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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59:33 作者: 藍艾草
    永寧公主熟知女兒性格,只當她看中了傅五郎才鬧著要成親,哪知道成親之後竟然還不消停,如今當眾被傅老夫人打臉,又見隔壁桌上胡嬌唇邊的笑意一閃而過,認定了她是在看笑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有心要鬧傅老夫人一個沒臉,不過想到女兒還在國舅府,鬧的太難堪韓蕊在婆家不好做,竟然生生咽下了這口氣。

    也真是難為她這當娘的一片慈心了。

    皇后高坐首座,聽到嫂子跟小姑子鬥法,也只能裝沒聽到,為了轉移注意力,直接招呼胡嬌:「許夫人許久不曾進宮,本宮記得你家長子似乎到年紀了。」

    胡嬌與永寧公主乃是死對頭,別處基本不太容易遇見,但皇后的春宴上卻狹路相逢。永寧公主守孝三年,出來就發現胡嬌地位水漲船高,竟然已經與傅老夫人以及崔老夫人並肩了,若非是她自承晚輩,皇后的春宴上非要坐到傅二夫人那一座去,恐怕連首席都坐得。

    她的注意力便暫時被胡嬌給引了過去,只見胡嬌盈盈起身,道:「年紀是到了,只是尚未覓到合適的小娘子。這事兒也只能看緣份了,不過有晧哥兒一起,臣婦家的兒子倒還可以拖上一陣子。」

    提起崔皓,皇后臉上的笑意便濃了許多:「晧哥兒無法無天,誰家小娘子敢嫁給他啊?!」卻是一副疼愛的口氣。「也只有本宮得閒了,豁出這張老臉來給皓哥兒尋個媳婦兒了!」

    傅二夫人立刻順杆爬,向皇后表示謝意,順便輕而易舉的化解了場中的緊張尷尬的氣氛。

    皇后上次春宴,替齊王蜀王做媒,收到的效果良好。此刻重起話頭,但場中官眷已經換了一茬子,倒也有留下來的,便提起這話頭:「皇后娘娘上次做媒成就了好幾段美滿姻緣,我們家的小子還盼著娘娘哪天開春宴,也好沾娘娘的光,得一門美滿姻緣呢。」

    有不少貴婦人起鬨,皇后便道:「待御花園裡的蓮花開了,再開宴也不遲。」

    哪知道這也成了閒時暢想,竟未能成。

    皇后的春宴過了沒幾日,許清嘉便收到一紙密信,竟然是多年未曾聯繫過的高正親筆所書,派來的也是高家的家僕高義,乃是當年高家的老人,一直跟在高正身邊的心腹人。

    許清嘉拆開信一看,臉色頓時凝重了。彼時胡嬌因聽到雲南郡高家來人,心中高興,也到了前院書房,進門就被許清嘉的神色給嚇住了。

    她已經許久不曾瞧見過許清嘉這副神色了。

    「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高義已經被人帶下去洗漱用飯了,此刻書房裡只有夫妻二人,許清嘉也不避諱胡嬌,將手裡的信遞了給她瞧。

    胡嬌讀完了信,神色亦是大變:「……這事兒難道是真的?」

    高正信中寫道,因近年吐蕃已向大周俯首交好,邊疆再無戰事,營中武將在秋冬多有狩獵活動,順便巡視邊疆。去歲年冬他與崔泰崔五郎六郎等人在邊境線上巡守,打獵之時誤入一處村寨,竟然發現一處私自開採的銀場。

    當年朱庭仙獲罪便是因此而起,高正還被牽連入獄,正是崔泰審理此案。不過朱庭仙嘴死緊,將所有罪責死扛,臨死都未曾將背後之人吐出來。

    崔泰帶著他們將銀場主事之人活捉,多番審理,那主事之人竟然道他們乃是太子的人,就連本地縣令也是默認此事,並且從中給予方便的。

    這結果令崔泰也心驚,他與寧王交好,自然會暗中傳遞消息。高正考慮到許清嘉如今所處的位置,聽說又極得太子信重,所以才暗中寫信給他,及早提個醒。

    銀場的那些人如今還被崔泰暗中扣押在定邊軍大營,未曾與地方官員通氣,這件事從上到下都透著詭異,就連崔泰也不得不防。

    此事胡嬌當年有份參與,沒想到多年之後竟然又爆出了這種事情,她握著許清嘉的手,深感自己智商不夠,這等政治遊戲完全玩不來,只能叮囑他一句:「一切小心!」

    夫妻二人緊握著手在書房裡沉默,最後還是嚷嚷著肚子餓的許小寧闖進來打破了一室靜謐。

    改日許清嘉上朝,遇到崔旭老大人,便暗中觀察他神色,見崔旭似乎精神不振,等散朝之後特意與他並肩而行,旁敲側擊:「崔大人近日可收到令郎家信?」

    崔旭長子崔群乃是許清嘉同年,還喜獲狀元,如今亦在地方任職,聽說官聲很是不錯。次子崔泰在軍中多年。崔老大人神色微動,卻打著哈哈道:「老夫忘了,許大人與犬子竟是同年呢。待他回京述職,一定讓他去府上拜訪。」

    「我說的是府上二郎,老大人想岔了。」

    「二郎……二郎在邊疆啊。」崔老大人其實最近都快將頭髮愁白了。他接到崔泰家信,就悄悄將此事按了下來,但這種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時。

    說句不好聽的,太子乃將來的天下之主,就算是他在整個雲南郡私設幾十個銀礦也沒關係,但前提是他已登大寶。

    但在今上掌權之時,這行為就非常嚴重了。

    如果今上正值盛年,崔旭完全可以將此事上報,由今上處理。但他們這些幾乎天天與今上相對的臣子卻不難發現,今上這兩年間身體江河日下,年後有好幾次在紫宸殿議政,幾名重臣正各抒已見,今上卻小聲的打起了呼嚕,嚇的眾臣屏聲靜氣,只等他醒來。

    許清嘉見崔老大人裝傻,便意味深長道:「老大人也知我當年在雲南任職十多年,雲南郡但有什麼事兒,我大略也有耳聞。」這事兒急的不應該是他,其實他大可以裝不知道,著急的理應是手中握著人質的崔泰。

    如今這人他殺也不是放也不是,就跟捧了塊燙手的山芋一般。

    ☆、第180章

    第一百八十章

    崔老大人見許清嘉要走,忙招呼他:「許大人留步……」

    許清嘉卻快走幾步,恰趕上了太子寧王一行,還朝崔旭道:「老大人慢點。」

    崔旭見他已經跟著太子走了,只錯了半步,便只能放慢了腳步,與後面的傅溫同行。

    沒過兩日,寧王帶著武小貝登門,眼看著許家門房與武小貝打招呼,這小子熟練的吩咐僕人請寧王去前廳,自己卻往後院而去,便覺心中莫名不是滋味。

    「父王稍等,我這就去後院去瞧瞧。」

    許清嘉才回府不久,剛剛洗漱完畢,吃了兩口點心,喝了杯熱茶墊墊肚子,準備去前院書房處理公事,就見武小貝逕自闖了進來,拉他去前廳,只道寧王來了,欲與他一敘。

    許清嘉與胡嬌交換一個眼神,都想到了寧王登門的原因。

    寧王與許清嘉一碰頭,話也不多說,便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遞給許清嘉:「許大人且看。」

    許清嘉打開一看,正是雲南郡私設銀礦之事,崔泰給寧王的手書,如今卻是向老上司請教此事該如何處理。

    「許大人覺得此事可與太子有關?」寧王思來想去,他若是將此事捅到今上面前,保不齊今上會以為他按捺不住要奪大位。他若是前去問太子,太子也說不準會這樣想。而此事太過隱秘,若是交給攀附在他門下的那些官員,誰知道事情會不會朝著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

    唯獨許清嘉出面比較合適。

    許清嘉倒是不想當這齣頭的椽子。他官做到這個份上,就算有一腔熱血,也學會了審時度勢謹慎行事。

    「殿下的意思是讓微臣前去質問太子殿下?」這是拿他當槍嗎?

    寧王苦笑:「本王倒是自己想去,可是我去合適嗎?」他生性豁達,如果說少年時代曾經自請離開長安戍邊,還只是無可奈何之下的選擇。那麼後來的無數個鐵馬金戈的日日夜夜裡,那些不敗的戰績成就了一個男人終身無可替代的榮耀,即使是多年以後回憶起來,他仍舊不為自己當初的選擇而後悔,甚至隱隱生出一種慶幸來。

    慶幸他這大半生沒有一直糾纏在長安城這趟混水裡,營營苟苟,而是見識過了最美的比寶石還要藍的天空,比美酒還要清冽的空氣,比花兒還要純樸的百夷少女的笑臉,毫無機心。

    甚至,體會到了柔腸百結輾轉反側。

    「……或者,此事與太子無關,而是國舅的意思?」

    寧王的話讓許清嘉眼前一亮,「這幾日微臣也這樣想過。以前太子體弱多病,除非太子是裝病,否則哪有精力將手伸到雲南郡去?」

    「太子打小身子就弱,一直拿湯藥當水喝長大的,裝病不可能。況且前些年他被排除在朝政之外,就算有心伸手,也只能通過國舅。本王只是想弄明白,此事是太子示意還是國舅以太子的名義私下行事。」若是太子如此有機心,那麼他與國舅的甥舅陌路就值得寧王深思了。

    他如今位高權重,總要給自己留條後路。

    當夜,許清嘉在書房坐了一夜,並未回房去。胡嬌自聽得寧王前來,便知沒什麼好事,只半夜讓冬至往書房送了一碗雞湯麵,以及兩碟小菜。

    小寒與永祿在去年冬天已經成親,開年就有了,吐的死去活來,如今還在養胎,她房裡便留了兩個大丫頭冬至與秋分侍候著。

    第二日沒有早朝,許清嘉連戶部也不去了,一大早就去東宮求見太子。

    太子在書房裡見了他,見他這匆忙模樣,便打趣到:「大清早的許尚書這是遇見什麼急事了跟火燒眉毛似的。」

    許清嘉見他面色有幾分蒼白,似有勞累之象,愈加堅定了之前的想法,直挺挺就跪了下去,倒將太子嚇了一大跳:「許尚書這是做什麼?可有為難之事?說出來本王或者能幫你。」

    「微臣聽聞有人在外面破壞殿下聲名,一夜沒睡,一大清早就來求見殿下。」

    「有這等事?」太子虛扶了他一把,但許清嘉卻不肯起來,只覺得此舉形同賭博,賭的全是他這幾年與太子君臣相處之時了解到的太子的品性,賭太子不是那等詭詐之人。

    許清嘉緩緩起身,抬頭直視太子,一字一頓道:「有人在雲南郡私設銀場,打的是太子殿下的旗號,被人發現了,扣押了起來。」他也不說被誰扣押了,只將重點講出來,緊盯著太子神色。

    太子臉色瞬間煞白,「是誰?是誰?」從來溫雅之極的人竟然連聲音都高了,十分激動,「是誰這麼大膽?」瞧著神色,竟然不似做偽。

    許清嘉一顆吊在半空中的心晃晃悠悠落到了實處。

    過得兩日,散朝之後,寧王與太子也不知為何吵了起來,引的散朝的官員皆遠遠觀望,不敢上前。寧王似乎氣的狠了,丟下一句:「本王在長安城待夠了,既然皇弟看為兄不順眼,那為兄回百夷好了!」說罷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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