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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1:31:35 作者: 芻不回
最後還是老太太去跪求劉主任他媽,才暫時還了一部分。而這種事,早不知有幾回了,就半年前還有一回,老太太去求債主延期還債時間,那錢估計是還上了,但肯定也是老太太拿的錢,否則景鯉拿給她的生活費,怎麼可能連三老太的債一分也還不上。
景鯉自那時起,只當自己沒有這個父親,只是她那時不敢反抗而已。景山不打肖芳,但是對她從未留情過,要真惹怒了他,耳刮子便免不了。
一個男人,讓自己的家人活得像條狗一樣,毫無尊嚴可言,他還毫不自知,死性不改,仍然賭得風生水起,還敢沾花惹草學人風流。
房間裡陷入沉寂,好一會肖芳笑了笑:「景山,他不賭的時候,還是挺好的,賭了之後,人性都沒了。媽媽至今記得,咱們家為了幫他還債,三個人飯都吃不上了,天天喝稀粥,喝了得有一兩個月吧。」
景鯉知道她說的就是債主追上門,扇她巴掌的那次。
債主離開以後,景山還指著景鯉罵:「讀又讀不出來,爛泥扶不上牆,你還讀你媽的書。」
肖芳道:「半年前,要不是你自己借到了學費,咱們家,可能又有的粥喝。他自己倒好,不吃不喝就賭牌也行。」
景鯉道:「還好離婚了。」
「是啊,」肖芳說著說著眼淚掉下來,「還好離婚了。早該離婚了,是我捨不得老太太,我怕你沒有爸爸,沒有一個完整的家,被別人欺負,被別人嘲笑……」
肖芳道:「我做夢都盼著他變好,要是實在不能好,死了也行,可死了這個家也不完整了,那他還是變好吧。我恨不得跪下來求他變好,求他看看你,看看媽,看看這個家成什麼樣了。」
肖芳泣不成聲。
「他變不好,離了婚也沒變好,他還早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我不知道我一天打幾份工,被他拿走的那些錢,哪些是賭了,哪些被他用來討好別的女人。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只過了那麼三四年的好日子,後來天天都像在做噩夢,不知道這個噩夢哪一天能醒,哪一天能醒!」
肖芳終於崩潰大哭,眼淚仿佛永遠都流不盡了:「死得好,老太太死的時候,我就在想,怎麼死的不是他。現在終於死了,小鯉,這是報應,這是他的報應。」
小白急得在桌子底下躥來躥去,咬著肖芳的褲腿嗚嗚地哀鳴。
景鯉走過去,抱住肖芳:「媽,別難過了。噩夢已經醒了。」
肖芳靠在她肩上,喃喃自語:「醒了,早該醒了。」
景鯉安撫了肖芳好一會,肖芳才終於不掉眼淚了。
她半抱著媽媽回房間,母女倆躺在一張床上,都各自安靜著,不說話,可時不時小心地翻身,還是證明倆人都沒睡。
景鯉幾乎睜眼到天明,她五點多起來看了眼手機,再扭頭看向肖芳。
肖芳終於入睡了,只是睡得並不那麼安穩,眼角的淚漬已經幹了,留下幾道白色的淚痕。
半年,肖芳面色紅潤許多,胖了一些,頭髮不像以前乾枯得雜草一般,有了光澤,柔順地散落在枕頭上。
她放在被子上的手,不像以前在飯店工作時那麼粗糙腫大,雖然還稱不上細膩,可至少沒有以前那些時常跑出來折磨她的關節病痛了。
景鯉小心下了床,離開了主臥。
時間還早,她也不知道該幹嘛,只好去了書房。
她拿出單詞本,背了兩個,又開了電腦,想著查查開店的資料。
但網頁翻來翻去,好像都沒什麼有用的。
景鯉想著要不然去買兩本書來看,一個消息跳了出來。
「沒睡?」
景鯉盯著那消息看了半晌,才回復了一個「嗯」字。
那邊又回了幾個字:「西河路三棟二樓咖啡廳,下午三點。」
景鯉:「好。」
那邊便沒了消息。
、
江景行早上被步步的哭嚎聲吵醒,再也睡不著,於是坐在客廳里翻報紙。
步步在他旁邊掉眼淚:「哥哥,噩夢好可怕,嗚嗚嗚。」
江景行隨口道:「假的噩夢總比真的噩夢要美好。」
步步沒聽明白。
江景行又道:「我的意思是,你現在還沒醒過來,這還是你的噩夢。」
步步愣了一瞬,下一刻又哇地哭出來。
老太太從廚房出來,手裡端著杯熱牛奶,斥道:「你嚇唬步步幹嘛。」
老太太蹲下來:「不哭,乖,喝奶奶。」
步步嗚哇地哭,不肯喝。
老太太責備地看一眼江景行。
江景行:「你金遠哥哥不是告訴過你,我的話要反著聽。」
步步仍在嗚嗚哭。
江景行站起身:「算了,你慢慢哭吧,下午就不帶你出去了。」
步步抽噎一聲,當即道:「我不哭,不哭。」
江景行低眸看著他:「以後也不許哭了,做噩夢總比活在噩夢裡強,懂嗎?」
步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江景行被他吵得睡意全無,嚇唬了他一下,總算順心一點。
、
早上母女倆簡單吃了點早餐,托李成功找的人已經把景山的屍體領出來了。
景鯉和肖芳直接趕到祁山。
因為景山屬於英年早逝,碑還沒打好,只是臨時立了個木牌,景鯉已經讓李成功幫著去聯繫石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