幾面之緣,她人挺風趣,早聽說你在上海時她就一直照顧你,後來去了南京上大學,畢業後她還當了你的導師。對了,你現在是在讀博吧?」

    「嗯,直博。」

    蘇均成微微一笑:「我早年也是在南京讀的軍校,那地方不錯。」

    蘇青不置可否。

    見她這麼拘謹,蘇均成也不和她搭話了。倒不是打不開話茬,他是南政軍校生出身,讀的就是政治工作思想指導這一類,因為學歷高、能力出眾,畢業後沒有留在基層,直接歸京在秘書辦幹了兩年,前些年調去了總參一部。

    思想工作這一方面,可是他的拿手好戲,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不過,那一套都是他平時拿來和旁人打交道的。蘇青是他的妹妹,他是真心希望她能解開心結,而不是用他那些套路來給她洗腦。

    去的是東城區那邊的一家酒樓,招牌很老了,在蘇青的印象里,很小的時候她就跟褚越平來過一次。

    那天下雨,他撐著傘替她遮擋,自己卻半邊肩膀都濕了。

    蘇青彼時抬頭看了他一眼。

    濛濛細雨,淺淺清愁,少年笑的樣子溫暖妥帖,就那樣烙印在她心裡,成了此後很多年的夢魘。

    過了這麼多年,故地重遊,蘇青覺得這地方的變化不大,連一樓大堂底下的那塊回字形的黑白地毯都沒有換過。

    包間定在二樓,一桌子菜早上齊了。開門的時候,就見世珍左右手分別捏著根筷子,正眼巴巴望著一盆熟牛肉流口水呢。

    蘇均成過去,摘下軍帽就扣在她腦袋上:「饞死你得咧!咱幾人還沒到,你倒先吃上了。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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