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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1:24:15 作者: 雲拿月
    「陳太太對她這麼好呢?」

    「那肯定,冬勤嫂怎麼也是在陳家做了十多年的人。」

    不知誰接了一句:「我看她呀就是不知好歹,陳太太對她不錯,她呢?教出個女兒,小小年紀不學好……」

    儲物間裡的兩人聽見外面的聲音壓低,但還是能聽見對話:「上次的事把陳太太氣得半死,連著好幾天心情都不好,見著她都沒一點好臉色,也就陳太太人好,換做別人估計早就辭退了她!」

    隨即一片贊同聲。

    「誰說不是呢,她女兒竟然讓陳太太的兒子給她買什麼……買小提琴!幾千塊一把!貴的咧……」

    「換做我要是有這樣的女兒,我早打得她服服帖帖,才上高中吧?嘖嘖,心思這麼多,一個女孩子也不知道和男孩子避嫌。上次我就故意問冬勤嫂,我說你家的女兒挺厲害的,以後肯定能找個好老公,你到時候就等著享福了!」

    「她怎麼說?」

    「說?她哪有臉說什麼,跟我板著個臉拉鼻子充象唄!」

    她們越說越起勁,八卦向來是這等婦女最好的生活調劑。

    外面還在說,內容還是冬勤嫂和冬稚。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冬稚想低頭看地面,被陳就擋住。

    人究竟可以被擠壓到什麼程度?無奈的時候,連發呆都無法選擇自己喜歡的方式。

    她們說得快樂,不知道過了多久,冬稚垂著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那股煩躁快要壓不住的時候,突然伸來兩隻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冬稚一愣。

    陳就板著臉,嘴唇抿得死緊,眉間隱約擰著結,想要探詢,又看不真切。他兩手捂著冬稚的耳朵,餘光看向門的方向,面色不虞地聽著外面的聊天。

    冬稚愣愣看著他,陳就轉過視線,和她對視。

    他抿了一下唇,用口型無聲對她說:「別聽。」

    掌心貼合在耳邊,不知道是聽見血液在血管里流淌還是他的脈搏,她聽見了像風一樣的聲音。

    和陳家有關的記憶很早開始就有,冬稚從一出生,就住在陳家後面的小房子裡。

    她們一家的存在,就像是陳家的附屬一般。

    懂事以前她不明白這種差距,那時候陳就的爺爺還在,她爸爸冬豫也還在。

    小時候她和陳就總被放在一個院子裡玩。兩個小孩坐在一張椅子上,光是吃一包零食都能玩半天。

    那會陳爺爺養狗,他不愛名犬,就養那種黃色的土狗。

    大人在的時候,狗乖得很,大人稍微走開一點,狗就汪汪叫個不停,顯示自己的能耐。

    冬稚覺得它壞啊,三四歲的年紀,嚇得不輕,坐在椅子上「啊」地一聲張嘴就哭。每當這個時候,陳就便會放下手裡的零食,費力地轉過身,費力地捂住她的兩隻耳朵。

    他那麼點大,連話都說不乾淨,吐字發音尚且呢噥不清,還一本正經地安慰她,念經似得碎碎念:「不哭不哭,不怕,狗不怕,不怕哦……」

    有時她會停,有時不會。若是她還哭,陳就見哄不住她,就會皺起眉,扭頭兇巴巴沖黃狗喊:「狗!出去!呸、呸----」

    她其實早就記不清,卻一次又一次在大人們反覆的調笑中重溫那些場景。

    門外摘菜洗菜的幫傭總算忙完了。冬稚收回走遠的思緒,世界終於重新安靜。

    陳就鬆開手,沒放下,在半道停了停,替她拉了拉領子。

    「你先出去吧。站了這麼久,回家休息。別洗了。」他說,「我等你走了待一會再出去,沒人會說你。」

    ……

    冬勤嫂很晚才回家,陳家徹底忙完,所有人都走了,她是最後一個走的。

    一進廳里,見冬稚還沒睡,冬勤嫂愣了愣,皺眉:「你怎麼還不睡?這麼晚,明天不上學?」

    「出來喝水。」冬稚說,然而端著水杯,躊躇半天,許久才喝下一口。她狀似不經意地問:「你做事的時候,有人說你嗎?」

    「什麼?」冬勤嫂扭頭,聽清後撇了下嘴,「說我什麼?我有什麼好說的。」

    「那我呢?閒聊的時候不是會聊聊小孩什麼的嘛。」

    冬勤嫂僵了一下,閃過一瞬不自在神色,下一秒卻像是不耐煩一般斥道:「有什麼好聊的,你以為誰都知道你呢,聊什麼聊,活都干不完……沒誰聊你!」她趕冬稚回房,「去去去,趕緊回去睡覺,一天天琢磨些有的沒的。」

    冬稚還不死心:「那些阿姨她們沒有……」

    「沒有沒有!你有什麼好提的,少給自己臉上貼金!」冬勤嫂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問這些,神神道道的,沒人問的就你來問!別廢話,回去睡覺!」

    冬稚喝了兩口溫水,放下杯子,轉身朝房間走。

    到房門口,冬稚停下,回頭一看,冬勤嫂拿著一塊抹布,用力地擦著飯桌桌面。

    歲月不饒人,她的背影已經有些滄桑。

    ……

    房間裡沒開燈,冬稚靠坐在床頭,對著黑暗沉思。

    冬勤嫂回房了,廳里沒有動靜,也沒有光從門縫底下照進來,她那屋關燈一向快,畢竟白天要幹活,平時她回家洗漱完,也是一沾枕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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