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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8:54:33 作者: 蘇幸安
她要乖,要勇敢,若是敢逃課,等陸驍回來,被他知道了,一定會發脾氣的。
那個傢伙,其實嚴格得很。
課堂上,俏俏全神貫注,奮筆疾書,恨不得記下老師說出的每一個字。
試卷上印著題目,高數題,求偏導數,題干里有幾個字母,F,L,X……
上高中那會兒,做數學題,俏俏總是把輔助線設置「lx」,跟唐青瓷開玩笑說,這是一條以男神的名字命名的輔助線,能讓她逢凶化吉,逢考必過。
陸驍,陸驍。
一滴淚掉下來,落在卷子上,模糊了剛寫好的答案。
俏俏迅速抬手,輕輕抹去。
陸驍在學校請了長假,很多人都聽說他眼睛出了問題,可能會失明,論壇和表白牆上出現了不少祈福帖,祈禱學長平安健康。俏俏註冊了幾個小號,向那些祝陸驍身體健康的人真誠道謝。
謝謝你們給他祝福,希望所有祝福都能成真。
室友怕俏俏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陪著她,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俏俏關閉電腦上的程序編譯器,笑著道:「你們別這樣,陸驍只是出國看病,病好了,就回來了,又不是要跟我分手。」
我們不會分開的,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分開。
鄭可彤衝過來給了俏俏一個熊抱,道:「姑娘,挺住,熬過這一關,你一定會特別幸福!」
俏俏用力點頭,她說,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
熬過這一關,我和陸驍會擁有更加美滿的幸福。
嘴上這麼說,心裡到底還是想念。
陸驍剛出國的那段時間,音信全無,俏俏連手機都不碰,她怕在通訊錄里看見「陸驍」兩個字,怕有些東西一旦泛濫,整個人都會崩潰。
俏俏更加努力地學習,不讓自己閒下來,早起早睡,實在無事做時,就去操場跑步,一圈又一圈,數不清到底跑了多少圈,跑到汗流浹背,跑到四肢虛軟。
俏俏想起運動會時,陸驍站在終點線上,天地之間是熱烈而燦爛的陽光,他就在那裡,等待著她,目光之中是滿溢的溫柔。
四周是金色的燦爛的陽光,一如她初次遇到他的時候。
那時他走到她面前,摘下她的耳機,伸出手,笑著:「是余俏嗎?你好,我是陸驍。」
無數流光繞在兩人周圍,燦燦的,像星星。
俏俏在那一刻獲得巨大的勇氣。
有一次,俏俏在操場上跑步,聽到身後傳來呼吸聲,程司湛慢跑過來,停在俏俏身側,與她一起行進在跑道上。
俏俏用護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笑著問候:「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程司湛瘦了些,剪短了頭髮,也改了發色,不再是張揚的淺灰或亞麻金,輪廓越發明顯。
兩個人跑完一圈,沿著跑道散步,放鬆肌肉。程司湛伸長手臂遞到俏俏面前:「春遊時廟裡求來的,據說能保平安。」
是個紅色的平安符,保的是健康運。
俏俏接過來,握在手裡,說:「謝謝你。」
程司湛沒再說話,拿起扔在一旁的飲料瓶,轉身離去。
周楚甜一腳踏進運動場,程司湛剛好從她身後走過,兩個人都沒注意到彼此。周楚甜叫了聲俏俏的名字,俏俏擺擺手:「周楚甜同學,我在這裡!」
程司湛腳步一頓,尋聲回頭,看到一個背影—個子小小的,梳著丸子頭,抽出紙巾細心地幫俏俏擦汗。
周楚甜,原來是你。
在俏俏的印象里,沒有陸驍的那個夏天格外漫長,她做了很多事,參加辯論賽,和唐青瓷一道旅行,加入越野俱樂部,認識了一個名叫季星臨的嚮導。
那是個很特別的少年,十七歲,喜歡穿純黑的運動套裝,寡言穩重,眼角下一道橫切的疤,短短的,顏色略淺,如同燕尾。
那個少年有著超脫年齡的英俊,在密林之中靈活穿行,黑色的眼睛仿佛星空,永遠鎮定,沒有慌亂。他能說出很多植物的名字,知道每條山溪的來勢和走向,告訴那些來露營的人,哪些可以吃,哪些不能碰。
他喜歡站在高處,俯視一切,伸出手,指間繞著風的顏色。
季星臨的樣子總是讓俏俏想起陸驍,陸驍的十七歲,想必也是這樣,沉著穩重。
除此之外,俏俏還成了英語演講協會的主力,參加過很多場比賽,拿了很多獎。每當有人誇她口語好,發音標準時,她都會想起陸驍。
沒有陸驍的日子裡,她在學著獨自成長。
她總是夢見陸驍,在夜空晴朗的夢裡,那個人依舊是清朗溫和的樣子,謙謙如玉。
她在夢裡抱住他,說好想你呀,小孩般撒嬌耍賴哭鼻子,睜開眼睛,卻隻字不提。
有些情緒只能暴露在一個人面前,有些表情只能給那個人看。
秋天時,俏俏收到一封郵件,正文是掃描下來的病例報告複印件,末尾有醫院的聯繫方式和地址—一座位於邁阿密的權威級眼科醫院。
大量的專業名詞夾雜其中,俏俏抱著字典一點點查,一點點看,過程雖艱難,好在結局是明朗的。她知道陸驍的右眼基本恢復,左眼的炎症也已經消除,角膜移植可以提上日程了。
他的狀態很好,目前為止都很順利。
俏俏高興得不得了,可是笑著笑著,就有眼淚掉下來,俏俏抱著列印的病例跌坐在臥室的地板上,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