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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9:01:30 作者: 臨安教司
    黎泉只覺得一團怒火從胸膛一直燒到了喉嚨上,他死死地盯著蕭憲敏,好像如果他們不是站在大庭廣眾之下,黎泉會直接把拳頭呼在他的臉上。

    「這樣中傷一個曾經的的朋友,有意思嗎?」

    黎泉無法想像蕭憲敏手上的東西是什麼,他更無法想像岑嵐會是蕭憲敏口中那樣的人。

    「不相信?我說一個姓氏,黎老師就明白了——虞。」

    黎泉幾乎脫口而出:「虞亦清?不可能!」

    他的腦中飛快閃過有關虞亦清的記憶,虞亦清和岑嵐差不了幾歲,如果真的像蕭憲敏說的那樣,岑嵐是十四歲去韓國,那個時候虞亦清還沒有成年,他哪裡有能力做蕭憲敏口中的金主。

    況且,當初在《帝凰》劇組,黎泉是眼看著岑嵐和虞亦清說話做事的,他們兩個人之間沒有不妥之處。

    除非……黎泉腦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驚懼也隨之浮現在他的眼中,蕭憲敏見他神情,便知道他想到了,頗為得意道:「就是你想的那樣,岑嵐一個山村中長大的孩子,他的父母哪裡有能力送他去國外,在他讀書期間,一直有一位企業家資助他,那個人就是如今虞氏真正的掌門人。」

    「只是企業家的善心總不會是無緣無故的,岑嵐十四歲那年,一直在他背後默默資助他的企業家現身,將岑嵐送到韓國,岑嵐很感念他,一心想要在韓國娛樂圈裡闖出名堂,替他賺錢。」蕭憲敏一字一句道:「岑嵐很崇拜他,說不定還喜歡他,不然怎麼會對他言聽計從?從岑嵐十四歲到十九歲回國,黎老師,你覺得他們之間會發生什麼呢?」

    十九歲……黎泉想起他和岑嵐初遇的時候就是岑嵐十九歲,岑嵐回來的時候風光無限,誰也不會想到,他的身世竟然是這個樣子的。

    真的是這個樣子嗎?

    黎泉有些茫然,但嘴上還是說:「虞家已經說了,岑嵐是他們家的小兒子,他們是父子關係,怎麼可能像你說的那樣。」

    「虞家,哼。虞書鋒的妻子也算是書香門第,秦瑾雯家中祖祖輩輩都醫藥研究員,我敢說,虞書鋒發家都是靠著秦瑾雯家,如果岑嵐和虞書鋒有血緣關係,你真當秦瑾雯能讓他進虞家的門?至於他們對外說的身份……誰說養子不能算是小兒子呢?」蕭憲敏目光幽深,看著在片場中一次又一次被沈頤鳴打倒在地的岑嵐。

    他們站的位置是在巷子口,略過層層的機器,他們能從縫隙中看到岑嵐——抱著書包不肯鬆手的林樹被小混混們打倒在地,泥濘中他仍舊死死地護著書包側面的一小塊香皂,粉紅色的,不是他以前用的皂角片,一看就是於石給他的。

    混混們更加變本加厲地去搶他護著的香皂,林樹就在此刻爆發,一個瘦弱的身子忽地迸發出巨大的能量,他猛地一頭撞在一個混混的肚子上,閉著眼睛叫喊著,胡亂用書包亂砸一通,硬是在四五個人的包圍中衝出一條路,踉踉蹌蹌地往外跑。

    混混們散了一地,又很快都爬起來,鍥而不捨地跟在後面追。

    林樹跑得狼狽,一路跌跌撞撞的,鞋子跑沒了都不敢回頭,只顧不要命地往前沖。

    黎泉看著岑嵐的鏡頭前的無助和可憐,心忽地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揪住了一般。

    他也不知怎麼的,不受控制地,腦中總是忍不住想像岑嵐十幾歲在異鄉求生的模樣,語言不通,訓練辛苦,即便是有人資助,遠在他鄉的日子哪裡是好過的,他受了多少委屈,深夜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家,而那個時候……自己又在哪裡呢?

    自己應該還在上學,坐在窗明几淨的教室中,有著嚴謹治學的老師,家中有開明溫和的父母,可岑嵐呢?

    他是於石,而岑嵐是林樹。

    可如果沒有電影情節里這樣的安排,於石一輩子根本不會去到山中,更不會遇到林樹。

    林樹和於石本應該是兩條平行線,就像黎泉和岑嵐一樣,如果岑嵐在韓國出道,如果他沒有回來,他們可能會在熒幕上遙遙相見,只是在舞台上的人終究不會和在鏡頭前的人相逢。

    一時間,黎泉竟然對蕭憲敏生出感激的情緒來,如果不是蕭憲敏執意從岑嵐手中搶奪出道的位置,他可能都不會遇見岑嵐,可心中生出這樣的想法,黎泉又覺得自己內心卑鄙。

    「黎老師還是不信?」蕭憲敏見黎泉出神,掏出手機,選了一張照片,遞到黎泉眼前。

    黎泉從他的屏幕上見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岑嵐,手機里的岑嵐臉上帶著青澀,略帶靦腆地朝著鏡頭笑,清澈的眼睛裡像是玉石一般,乾淨澄澈,一點心思都沒有,整個人在陽光下,籠罩出一層溫柔的光線。

    而他的肩膀上搭著一隻手,旁邊的人正是年輕一些的虞書鋒,虞書鋒不苟言笑,但是動作卻無意間暴露出他和岑嵐的親密。

    黎泉看得出神,一時間連急促的腳步聲和緊張的喘息聲猛地近前都沒有發覺,直到一具炙熱的身體狠狠撞進他的懷中。

    黎泉的思維短暫滯空,迎上另一個他從沒有見過的岑嵐的模樣,岑嵐跑得急,造型上做的傷口被他的汗水暈開,在額頭處漫出紅暈,他眼底帶著憤怒和害怕、夾雜著乞求和難堪,就這麼直愣愣地撲進了黎泉的懷中。

    下意識地,黎泉在思緒回攏之前就抱住了他,見他眼角滑下的紅色水漬,伸手替他溫柔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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