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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59:33 作者: 藍艾草
振哥兒已經十五歲了,軒哥兒也十二歲了,小的不急,大的卻是要開始相看了。
傅二夫人也到了這個年紀,長子傅昭去年已經娶了孟安潛的長女入門,只因朝堂之上局勢微妙,當時四皇子剛剛娶妃,傅家再迎新婦,這親事比起皇子娶妃的規格倒是低調很多。
而她家的次子傅晧與許小寶振哥兒同歲,都是十五歲了,因此二人聊起兒女經來,倒也能說幾句。
傅二夫人與胡嬌相交多年,傅開朗與許清嘉也算相合,若非政治立場,兩家幾可稱為密友。縱如此,傅二夫人也不免要想,這會兒對著魏氏倒開起了玩笑:「我瞧著珠兒可愛,倒很想將她聘給我家那個二愣子。」
傅晧生性放達豪慡,最喜拳腳功夫,而許珠兒性格活潑,傅二夫人總覺得若能湊成一對,說不定還是段好姻緣。不過考慮到許清嘉與胡嬌疼閨女的程度,未必肯讓許珠兒進傅家,這話也就拿來試探一二。
魏氏這些日子照顧孩子們,見自己家的軒哥兒十分粘許珠兒,妹妹長妹妹短,心中也有點想法,聽到傅二夫人這話便笑了笑:「這事兒還得小姑子作主呢。」
她二人在這裡聊天,武小貝就站在一簾之隔的門口,瞧著院子裡的孩子們鬧騰,胡家的哥倆都圍著鸚鵡,那鸚鵡叫一聲「珠兒----」,軒哥兒就要驚呼一聲:「妹妹你瞧,鸚鵡叫你呢!」
傅香道:「這鸚鵡嘴真巧。」
許小寧不高興了,一遍遍教鸚鵡叫:「小寧----叫小寧----」
偏偏鸚鵡側著小腦袋瞧他一眼,死活不開口,也不知道在犯什麼毛病。
許珠兒可得意了,小臉蛋兒紅潤潤的,雙目發光,對鸚鵡希罕的不得了,直催著冬至去拿些吃的來餵鸚鵡。
武小貝見她這高興的小模樣,耳邊恰聽到魏氏與傅二夫人議論許珠兒的終身,不知為何,心中忽覺得這麼可愛的妹妹,真有點捨不得嫁給傅家那二愣子。
----他哪裡配?!
他見過小哭包許珠兒小時候的模樣?他能知道許珠兒哭起來怎麼哄?
武小貝站在那裡發呆,忽見許小寶帶著個少年進來了,正是二愣子傅晧。
傅晧雖然不喜讀書,但傅家向來只出文官,都是從讀出晉身的,哪怕做個蔭官也得讀點書。自打許小寶進了國子監,傅開朗也想讓兒子去國子監幾年,傅晧見好友去了,抱著去玩一玩的態度,也進了國子監。
國子監里,大多數都是少年郎君,許小寶在國子監以功課好出名,而傅晧就以拳腳硬而出名,橫掃一大片,也算是闖出來了點名頭。只是每至考試,他就分外頭疼,就連功課也多要仰賴許小寶。
今日放假,武小貝見傅晧纏上了許小寶,想讓許小寶替他寫假期功課,許小寶不答應他便一直纏著許小寶不讓回家,武小帳務索性先回了一趟王府,將囑咐永喜買回來的鸚鵡給提了過來。
傅晧見到武小貝在這裡,還高興的向他招了招手:「小郡王,你腿腳好快!」結果卻遭武小貝嫌棄,不但沒搭理他,還朝他翻了個白眼,轉身就往許小寶的小跨院裡走。
傅晧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傻呼呼問許小寶:「他這是怎麼了?我哪裡得罪他了?」
許小寶也不知道,明明放假的時候他還好好的呢。
傅晧原本就是個直腸子,見武小貝不搭理自己,注意力立刻被院子裡石桌上放著的鸚鵡籠子給吸引住了,直奔大鸚鵡,「喲,好漂亮的鳥兒啊,來叫聲二哥聽聽!」
傅香抿嘴直笑,鸚鵡張口就來:「二哥----」,傅晧頓時樂的哈哈直樂。武小貝正走到跨院門,聽到這二傻子的笑聲,心裡直犯堵。
蘇州府的知府衙門後院裡,廊子下的鸚鵡撲扇著翅膀直叫:「大人來了!大人來了!大人來了……」
苟會元新娶的小妾被這鸚鵡喚的心裡煩躁,讓丫環出去瞧了一趟又一趟,「大人怎麼還沒回來?」她娘家兄長今日在街上欺負個小娘子,被人撞上了,當場給打斷了腿。娘家遣人來,她還想報給苟會元去抓那敢打她娘家兄弟腿的人,結果苟會元壓根沒回來。
丫環寬慰她:「昨兒夜裡會館裡有間房被燒了,聽說燒了欽差帶來的要緊東西,寧王殿下發了怒,大人一時半會可能回不來,姨娘再等等。」
這馮姨娘乃是良家女子,乃是蘇州一戶姓馮的商人家養的閨女,生的風流身段面若芙蓉,馮掌柜想巴結苟會元,年初將才及笄的她一頂轎子送進了知府衙門後院。
馮姨娘年紀雖小,倒很會籠絡男人,又正在新鮮時候,很得苟會元歡心。只不過她娘家哥哥不成器,已經二十出頭了,學的一肚子吃喝嫖賭不走正道,成天的出去惹事。這事兒在整個蘇州府都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不過大家瞧在苟會元面上,倒對他多不大管,出了事兒自有苟會元兜著,沒成想今日在街上被人給揍了,馮姨娘心裡不得勁,只覺得這是沒賣她面子,只想著讓苟會元回來了派人去抓那些敢對她娘家兄長動手的人。
苟會元此刻正在蘇州會館裡陪著傅開朗,面上十分的懊惱:「這必是下面打掃的人不經心,不然豈能讓這房裡起了火呢?許是晚上蠟燭沒滅?」心裡卻樂開了花,恨不得拍手直呼:燒的好!燒的妙!
傅開朗焉能不知這些地方官員心中所想,與苟會元敷衍一二,還道:「寧王殿下氣的不行,一大早就帶著許尚書出門去逛街了,還說再查什麼查,連帳薄子都沒有了,這事兒我也幫不上什麼忙。苟大人還是先帶人查查起火原因再說吧。」
他似乎很是煩惱接下來的工作該如何展開,甚至連苟會元都懶的敷衍了。
苟會元帶著人查了大半日的起火原因,最後還抓了個蘇州會館灑掃的粗使啞婆交了上去,只道這啞婆子年老懵懂,灑掃之時撞翻了燭台,這才將房子裡燒了,又不會說話,見禍闖大了就準備收拾包袱走人,還未出城就被他帶的人抓住了。
那婆子五十許人,年老滄桑,傅開朗還很疑惑:「怎的我來這幾日倒好似沒瞧見過這啞婆?」
婆子咿咿呀呀,一臉焦色,也不知道想要表達些什麼。
苟會元道:「這婆子腌臢,怕驚了寧王殿下的駕,白日都在後面下人房裡貓著呢,只夜半才出來打掃,這才燒了那間房。」
這倒也講的通。
傅開朗煩躁的揮揮手:「先押下去,等寧王殿下回來再審吧。」
苟會元交了差,心情十分愉悅的回了知府衙門,想到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欽差們連個底帳都沒有,再核查起來頂多就糙糙走個過場,大約就會離開蘇州,就覺得還是邢樂康的腦袋瓜子比較靈。
哪知道才進了後院,就被馮姨娘給請了去。
自從聽到欽差要到蘇州的消息,苟會元就好些日子沒吃好睡好,自然也沒空搭理馮姨娘。今日心情不錯,便踱著步子去了馮姨娘處,才進了門就見馮姨娘哭的梨花帶雨,直往他懷裡撲:「大人……」
等苟會元派人出去打聽清楚了,臉都綠了,指著馮姨娘恨不得從未納過這婦人。
「你知道今兒是誰打的你娘家哥哥嗎?」
馮姨娘只感覺苟會元的臉色有些難看,還當他這是為了自己娘家兄長而難過呢,心中對苟會元愈加多了幾分依戀,哪知道轉眼苟會元就破口大罵:「蠢婦!今日打了你娘家兄長的正是寧王帶著的護衛!你讓我去抓誰?抓寧王?!」
「怎……怎麼會?那我哥哥的腿就算被白打折了?」
苟會元只覺得屋漏偏逢連夜雨,才晴了半日這天就又陰了。他還想著怎麼想能夠將此事推脫乾淨,看了看小妾的芙蓉玉面橫波目,還是忍痛吩咐:「來人,將馮姨娘先送到鄉下莊子上去靜養,幾時等欽差大人走了再接回來!」
到時候若是寧王殿下問起來,只道這小妾娘家素行不端,早被他遣回去了。
寧王殿下殺神之名遠播,犯在他手裡沒當場將那馮家大郎給砍了,已經算是便宜他了。
知府衙門後院裡,苟會元一通忙亂,馮姨娘哭哭啼啼被一頂小轎趁夜送出了城去。
而蘇州會館裡,許清嘉正奮筆疾書,胡嬌披衣坐在他旁邊,添茶磨墨,拄著腮子看他在那裡辛苦勞作,心裡感嘆:這可真是能者多勞。
這會兒整個蘇州會館大部分房間的燈都熄了,唯獨他們房裡的燈還亮著。
帳薄子被燒了,就連這次前來的戶部,三司,御史台的官員都當這差使一時半會恐怕要停一停了,至少得先慢慢查著,讓戶部重新謄抄一份帳目出來。
就連傅開朗也不例外。
唯獨寧王卻知道許清嘉之能,當初朱庭仙私設銀場之事,正是定邊軍處理的。當時此案由崔泰經手,結案之時還是他量刑的,只不過他不曾出面而已。
崔泰對許清嘉過目不忘之能十分欽佩,只道這位許大人絕非池中之物,果然後來許清嘉一路高升。
因此許清嘉就接了個默寫蘇州帳冊的新任務,白天跟著寧王殿下去外面轉了一趟,還順便收拾了個地痞無賴,晚上就挑燈夜戰。
許清嘉熬夜三日,等到他變成個熊貓眼之後,蘇州總帳總算被默寫出來了。
胡嬌這幾日就守在會館裡,等他默寫完了,交帳冊悄悄交了給寧王,被她押著上床歇息了之後,胡嬌就準備去胡家一趟。
也不知道邢樂康最近有沒有什麼新的動靜。
她出會館的時候,正逢寧王帶著一隊人馬準備出發去查蘇州府的糧倉,見她隻身出門,遂指派了兩名侍衛跟著:「出門在外,還是小心為好。」
「謝殿下!」她向寧王行了一禮,又與傅開朗打了個招呼,便帶著侍衛一路走了。
寧王目送她離去的身影,見她在街市間行走,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模樣,意態悠閒,唇角忽彎,傅開朗是深知這位之能的,還笑道:「殿下其實不派侍衛給許夫人也沒關係的。」這麼兇悍的婦人,也就許尚書能消受得了。
不過關鍵時刻,她卻能救命!
不管是家中孩子還是許尚書,許夫人都有護住家人的能為,也難怪許尚書多年懼內,這是不無原委的。
寧王大步往外走,「還是別出事的好。」
其實苟會元還沒被逼到山窮水盡狗急跳牆的地步,他還當此次帳冊被燒,查帳大約也只能走個過場了,因此這兩日再來,神情之中都透著輕快之色了。
不止他如此作想,恐就連此次其餘隨行官員也做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