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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1:35:16 作者: 深碧色
及至回過神來,想明白這股熟悉的感覺從何而來後,嬤嬤的臉色霎時就白了,眼睛瞪得老大,如同見了鬼似的,甚至都忘了自己的來意。
南雲將她這反應看在眼中,愈發覺得莫名其妙,簡直疑心今日是不是不宜出門,不然怎麼接二連三遇著的人都不大正常?
伯恩侯的目光也隨之落在了年嬤嬤身上,緩緩地問道:「你也覺著很像,對不對?」
他偏過頭去同嬤嬤說話時,無論神情還是音調,都仿佛變了個人似的,帶著些高高在上的倨傲。再細究的話,仿佛還能品出些扭曲的質問來。
年嬤嬤臉色煞白,也不知這問話究竟戳了她什麼痛處,竟嚇得整個人一顫。她沒敢點頭,也沒敢說不是,只下意識地往馬車那邊看了眼,像是想要尋求庇護似的。
南雲在一旁看了個全程,卻還是壓根弄不明白來龍去脈,只能將之歸於旁人的家事,而自己純屬被無辜牽扯進來。
她也沒這個耐性陪在這裡耗時間,直接繞過了那人,快步離開了。
眼見著自家主子竟還想再追,陳六硬著頭皮勸道:「侯爺,時辰真不早了,再耽擱下去怕是要擔罪的。您若真想知道這姑娘的身世來歷,回頭著人來查就是,總是有法子的……」
伯恩侯抬頭看了眼日頭,猶豫了片刻,等到再看時南雲已經消失在街尾。
他權衡片刻,什麼也沒說,轉身回了馬車。
陳六如蒙大赦,連忙緊緊地跟了上去,可年嬤嬤的臉色卻還是白得嚇人,真像是見了鬼似的,一直到上了馬車都沒緩過勁來。
「好好的,方才是怎麼了?」侯夫人忍不住道,「若真是誤了宮宴可怎麼辦才好?」
她在下人面前頤指氣使,可真到了伯恩侯面前,語氣不自覺得便收斂了許多,可饒是如此,伯恩侯也沒理會半句,當做耳旁風一樣。
兩人感情不睦這並不是個秘密,但這麼些年過來,就算是看在兒女的份上,大半時候也是不會拂臉面的,這次算是個例外。
侯夫人臉上掛不住,倒是沒再念叨,偏過頭去看了眼年嬤嬤。
年嬤嬤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神遊天外似的,直到被侯夫人不留痕跡地踢了一腳,方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她知道主子想問什麼,可當著伯恩侯的面,卻是半句都不敢說的。
當年的事雖過去近二十年,可年嬤嬤至今都記得伯恩侯當初發瘋似的模樣,也記得砍壞了桌角、削斷她鬢髮的那一劍,全然都是因為那個女人。
過了許久,才好不容易擺脫了「噩夢」,再沒人敢提起。
可誰能想到這麼些年過去了,竟會再見著個相仿的人?對年嬤嬤而言,可真真是夜半鬼敲門一樣的驚悚。
侯夫人狠狠地瞪了年嬤嬤一眼,強壓下心中的疑惑。一直等到入宮之後,與伯恩侯分開來,她才不耐煩地擰著眉,壓低了生意道:「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值得讓你嚇成那副鬼樣?」
宮女在前邊引路,帶著主僕二人到御花園中皇后擺的宴席。
年嬤嬤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在侯夫人身旁伺候多年,深知當年那事意味著什麼,如今若是提了,只怕過會兒的宴席都無心應酬了。
思來想去,她勸道:「若不然,還是等回到侯府……」
「這有什麼?」侯夫人愈發不耐煩起來,「你只管說就是,少神神叨叨的,我就不信什麼事情還能嚇著我不成?」
年嬤嬤沒忍住嘆了口氣,這些年來侯夫人的確是過得順風順水,沒人敢忤逆她的意思。
可這事,真不能尋常視之。
眼見著主子都要動怒了,年嬤嬤沒法,只能如實道:「老奴奉您之命去請侯爺回來的時候,發現他攔著的那位姑娘很是眼熟,像極了……當年那人。」
她甚至沒敢提寧煙的名字,只是下意識地抬手,撫了撫自己的鬢髮,仍舊心有餘悸。
侯夫人初時並沒能反應過來,甚至還有著惱,覺著年嬤嬤這是裝神弄鬼有意欺瞞,及至餘光瞥見她這動作後,卻是不由得一愣。
當那猜測從浮現在心中時,她直接停住了腳步,難以置信地回頭看向年嬤嬤,臉色亦是煞白。
年嬤嬤一早就知道她會是這反應,苦笑了聲。
前面引路的那女史回過頭來,恭恭敬敬地問道:「夫人有什麼吩咐?」
侯夫人這才意識到尚在宮中,她暗地裡掐了自己一把,隨後強撐著笑道:「無事。」
女史看出她笑容中的勉強,但並沒多問,只繼續向著御花園走去。
片刻後,侯夫人壓低了聲音問道:「此話當真?」
年嬤嬤嘆道:「老奴如何敢在這事上騙您?」
「怎麼可能?」侯夫人一想起當年那些舊事,只覺得都要上不來氣了,「二十年了,她怎麼還是陰魂不散的!」
她與伯恩侯雖沒什麼夫妻情分可言,但這些年來身居高位,兒女雙全,可謂是逍遙自在得很。但寧煙這個名字對她而言,就像是死穴一樣,碰都碰不得。
怎麼也想不到,這麼些年過去了,竟然還會有什麼模樣相仿的人!
年嬤嬤料想得不錯,侯夫人打從知道這件事後,便再沒法子專心應酬這次的重陽宮宴了,落座之後相熟的夫人們來問候,她也始終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