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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1:05:37 作者: 樂小七
    無計可施,這時候不能再強來,他頹敗地在墓碑的另一面坐下。

    這裡下面,躺著他尊敬的人,但他去對他的女兒百般傷害。何阮東閉上眼,用幾近沉痛的聲調悠悠說道:「我在火車上想,回來後肯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解釋。」

    她沒有動靜,既不說話也不作任何反應,就這樣坐著,仿佛天邊有非常吸引視線的東西,讓她完全移不開眼睛。

    何阮東微嘆,不管她要不要聽,他也要把話說完。「那晚我不顧你的意願走了,是出於無奈。這事說來話長,可能你根本不感興趣,但我真的想說出來。」

    這些話,他從不會對人傾訴,今晚,他只想讓她知道。

    「初到法國留學的時候,我過得很不如意。家裡無能力負擔我更多的經濟,除了上課,就是面對無盡的打工。那時候我的語言還未學好,跟同學處不來,打工被人欺詐。每天醒來,走在異國的斑馬線上,聽陌生的汽車鳴笛,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那種感覺仿佛被整個世界遺棄般,簡直糟透了。我每天就在那個巴掌大的地方進進出出,看著熟悉的臉孔卻形同陌生人。想家,又想出人頭地,不斷地自我掙扎自我放棄。慢慢地,我迷失了方向,完全找不到當初來法國時的雄心壯志。」

    「或許你根本無法理解這種感受,我可以講,對於大部分家景不算寬裕的留學生來說,這些都是現實之中的現實。我們不斷地告訴自己可以克服種種困難,但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

    「有段日子,我陷入了陰鬱期。為了發泄,我不顧一切地花錢找女人去揮霍我的欲`望。就是那個時候,我認識了蘭。當時我並不知道為何她會選擇這個職業,或許大家是中國人,又或許有種同病相鄰的感覺,我們沒問對方的背景,維繫著這段不沉常的關係有一段時間。直到有天,她拒絕再收我的錢,並如實跟我說清她的底細。

    「蘭其實是個留學生,主攻舞蹈。她能跳很好看的芭蕾舞,可惜畢業後始終找不到肯收留她的舞團。蘭長得有幾分姿色,大概因為這樣,有個法國人說可以幫她進舞團,但條件是她得嫁給他。為了得到工作,為了能在法國留下來,她嫁了那個法國人。但那個臭傢伙騙了她,他說的所謂舞團,其實是夜總會裡的歌舞團。蘭不肯去,就會被他打。有次他用木棍不斷地毆打她的雙腳,她不堪受辱終於報警,那個男人被判刑進了牢,倆人離婚。」

    「蘭以為自己終於解脫了,誰知迎接下來的卻是更悲慘的厄運。她的雙腳,因為沒錢復原做得不好,再也無法跳芭蕾舞。同時,她也發現自己懷孕了。」

    「我當時聽到這個故事,整個人就呆住。原來我是她接的第一個客人,她這麼做,是為了賺錢給她的女兒治病,她女兒有先天性心臟病。她說知道我也不富裕,不想再讓我亂花錢,勸我回頭。那句話使我完全清醒,我辛辛苦苦來法國是為了啥?我竟然在恣意地浪費我的金錢和青春。相對於蘭,其實我已經太幸運了,即使生活依然艱難,但起碼能過下去,而她卻已拋卻了尊厭,丟掉了靈魂。」

    此時,他停住,似乎為了回憶,或是組織語言。過了半晌,他咽了口唾液,再次開口。

    「我跟她斷絕了那種不尋常的關係,卻成了朋友,我儘自己小小的力量幫助她,希望她能撐下去。之後來酒莊工作,除了每年她會給我寄聖誕節禮物之外,我們已經很少聯繫。直到我收到她上一封信,才得知她的前夫要出獄。那是她最害怕的事情,因為那個渾蛋入獄前曾揚言不會放過她。恰逢那時她女兒的病情發作,需要做手術,她沒錢,於是才問我借。後來的事情,我相信你能猜到幾分?」

    說到這,他回頭看了她一眼。霍晶鈴微微偏頭,想催促他繼續,最終還是沒表現出來。

    何阮東有點失望,只好自顧自說:「蘭被她的房東趕了出來,因為那房東知道她的底細,怕惹麻煩。離婚後她一直在夜總會跳艷舞維持生計,不過她丈夫跟那夜總會裡的人關係不錯,所以她也不敢回去。由於害怕,她只好帶著生病的女兒躲起來。我趕到巴黎,花了一天時間終於找到她。把錢給了她,並建議她先給孩子治病,等穩定下來就離開巴黎。她萬般無奈也只得接受,找了醫院,再打點好,我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了。」

    結果回來後,就撞上那幕。何阮東又往身旁瞄去,她臉上的表情已恢復平靜,大概被自己說的話感動了。悄悄往她身邊移過去,手搭上那纖細的臂。沒有避開,他不禁漾起一個笑容。

    「對不起,我為我的過失跟你道歉,請你原諒我好嗎?」

    她別過臉,繼續沉默。何阮東大膽地扳過她的下巴,晨光中她的嘴倔強地抿著,一臉不馴。他用指尖摩挲那張蒼白的臉,划過眼睛,心下瞬間變得柔軟。緩緩湊近,他俯下頭想吻她,豈料霍晶鈴突然扭過頭來,瞪著他大喝:「你幹嘛!」

    何阮東即時呆愣,幸虧皮膚是小麥色,所以臉部即使泛紅也不顯眼。不過隨即一股怒意從心底冒上來:她讓費斯吻,卻不讓他親一下。

    還沒理清這個中情愫,她已用力推開他,手撐著地起身。

    「啊。」雙腿因長時間彎曲而麻痹,更可惡的是她沒穿鞋子就跑出來,現在腳底全是一點點一點點的痛,肯定又受傷了。她撐著墓碑頂部站穩,心想自己最近真的非常倒霉,手臂的舊傷還沒好,又添了新的傷痕。

    何阮東看到她的樣子心底又是揪著疼,連帶火也馬上熄滅。「回去,我幫你包紮。」

    「不用你管!」她再次把他遞過來的手甩開,拐著腳往回走。

    又是一聲慨嘆,何阮東不管了,追上去強硬抱起她。

    「喂!你幹嘛?放我下來!不要你管!」

    她用力掙扎,抱住她的手驟然收緊,屬於他的低沉聲音又變得嚴肅起來:「就算你要生氣,也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等包紮好,你要打要罵悉隨尊便。」

    霍晶鈴狠狠地瞪著他,而他也毫不退縮地回視。幾番對恃,她又沒骨氣地別過頭。但這不是示弱,她才不管他什麼尊便大便小便,這一次,說什麼也不會再妥協。

    等著瞧,哼!

    作者有話要說:周二晚上發燒,周三早上退了,到下午又復發。掛水後回家睡了一覺,跟老公吵架,一氣之下我起來狂刷淘寶。

    刷完後我還沒能泄憤,於是決定寫文。

    男人都是頭豬!我家那頭豬跟何阮東的性格有些像,悶騷,完全不懂得體諒人,一隻超級大豬頭!你跟他吵,他還不吱聲;你哭,他完全不管你!

    好,我決定虐死何阮東!原本計劃這章讓他們和好,開船。現在不了,大豬頭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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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回家短短的幾分鐘路程里,因為困極,她差點入睡。意識浮游漂蕩之際,無意中被輕微的顛簸弄醒。

    大概在上梯,抱著她的人託了托手,把她抱得更穩。

    霍晶鈴微眯開眼睛,在不太亮的梯燈下先看到他線條分明的下巴。他薄翹的嘴唇微抿,鼻樑高挺,峻頰略嫌瘦削。那雙眼,大多數時候深沉而明,樣子正經。

    性格如此嚴肅又毫無情趣的人,她到底喜歡他什麼?

    二人穿過走廊,很快進入房間。他把她輕輕放在床上,關掉了吊燈,留下他那邊床頭的檯燈。接著他進了浴室,稍後響起哇啦哇啦的水聲。

    霍晶鈴望著天花頂,腦內空白一片。

    今晚聽完他的長篇大論,她突然分辨不清自己的感情。

    他跟那個蘭,有過一段如此千絲萬縷的過去。雖說未至於發展成為情侶,也曾是最親密的關係。

    介意嗎?她迷惘了。

    未曉得事情的真相前,她胡亂猜測,嫉妒得要命。現在,卻反而平靜了。但她知道,這個平靜並不代表她原諒了他。

    作為一個丈夫,為了一個女人把老婆撇下,即使當時情況如何緊急,這也是有違常理。如果他在乎倆人的夫妻關係,就該在當時就把事情說清楚,免得她傷心難過。

    個中痛苦的滋味,不是他解釋幾句就能一筆帶過。

    腳步聲去而復返,打斷了她的思緒。出於逃避也好不想面對他也好,她果斷地選擇繼續裝睡。溫熱的毛巾觸踫她的肌膚,從臉頰到額頭,滑到下巴頸脖,似是怕吵醒她,每個動作都非常輕柔。

    毛巾離開後,連帶他的氣息也遠去。耳邊是小小的水聲,接著他又回來。這次他的目標是她的裙子。

    霍晶鈴一驚,動了動身,卻始終不肯張開眼睛。

    「乖,你身上很髒,我要幫你清理。」他貼著她的耳際輕言細語,手還有旋律地拍著她的肩膀,霍晶鈴終於停了下來。

    身上的裙子被褪下,幾乎同時就蓋上了薄被。手腳被一一抹拭乾淨,包括指fèng指尖。傷口上藥的時候有些許痛楚,她微微呻吟出聲,他的動作即時停住,等她平靜過後才又以極輕極輕的動作小心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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