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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1:35:16 作者: 深碧色
至於同她一起等候在樓下的白芷, 已經著急得快要原地打轉了, 壓根不知道回去之後該怎麼跟蕭元景交代。
「你也別著急了,」桑榆看出她的心思來,嘆了口氣勸道,「有阿雲在, 必定不會讓寧王殿下責罰你的。」
南雲對身邊的人一向很好, 這點桑榆還是有把握的。
但白芷神情卻未見緩和, 仍舊是愁容滿面的,憂心道:「娘娘的性子向來軟,若是招架不住可怎麼辦……」
「這倒不必擔心, 」桑榆撐著腮, 慢悠悠地說道, 「她平時是一個樣, 可真拿定了主意,就是另一個樣,犟起來可真是十頭牛都拉不回的。」
白芷欲言又止,桑榆添了杯茶,嘆道:「且等著吧。」
就方才那個情形來看,南雲是鐵了心, 不可能認伯恩侯這個父親的。
桑榆想了想姜家伯父在時的模樣,冷笑了聲,也不怪南雲不肯認,兩相對比之下,實在是差了太多。
的確是天壤之別。
南雲端坐在那裡,抬眼打量著自己這位生父,晃了晃神,不由得想起姜家養父來。
姜父是個很溫和的人,有真才實學,平生最喜歡的就是因材施教,將學問都傳授給自己的學生。
南雲是他的女兒,也算是他的弟子。
通身的學問,喜愛的字、畫,乃至略通一二的琴、棋都是從他那裡學來的,更珍貴的則是為人處世的道理。
少時被父親嬌慣著,不知世上多坎坷,無畏無懼的;犯了錯的時候,也會被父親按著教導,一點點地掰正回來;受了欺負的時候,轉頭回家個狀,父親就會百般安慰,而後替她討公道。
直至今日,南雲都記得當初他說,「你總會尋著個人,將你視作珍寶,不叫你受半點委屈的」。
在蕭元景出現之前,一直都是父親將她護得周全。
南雲的性情隨他,與人為善,溫柔卻不失堅定,不會主動去招惹麻煩,但是觸及底線的事情又絕對不會妥協。
可以說,若沒有他,也就沒有如今的姜南雲。
哪怕後來知曉他並非完人,也曾犯過錯,南雲仍舊敬愛著他這個人,未曾消磨半點。
雖然一直因著出身被人看低,但自始至終,南雲從來沒有半分嫌棄,更不後悔生在姜家。先前徐知音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的時候,她也只覺得可笑。
沒想到到頭來,她竟然要面對伯恩侯這麼個父親----
一個曾經背信負心,十餘年來從未出現過的男人。
南雲面無表情看著他,能從他臉上看出三分與自己的相仿來,但卻並沒有絲毫感傷觸動,滿心儘是不耐。
相較之下,伯恩侯就顯得很是動容了,他盯著南雲的臉,可目光卻並未落到實處,更像是想要通過面前這個人回憶起什麼一樣。
南雲看出他的執念來,目光落在他斑白鬢髮,只覺著可憐又可笑的。
「侯爺方才說有話想同我講,如今再無旁人,只管說就是。」南雲冷聲道,「我只希望今日之後,侯爺能就此收手,不要再遣人監視我。」
伯恩侯眼皮一顫,對她這話避而不答,好聲好氣道:「阿雲,寧王可曾將事情都盡數告知於你?」
聽到「阿雲」這個稱呼時,南雲不由得皺起眉來,但又懶的就這麼個稱呼同他撕扯,只壓下了心中的不適,點了點頭。
「當年之事,的確是我對不住你娘。」伯恩侯悵然道,「我那時優柔寡斷,又懦弱至極,使她失望之極離開了侯府。」
他提起此事時,臉上有痛苦的神色掠過,的確並非作假。
南雲看得明明白白,知道他的痛苦、他的悔恨都是真的,但神情仍舊沒什麼變化。
伯恩侯自顧自地講著,將那次對蕭元景的說辭同南雲講了一遍,而後誠懇道:「這些年來我沒能看著你長大,虧欠你們母女良多,如今只盼著你能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點點頭,剩下的事情都有我來。」伯恩侯承諾道,「你會是伯恩侯府的嫡長女,從今以後不會再有人看低你的出身,自然而然的,寧王也能將你扶正,成為名正言順的正妃……」
他滔滔不絕地說著,恨不得將所有的好處都羅列出來,讓南雲立時答應下來才好。至於會有什麼麻煩,絲毫不管不顧的。
可南雲仍舊不為所動,低頭喝著茶,只有在聽到蕭元景時,抬了抬眼。
等到伯恩侯終於講完之後,南雲方才緩緩地開口道:「這些話,您不是已經讓寧王告知於我了嗎?我的回答也很清楚。難道您覺著,當面再說一次就能讓我改主意?」
見面三分情是不假,可那也得本來有情分才行。
南雲與他雖是血緣上的父女,但卻是半點父女情都沒有的,縱然是見了面,也只會心生厭煩罷了。
她這話稱得上是涼薄了,伯恩侯先前雖有料想,可真聽了之後,心中卻還是一梗,如同被捅了一刀似的。
「阿雲,我知道你恨我,可……」
沒等伯恩侯說完,南雲打斷了他的話:「我並不恨你。」
她打從記事起,就只知道自己是姜家的女兒,這些年來過得也挺好,不知道那些舊事,自然談不上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