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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1:35:16 作者: 深碧色
南雲點點頭,嘴上說著是這個道理,可心中卻直覺著不大對,只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昭陽殿內,侍女們都被遣出了門,在院中候著。
連成玉都沒能留在房中旁聽,被賢妃態度強硬地趕了出來,只能抱著茜茜坐在院中,豎著耳朵,想要試圖聽清個隻言片語。
成玉是知道昨夜之事的,她在一旁看了全程,但卻理解不了賢妃為何會格外在乎,一大早就令人將蕭元景給叫了過來。
畢竟在她看來,這事兒的確跟蕭元景沒多大幹系,不過是太子與秦王鬥法罷了。
「雖說人人都覺著你無辜被牽連,」賢妃冷著臉,抬眼看向滿臉困意的蕭元景,不輕不重地拍了下桌案,「可你總不會以為,能瞞得過我吧?」
蕭元景昨夜統共就沒睡多久,如今實在提不起精神來,他向後靠在椅背上,閉了閉眼:「隨母妃怎麼想。」
賢妃皺了皺眉:「你莫不是忘了當年的承諾?」
蕭元景抬起手來,遮了遮眼,只覺得頭疼欲裂,低聲道:「不敢忘。」
「當年你曾答應過我,今後遠離那些個紛爭,更不會去搶那個位置。」賢妃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質問道,「可你這次為何要摻和其中,著意設陷阱給太子?」
這事看起來與蕭元景的確沒多大幹系,可細究起來,那鹿是他射殺後留著沒動的,而箭弩,也是他自己給秦王看了的。
看似都是不起眼的小事,可若是缺了任何一件,都成就不了昨夜那場鬧劇。
蕭元景未置可否,只輕描淡寫道:「我是射殺了那鹿,可卻沒讓他拿。他自己鬼迷心竅故技重施,難道還成了我的錯?」
見他避重就輕,賢妃冷聲道:「你可是改了主意?」
「我並沒想要去同他爭搶什麼,當年如此,如今亦如此。」蕭元景放下手來,睜開眼道,「可我不是任人揉圓搓扁都不會還擊的好性情。他先招惹了我,就別怪我還回去。」
這些年來,蕭元景都稱得上是聽話極了,這還是頭一遭這麼同她說話。
賢妃怔了怔,方才道:「他做什麼了?」
蕭元景並沒隱瞞,但也沒詳提,三言兩句將太子刁難南雲的事情給講了,隨後道:「徐知音的事,我懶得同他計較什麼,但卻並不意味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了,還能全身而退。」
蕭元景如今一閉眼,還能想起那日南雲委屈的模樣來,若是連身邊的人都護不住,那未免也太沒用了。
所以他不動聲色地設了個陷阱,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借著太子的貪念引他踏進了陷阱,又將刀遞到了秦王手中,趁其不備狠狠地捅了一刀。
不死也得脫層皮。
賢妃顯然並不知道此事,聽後,怔了會兒,深深地嘆了口氣。
「母妃,」蕭元景定定地看著她,「我無意於皇位,可那個位置也不能落到太子手裡。」
賢妃抬手掩住了半邊臉,想起當年的舊事來。
一轉眼,也已經過了七八年了。
那時她與皇上的感情很好,寵冠六宮,蕭元景與成玉也是皇上極疼愛的孩子。她從未有過不該有的心思,可在宮中得寵就是原罪,所以皇后恨上了她,太子也恨上了蕭元景。
一日,她正在昭陽殿給皇上繡著香囊,卻忽然有內侍來報,說是三殿下落了水,被救上來時已經昏迷不醒。
她沒來得及收回針,直接扎了手,疼得厲害。
十指連心,但這遠遠不上看見昏迷不醒的兒子時的心如刀絞。
那時正是隆冬,衣裳厚重,落水原就是要了大半條命的,可巧蕭元景還有風寒在身,那就更是雪上加霜了。他還尚未從昏迷中醒來,就開始高燒發熱,怎麼都止不住。
連太醫院資歷最老的院判都束手無策,說是只能竭力醫治,餘下的,就還得看三殿下自個兒能否挺過來。
賢妃幾乎都要瘋了,一時只顧著哭,眼都哭腫了;一時又要徹查,非要抓出那個罪魁禍首來,杖殺了不可。
皇上將她摟在懷中安慰著,還陪她守在病榻前,等著蕭元景醒來,可卻並不肯下令徹查。
好在蕭元景吉人天相,最後熬了過來,雖也落了時常頭疼不已的病根,但好歹算是保住了這條命。
而也是直到他醒來後,賢妃方才知道,原來竟是太子爭執之下將他推入了湖中。知道此事後,賢妃便立時去令人尋了皇上,請他做主。
她原也是個聰明人,可偏偏這事上卻犯了傻。
皇上若真是有心去查的話,又怎麼可能查不到?根本就是查到了,但是並不願意鬧大,所以反而替太子遮掩起來,以求大事化小罷了。
畢竟兄弟鬩牆的事情若是傳出去,皇家的顏面要往哪兒擺呢?
皇上好聲好氣地勸著,擔保此事過後,必定會重重地責罰太子。還說既然元景已經醒過來,那便也就罷了,沒有必要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
這麼些年來,賢妃一直以為自己是皇上最愛的女人,自己的兒女也是皇上最疼愛的孩子,直到如今方才意識到自己想岔了。
不過是賞些東西、說兩句甜言蜜語,臨到這種時候,又有什麼用?
她氣得很了,將手邊的東西都拿過來摔了,幾乎砸了半個昭陽殿,不依不饒,也不肯順著皇上給的台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