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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1:35:16 作者: 深碧色
可濃墨重彩有其艷麗之處,留白也自有其韻味, 只要是入了眼, 便越看越喜歡。
蕭元景如今看她, 便是這樣的感受。
南雲將雪團放在石桌上,起身去屋中將那盅魚湯給端了出來,剛一出門, 就見蕭元景正在拿著梳子逗雪團。
雪團便是當初西山行宮圍獵之時, 蕭元景「守株待兔」抱回來的那隻膽小的兔子, 慣是會裝死的。在這王府中呆了數日後, 才算是漸漸熟悉起來,不像先前那般戰戰兢兢,一有點風吹草動就要閉眼裝死了。
它與旁的兔子不同,並不愛四處撒歡跑,縱然是不用籠子關著,也不用擔心它會溜走。
平日裡陽光好的時候, 它便會趴在廊下曬太陽,時時都有睡意似的。
被蕭元景逗弄後,它偏了偏頭,又調轉了個方向,不肯理會。見南雲過來後,便不著痕跡地向南雲那邊蹭了過去,仍舊要往她懷裡鑽。
蕭元景隨手將梳子丟開,評價道:「這小東西倒是喜歡你。」
南雲將雪團抱了起來,順勢在一旁坐下,慢條斯理地替它順著毛,耐著性子安撫著。
她先前在蕭元景面前還多有拘束,但如今也已經習慣,不似先前那般執著於禮節,輕聲笑道:「你方才欺負它,它自然是不同你親近的。等趕明多餵它幾次菜葉子,它也就同你親近了。」
像雪團這種小動物,是沒什麼彎彎繞的心思的,一根筋,誰待它好它便同誰更親近些。
蕭元景瞥了眼正在拼命往南雲懷裡蹭的肥兔子,並沒動那魚湯,而是抬手將雪團從南雲懷中一把撈了過來,隨即又感慨了句:「我怎麼覺著,它比先前還胖了不少?」
雪團突然離開溫軟的懷抱,一抬頭,對上蕭元景似笑非笑的眼神後,不禁打了個哆嗦。
南雲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蕭元景就在雪團身上捏了一把,似是在掂量它的分量似的,然後輕描淡寫地說道:「這麼肥美的兔子,到底是燉湯好還是烤了好?」
南云:「……」
雪團自然是聽不懂人話的,但卻像是莫名覺察到什麼似的,先是往南雲那邊望了眼,見逃走無望,便又眼睛一閉一趴,裝死去了。
南雲看得哭笑不得,同蕭元景道:「怎麼突然同它過不去了?」
蕭元景並沒答,只是將雪團往地上信手一放,這才拿了湯匙,慢悠悠地喝魚湯去了。
雪團在地上「挺屍」似的躺了會兒,而後方才偷偷看了眼,這次也不敢再往南雲身邊湊,邁著小短腿,一溜煙地往廊下跑了。
南雲同雪團在一處呆了數日,倒還是頭一回見它跑得這麼幹淨利落,總算是像個兔子了。
蕭元景瞥了眼,總算是放過了這肥兔子,轉而同南雲道:「去過風荷院了嗎?」
他像是漫不經心地隨口問了句,但有前車之鑑,南雲卻是不敢將這當做個尋常的問話信口敷衍過去了,不由得坐直了些身子,抬眼看向蕭元景,認認真真答道:「里里外外的擺設布置都看過了,臥房中的衣裳看了,梳妝檯上的首飾環佩也一一看了,都很喜歡。」
沒料到她會這麼認真地答,蕭元景愣了一瞬,方才反應過來是什麼緣由,忍不住笑了聲:「倒是長記性了。」
南雲見他這反應,便知道這次算是過關了,心下鬆了口氣。
長記性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先前那件事著實很難讓人遺忘,直到如今再見著蕭元景,她仿佛都能想起他昨日那邪氣的模樣。
她倒也早就知道蕭元景絕非是表面上看起來那樣溫潤如玉的性子,可真到這種事情上,卻還是很難立即接受。
只不過能不能立即接受,卻還總是要面對的,初十便是定下來的黃道吉日,她需得搬到風荷院去,而一直有所牴觸的事情也沒法再躲避過去。
若是旁的姑娘家,嫁人前都是會有母親或是旁的長輩來教導的,可南雲並不曾將母親接到京中來,與梁氏又只不過是面子上的關係,並不熟識,更沒到這般親近的地步。
所以隨著初十的臨近,她一日日地愈發緊張起來。
蕭元景看在眼中,倒是也隱約猜到些,但並沒多說什麼,只是還是讓順子尋了位嬤嬤來。
初九這日,南雲並沒再到蕭元景身旁隨侍,而是獨自在房中收拾著東西。其實若說起來,她雖然也在寧王府呆了兩月有餘,可身旁仍舊沒多少東西,收拾起來也不費什麼功夫。
她親自動手收拾妥當,封存起來,準備等明日讓人搬到風荷院去。
及至晚間,暮色四合,院中也紛紛亮起燈來,蕭元景著人請來的嬤嬤敲響了南雲的房門。
這位嬤嬤已經上了點年紀,看起來慈眉善目的,眼中精光並不外露,溫和得很,讓人見了便不由得生出些親近之感來。
及至南雲開了門後,她便自報家門,又道明了來意。
南雲微微一怔,隨後側身讓開來,請這位柳嬤嬤進了屋,輕聲道:「那就有勞您了。」
柳嬤嬤是賢妃娘娘的乳母,在宮中留過二十餘年,後來上了年紀身體不好,賢妃不忍她再在宮中伺候,便讓她出宮來了蕭元景府上。
名義上是寧王府的僕從,可實際上也就是掛個名,畢竟誰也不會支使她去幹活,這兩年來清閒自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