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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59:33 作者: 藍艾草
    胡厚福與魏氏接到消息的時候也是震驚不已。他們原還想著,許小寶未訂親,那珠兒也不著急。哪知道許珠兒卻先一步成親了。

    他與魏氏接連幾日將給許珠兒攢的嫁妝給裝到船上,隨船一起來長安。

    待見了許珠兒提起武小貝那歡喜的神情,倒也無話可說。

    郡王府里今日車隊裡的大半東西都是郡王妃嫁妝,其餘的便是寧王與寧王妃,還有今上所賜,各府賀禮之類。

    見到寧王騎馬而來,武小貝牽著許珠兒前去迎他,呼一聲:「父王!」

    許清嘉始覺做了一樁賠本的買賣,本來替寧王養兒子就算了,結果兒子大了將自己閨女也拐跑了,還要跟著去孝順寧王,他心中這口氣實不能平,對寧王說話就含酸帶醋,搞得寧王回他一句:「怎麼本王聽著許相竟然比本王府里那些婦人們醋性都要大?」

    胡嬌「嗖」的轉頭,立刻去瞧自家夫君。

    發什麼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嗎?

    許清嘉見自己差點引火燒身,立刻揮手催寧王啟程,又去哄老婆。

    胡嬌與許珠兒母女倆揮手作別,一行人很快絕塵而去。

    十月中,胡嬌產下次女,取名玉兒。

    這一次她發折誓,一定要看好自家小閨女,不能讓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給拐跑了。

    今上聽聞相府喜獲千金,還特意賜下玉如意以及金鎖等物。

    他如今咳疾愈發嚴重,上朝之時也能聽到零星咳嗽聲,議政之時更是咳的厲害。為此朝中重臣都很是擔心他的龍體,太子年方十一,就算性格敦厚,但年紀也太小,不足以挑大樑。

    此種情況之下,齊王與蜀王也提出回封地去,獲今上允准,年後就可離開長安。

    永和三年春,齊王蜀王先後啟程前往封地。

    四月頭上齊王在魯地閒逛,看到有個落魄的男子從街上走過,旁邊人都打趣的問:「相爺家表兄,這是匆匆忙忙去哪兒?」

    那男子形容憔悴,似乎生活困頓不堪,朝著那打趣的人吐了一口痰,這才走了。

    齊王是見識過許清嘉手段的,對這位本朝權相倒有幾分佩服,能從一介寒儒爬至今的地位,憑的不是裙帶關係,阿諛奉承,而是真本事,就足以讓人敬重了。

    不過沒想到還在此間能在魯地能瞧見此等奇景,當下就笑了出來:「難道真是許相家親戚?」

    隨從去旁邊打聽了一番回來,只道方才那男子姓鄭,對外一直嚷嚷許清嘉乃是他家親戚,舊年似乎也曾去過雲南府認親,不過卻灰頭土臉的回來了,後來生意一落千丈,再也沒緩過來。聽說前些日子鄭家老頭兒已經去世了,家業早被敗的不剩,這鄭家大郎如今在外打些零工餬口度日,此後齊魯之地的人都不肯相信他家跟許大人有親了。

    「這些人多半也是攀附權勢之輩,若真是許大人舅家,難道他不會妥善安置?」

    齊王一笑,帶著隨從去了。

    永和三年秋,今上駕崩。

    永壽宮裡,太后吃完了早飯,才喝了半碗藥,準備攢足了力氣再罵今上這逆子,卻不想外面宮女沖了進來就朝她跪了下去,似乎天都塌了,「娘娘,皇上駕崩了……」

    殿裡的宮女宦官頓時撲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太后還有點愣神,「皇上……駕崩了?」

    她天天咒著兒子死,可也真沒想過他會死。她只是難以排遣心頭恨意,這才對兒子惡毒咒罵的。

    「賤婢,胡說什麼呢?!」藥碗連同半碗藥都一同砸了下去,直砸的那宮女額頭出血,被藥汁糊了一臉。

    那宮女面上血水藥汁眼淚糊了一臉,也不敢擦,只大哭:「娘娘,是真的,陛下駕崩了!聽說是早朝的時候在御座上吐血而亡……賴院正趕過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太后直直朝後厥了過去,被宮人掐著人中醒來之後,她頓時放聲大哭。

    孝宗武坤即位只有短短的三年,就結束了他的一生。

    只因前兩代帝王大刀闊斧的清查本朝貪瀆違紀,國庫豐足,朝政清明,太子武曄繼位十分的平穩。又有孝宗朝時的一干能臣幹吏,小皇帝即位之後除了每天上朝,看摺子,還要聽幾位太傅講課。

    永壽宮裡,高甫跪在太皇太后面前,將傅國舅向孝宗下藥之事講明,見太皇太皇神情怔怔,悲喜莫名,怕她不信,慘然落淚:「先帝在時,念著母子之情,不想讓太后傷心,這才將此事隱瞞。若非傅老賊向先帝下了藥,他本來已經康復,自然可以如憲宗他老人家一樣做幾十年的皇帝!」

    「住口!」

    侍候太皇太后的宮人早知道這對母子是因傅溫而起的嫌隙,最終無可挽回。況且太皇太后一向對國舅放不下,高甫竟然敢稱傅溫為傅老賊,簡直是不怕死!

    太皇太后似乎完全沒聽到高甫對傅溫的稱呼,身上一下來了力氣,立刻喚人前去傳召賴宗泉前來對質。

    當日,高甫撞柱而亡,太皇太后緊攥著胸口,似乎那裡壓著沉沉的石塊,讓她喘不上氣來。她每喘一次,都要想到,她親口咒死了她的親生兒子!

    那時候,他生下來,她多高興啊!恨不得將這天下都捧在他腳邊。

    他身體不好,她沒日沒夜的守著他,生怕他有一點點不舒服。

    如今,傅溫去了,兒子也去了。

    這一切的恩怨都隨著他們甥舅倆而即將塵封,獨留她在這人世間忍受著錐心之痛……

    「求仁得仁!」

    太皇太后對著靜夜虛空輕輕耳語。

    翌日,太皇太后駕崩。

    次年改元,年號建明。

    建明元年,新帝大赦天下。

    胡嬌閒坐庭前,看肉嘟嘟的許玉兒搖搖擺擺走路。

    這小丫頭才一周歲過點,正是精力旺盛喜歡走路的年紀,對什麼都好奇,就連垂垂老矣的花貓與大牛都不放過。兩隻狗已經很老了,連骨頭都啃不動了,大約也就是這一兩年的光景,但對許玉兒還是很和善,小丫頭搖搖擺擺走過去摸它們的耳朵,兩隻大狗就緩慢的搖下尾巴表示親熱。

    許清嘉處理完公事回來,索性也坐在她旁邊陪著,笑嘆:「還是夫人悠閒。」

    胡嬌輕笑:「我除了養養孩子,還能做什麼?」碰上個工作狂的丈夫,難道還指望著他陪自己不成?能抽時間回來夜宿在一張床上,她就該謝天謝地了。

    許相爺似乎對此也頗為歉疚:「等我老了致仕了,就陪你到處走走,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騙人!」胡嬌嘴裡指責著他,卻側頭枕在他肩上。

    相爺伸臂攬住嬌妻,微微一笑,再不多言。

    他向來信諾,當初打定了主意要娶她,就一定會回去實踐諾言。如今答應了她等致仕了就帶她到處走走,就一定能做到。

    只不過,他們都沒想到,這個承諾來的很晚很晚。

    直到彼此蒼顏華發,一起攜手經歷過很多年的風浪,才有機會離開長安城,去踐守年輕時候的約定。

    第182章 番外:鈞哥兒

    番外寧王許小寶

    建明五年六月,雲南郡寧王府里,主子們都在午休。

    侍候小主子的兩名丫環坐在廊子下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議論著郡王妃此次回長安城要帶去侍候的下人。郡王妃當年嫁了郡王爺,跟著郡王爺來雲南郡六年,生的哥兒都已經四歲了,這才有機會回長安城探親。因此寧王府里許多從未去過長安的家下僕人都對此次長安之行充滿了期待。

    「……姐姐是郡王妃定下來要帶去長安侍候哥兒的,煩姐姐到了長安,給我買些長安城出名的胭脂香粉,也好讓妹妹見識見識長安城的好東西。」

    說話的這一位乃是郡王武輝的嫡子武鈞房裡的二等丫環嫣紅。她就是雲南寧王府建立之後,郡王妃在本地採買的丫環,還未去過長安城呢。

    另外一位丫環綠柳乃是郡王妃從長安城帶來的小丫環,後來鈞哥兒出生之後,就撥到了他房裡侍候,乃是他房裡的大丫環。

    「其實妹妹也不必失望,鈞哥兒乃是第一次回長安,說不定郡王妃怕路上侍候的人手不夠,多帶幾個人呢。也不一定就不帶妹妹的。」

    兩個人背對著房門聊天,未曾瞧見房裡忽冒出個小腦袋,頭上還梳著個小鬏鬏,烏溜溜的大眼睛朝著兩名丫環掃了一眼,便悄悄朝著門外伸出個白嫩嫩的小腳丫,竟然是光著腳丫子踩在地上。見丫環們還在閒聊,並未聽到他的動靜,他整個人從才房內走出來。左手提著襪子,右手提著一雙小小的鹿皮小靴子,抬高了腳尖一步步挪遠了。

    小傢伙悄悄從廊子另外一面溜走了,直到過了轉角處,那兩名丫環瞧不見他的身影了,他這才坐在了地上,將襪子跟鞋子穿了起來,抬高了腳丫子朝著王府後花園而去。

    寧王府的後花園裡,有一處很大的荷塘,有木橋直達荷塘中心的聽雨館。

    鈞哥兒一路撒開丫子跑了過來,只因正午,不當值的下人們都尋了地方去歇息,四周靜悄悄的。他的腳步聲踩在木橋之上,發出輕微的噠噠聲,驚動了聽雨館裡閉著眼睛午休的寧王爺。

    寧王爺睡覺很是警覺,許是多年軍旅生涯留下的後遺症,總是不自覺的對外部的環境保護高度的警惕。這幾年過上了平靜無波的生活,他才漸漸放鬆了下來。

    聽到腳步聲,他閉著眼睛唇邊也不由浮上個暖暖的笑意來,然後假寐。

    腳步聲近了,悄悄推開了聽雨館的門,靠近了他睡覺的竹床,哧溜一下就爬上床來,肉乎乎的小身子立刻壓到了寧王身上,「祖父快醒來……」

    見寧王還閉著眼睛,他索性將寧王爺的身體當床板一樣,在上面滾來滾去,還用小胖手去捅寧王爺的鼻孔。

    「小壞蛋,你不午睡跑來這裡做什麼?」

    鈞哥兒狡黠一笑,「娘親說要回長安外祖家,我捨不得祖父,所以要多陪陪祖父。」小傢伙伸出小胖胳膊,攬著寧王的脖子,將小臉埋在寧王肩上,偷笑。

    ----他實在討厭午睡,明明是可以玩的時間,偏要浪費在睡覺上面。

    寧王在他肉乎乎的小屁股上拍了兩下,「這次又是偷溜出來的?」

    本來小孩子都貪睡,但鈞哥兒午間卻不喜歡睡覺,從會走路就跟侍候他的丫環打游擊戰,已經不是第一次偷溜出來找寧王玩了。

    武輝與許珠兒初當爹娘,對這個精力旺盛的孩子頭疼不已,好幾次耐心都在崩潰的邊緣。但與此同時,寧王爺的耐心卻全用在了小孫子的身上,對鈞哥兒幾乎有求必應,於是……很快鈞哥兒就變成了寧王的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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