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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1:32:25 作者: 風染白
    粗大的棒子在空中硬生生地停頓了一下,隨即毫不留情地落到了我身上。我跪倒在地,身上都是血,卻還是要爬過去,幾個人見到我們這情景也不禁動容了。

    「差不多了吧,再打就該出人命了。」

    「行了,走吧走吧,天也快亮了,一會兒人多起來就不好辦了。」

    幾個人又惡狠狠地交代了幾句,才陸續地走了。

    他們走後,秦子陽不顧渾身的疼痛,緊緊地抱著我,抱著我漸漸失去意識的身子,他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驚慌。

    「蘇念錦,你這個傻瓜,你當你是什麼做的,就這樣奔過來接住那一棒,要是打到了腦袋你還想不想活了!」

    因為情緒太激動,他的雙眼腥紅得嚇人,面部的表情猙獰而可怖,哪裡還見得到一絲優雅與高貴。他手上、頭上、身子上全是血,不知是他的還是我的。就像那一天,孩子沒了的那一天也是這樣,我們的身上全是血,他的,我的,孩子的,三個人的血混在了一起,無法分辨。

    我沖他虛弱地一笑,想要說話卻發現口腔里有液體堵在了那裡,吐出來才知道是血,鮮紅鮮紅的。

    「不可能打到頭的,我有計算過他的方位。」

    這是我閉上眼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再次醒來我已經躺在了醫院裡,秦子陽就坐在我旁邊,還有張雲天,他不知什麼時候趕來的。

    「醒了?」張雲天笑著看著我。

    「嗯。」我很困難地吐出這一個音節,嗓子嘶啞得厲害。

    「見你醒了我也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有什麼事兒記得給我打電話。」

    我再次點了點頭,張雲天又看了我一眼這才離開。

    「現在覺得怎麼樣了?」

    「挺好的,睡得真香。」

    「能說話了?」他問。

    「一直都能,只是嗓子像是在冒煙。」

    「剛聽你和他說話,我以為你無法開口,總是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蹦。」

    「那是因為不想說,無關緊要的人,在難受時總是不大想理會。」

    秦子陽忽然伸出手撫上我的額頭,看著我,良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打算說話,卻不想,他扭過頭,望著窗外,聲音不大,卻很清晰。他說:「蘇念錦,你還想跟我嗎?這樣的我是你愛的嗎?」

    我有些艱難地伸出那隻傷痕累累的手,摸上他的臉。他的身上也到處都是傷口,鮮血淋淋的,此刻都被一條條白色的繃帶遮掩住了。

    「秦子陽,我們在一起吧。」

    他愣了下,這一刻他的表情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良久,他抬起頭,看著我,說:「好。」簡簡單單的一個字,於他於我而言都有著不可磨滅的意義。

    說完這個字後,他仰高頭,靜靜地看著天空,「好久都沒覺得天空這麼藍了。」

    「是啊,好久。」我輕聲附和著。

    出院之後,我和秦子陽在上海租了一套房子,不大,兩室一廳,但很溫馨。開始用的錢是我的,其實也不能說是我的,是他以前給我的,但是秦子陽依舊不太高興。自從那一天那一聲好之後,秦子陽變得有些不同了。

    我們總是在某些事情上僵持著,但其實只是差了一個突破口。

    我們一起去菜市場,一起買東西,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時候,只是彼此都知道,這次與以往不同。

    「秦子陽,今天吃什麼好?」

    「隨你。」

    「你這種回答其實是很沒誠意的。」

    他挑著眉,「只要沒有茄子,沒有胡蘿蔔,沒有黃瓜就好。」

    「我偏就想吃這幾樣。」

    他的眉宇糾結得更厲害了。

    「這幾樣我不吃。」

    「那今晚你來做,你做什麼我就吃什麼。」

    「嗯。」他點了一下頭。

    「真的啊?」我有些欣喜地叫著,其實我就是那麼一說,沒想到他會真答應。

    但顯然我高興得太早了,晚上回去的時候廚房就成了「戰場」。

    「秦子陽,我記得你以前說過,說你留學的時候飯菜都是你一個人做,怎麼還這水平?你那幾年都怎麼吃的?

    「退化了。」他說得很平淡,我卻聽得腸子都打結了。退化了,敢情他是太久沒碰過廚具,現在成了原始人?

    「算了,還是我來弄吧,我實在無法適應這遠古人類喜歡弄的東西。」

    「好,給你。」

    不知為什麼,我好像在他眼底看到一抹得逞的笑意,他摘下圍裙那動作做得特別流暢。

    我嘆了口氣還是接了過來,圍上圍裙,認命地開始弄今天的飯。

    「把碗筷擺好。」我邊說邊端菜。菜太熱,食指被燙到,他忙拿過我的手看了看,一口就含了上去。

    「不衛生的。」

    「沒事兒,人類的唾沫可以消毒。」

    ……

    其實日子過得真挺快,一轉眼就過去了大半年。我和秦子陽這樣每天柴米油鹽的卻也不覺得乏味,也許是暴風雨般的日子折騰久了,難得的平靜總是讓人異常珍惜。

    但有一點我始終耿耿於懷,確切地說是我不希望如此,我想要看到那個意氣風發的秦子陽,他本就是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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