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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59:33 作者: 藍艾草
    永寧公主進來的時候,瞧見的就是這副情景。

    「輝哥兒也受傷了?你小姑姑不是說她只是跟你們逗著玩嗎?怎麼弄的你這副模樣?」

    事到如今,唯有大事化小。

    武小貝抬頭瞧見永寧公主,又聽到她說這話,唇邊帶了個譏誚的笑意,但也知道這一位乃是皇爺爺的親妹妹,雖然這位姑太太向來待他並不親近,但永寧公主的身份擺在那裡,他也不好說什麼,只潦糙行了一禮,「表姑是不是鬧著玩的,她自己心裡清楚!」

    他話音裡帶著氣惱,雖然並非頂撞永寧公主,還是讓永寧公主心中不豫。

    ----這小子傻了不成?胳膊肘往外拐!

    「你自己騎馬弄成這副樣子,難道是你小姑姑把你從馬上摔下來了?」

    輝哥兒的馬術有目共睹,那是得了寧王真傳的,就連今上也曾誇讚過的,他從馬上摔下來吊著胳膊一身是血,怎麼樣也不可能是韓蕊弄出來的。因此永寧公主在武輝面前倒是理直氣壯。

    武小貝抬頭瞧一眼永寧公主的臉,見她仍然端著以往盛氣凌人的樣子,心中氣恨,只一字一句道:「皇姑奶奶說的沒錯,我身上的傷是自己摔的,可是皇姑奶奶敢說裡面躺著的珠兒的傷跟表姑姑無關?!」

    永寧公主還真不敢說許珠兒的傷跟韓蕊無關。

    她眼神一轉,不知想起了什麼,目光在長身玉立已經是個挺拔少年郎的武小貝身上一打量,微微一笑:「我說無親無故的,輝哥兒倒與許家兄妹走的這麼近,還珠兒珠兒的叫,原來……」

    武小貝還不知這世上有這等人,明明自己的女兒做了錯事,差點害了一條人命,如今還不知許珠兒會怎麼樣,她還能雲淡風輕的站在這裡說這些有得沒的。他到底是少年人,忍不住問了一句:「原來什麼?」大約是抱著這世上不可能有這等無恥之人的想法,還是想印證一下永寧公主後面的未盡之言。

    永寧公主卻只搖搖頭,似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情一般感嘆:「說起來輝哥兒也到了可以訂親的年紀了,許家閨女生的玉雪可愛,原也不奇怪!」

    她這是說武小貝看上了許珠兒,這才與許家兄妹親近的。

    武小貝胸膛起伏不定,胸腔里似有一團火燒著,直恨不得打到永寧公主臉上去,不過到底他這幾年在長安不是白呆的,將自己腔子裡的怒火壓了下去,「皇姑太太想多了,許珠兒只是我妹妹!」不管永寧公主如何惡意曲解他與許珠兒,都不要緊!與永寧公主府的這筆帳,他算是記下了!

    少年人緊握著自己的拳頭,腰背繃成了一張弦,感覺到骨子裡深深的恨意,他默默的垂下了頭。

    有些事情,記在心裡就好。

    永寧公主到訪,在院子裡與武小貝說話,小寒見到了將手中的蒲扇交給了冬至,自己悄悄進去稟了胡嬌,只道永寧公主來了,好讓自家主子有個心理準備。

    胡嬌坐在床前沒動,只看著女兒蒼白的小臉,太醫說她腿骨斷了,以後能不能長好影響行走的姿勢,還不一定。

    也就是說,許珠兒有可能會瘸。

    而且,她腦袋磕傷了,人此刻還是昏迷的,到底幾時醒過來,就連太醫也不敢肯定,只能說個大致的時間,「大約傍晚應該會醒過來,若是醒不過來,等跟著聖上去的院正回來,讓許大人試著去求一求聖上。院正大人金針施的出神入化,我等不及,說不定會有辦法!」

    永寧公主只覺得輝哥兒小小年紀陰陽怪氣,又覺他這話荒謬,他與許珠兒無親無故,還說是自己妹妹,許珠兒是他哪門子的妹妹?!、

    她擺明了不信,冷哼一聲便帶著宮人往房裡去了。

    傅二夫人沒想到永寧公主這麼快就來了,且見她一進來身後跟著六七個宮人,各個手裡捧著東西,若非事關許珠兒的性命,就連她都要贊一聲永寧公主這招漂亮了!

    果然永寧公主開口就沒讓傅二夫人失望,「許夫人,本宮聽得我那不聽話的丫頭跟你家姐兒玩鬧,抽了你家姐兒的座騎一鞭子,沒想到卻釀成了這樁禍事!都是我管教不力之故,讓這丫頭玩鬧起來不分輕重!我回去一定重重的責罰她!你家姐兒這傷怎麼樣了?不要緊吧?!」

    胡嬌原本就不想見她,縱然對方身份比之自己要高上許多,可是母女行事一般的跋扈,女兒惡毒,當娘的也差不到哪裡去,開口就想將一條人命歸咎到玩笑上去。

    她心中從來不曾覺得權利是好東西,可是從來沒有此刻讓她深深的覺得,權利是個好東西!就因為永寧公主是皇家公主,她生的女兒就比自己家的珠兒高貴?做出惡毒的事情來就企圖大事化小?

    若是此事易地而處,她家的珠兒是金枝玉葉,皇家血脈,而韓蕊是四品官員家眷,恐怕出了這等大事,韓蕊要跪在珠兒床頭來致歉吧?!

    這麼多年,她以為自己腔子裡的血還是滾燙的,卻原來連自己也改變了。不再是那個魯莽而只會揮著砍刀不計一切的女子,只憑著一腔氣血孤勇而拿命來保護自己的孩子。

    她微微一笑,眼底是冰冷的寒意,卻起身向著永寧公主一禮:「公主多禮了,孩子們玩鬧的厲害了些,想來韓娘子也沒想過要取我家珠兒的性命吧?!怪只能怪我家珠兒騎術不佳。」

    傅二夫人看不到胡嬌垂在袖上緊握的拳頭,卻在她淺淡的笑意里察覺到了不同於尋常的冷漠疏離,以及她眼底的冰寒。

    她心裡隱約覺得,以許夫人愛女如命的性子,是無論如何不會輕易饒過韓娘子的。可是永寧公主這姿態做的夠低夠漂亮,她以公主之尊親自上門道歉,最要緊的是她說這是孩子們玩鬧,就算是許家人將此事告之御前,前次今上判了韓娘子向許府道歉,同樣的事情就算是顧及公主府的顏面,也不會有第二次。

    何況永寧公主已經親自上門來送禮探病致歉了,還要她怎麼樣!

    今上不會讓許家人將永寧公主的臉面一而再再而三的放在地上踩的!

    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她今日才覺得,許夫人原來並非有勇無謀之輩。若是許夫人不夠聰明,此刻在永寧公主面前撒潑,回頭恐怕明明是有理的一方,也變做了無理的一方。

    傅二夫人默默立在一旁,只看著許夫人與永寧公主略微談了兩句許珠兒的病情,只道許珠兒若是傍晚醒不過來,還要麻煩永寧公主去今上面前借太醫院正來施金針救人。

    從面上看,她只是個憂心忡忡病急亂投醫的母親,但有一線希望救女兒,也要去求。但只有傅夫人覺得她眼底似有鋒刃破土而出,卻被她用焦急掩藏的很好。概因傅二夫人與她相識經年,見慣了她慡朗笑容,才知這樣淺淡的笑意之下掩埋著多麼深重的陰霾。而不了解她的永寧公主卻是瞧不出來的。

    永寧公主見胡嬌未曾同她哭鬧大罵,心中頗為失望。果如傅二夫人所料,今日胡嬌但有控制不住,與永寧公主大鬧起來,恐怕回頭鬧到御前,都討不了好,到時候正好將韓蕊的過錯掩蓋。

    來之前她就估測過,最糟糕的情況就是許家人鬧將起來,她要保證在許家人鬧起來的時候護著韓蕊不吃虧,並且能將韓蕊的責任推到許家人身上。

    不過對方不肯鬧,選擇息事寧人,永寧公主也巴不得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然全力配合。她拍著胸口保證自己定然辦到,回頭不管許珠兒醒沒醒來,她都會請太醫院正前來替許珠兒檢查一番。

    試想,事情已經出了,永寧公主這番作派幾乎無可挑剔,就算她將韓蕊的惡毒歸咎於孩子式的胡鬧,就算許珠兒有個一差二錯,責罰也不會太重。況且永寧公主如今還準備回頭請太醫院正來救治,若是救治好了,韓蕊恐怕一點責罰都不會有。

    直等胡嬌送了永寧公主出去了,傅二夫人才悄悄的喘了口氣,暗暗替胡嬌捏了把冷汗,她心中尚覺憤懣,何況身為親母的胡嬌。

    胡嬌從傅二夫人居處一路跑回來之時,武小貝正站在院中,身邊還站著幾名少年男女,胡嬌心繫女兒,壓根沒注意院裡都有哪些孩子,直接衝進了房裡去。送了永寧公主出來,才瞧見院子裡站著的武小貝。見他身上都是血跡,胳膊也吊著,這才有機會問:「小貝這是怎麼了?」

    武小貝見到胡嬌就覺得心裡愧疚的慌,又怕胡嬌責罵他,也不知怎的,眼中就湧上了熱意,「娘,都怨我!我若是不帶珠兒出去玩,珠兒怎能遇到這事兒!娘你打我吧!」

    武宏倒是知道武小貝乃是許家養大的,不過從來沒跑到許家,也未曾見過胡嬌與武小貝相處,生怕胡嬌揍武小貝,況且武小貝身上還帶著傷,立刻替自己兄長辯解:「夫人,我大哥的馬快,追著珠兒過去,自己拿身子墊著她,胳膊被壓折了,身上也有傷,您別打他行嗎?!他也不是故意要帶珠兒出去的……」又想到這次帶許珠兒出去,還真是武小貝起意,就訥訥不成言。

    胡嬌摸摸他的臉,問他:「胳膊可要緊?太醫怎麼說?日後可有妨礙?」

    武小貝還沉浸在自責的情緒里,武宏見許夫人似乎沒有責罵的意思,立刻道:「太醫說要好生將養三個月到半年,不能練武拉弓,一年以後看恢復情況方可做這些事情。」

    胡嬌摸著他的腦袋嘆息:「傻小貝!你跟珠兒受了傷,我是一樣的心疼。豈能為了珠兒來責罰你。況且這梁子早已結下,今日還有你捨命護著珠兒。他日若是珠兒獨自與韓小娘子狹路相逢,到時候誰能護得了她」

    武小貝感受著胡嬌掌心的暖意,聽得她那句「傻小貝」,眼淚瞬間奪眶而出。見胡嬌果然未曾怪他,又心疼他胳膊受傷,雖然心裡依舊擔心許珠兒,卻似卸下了好大一塊石頭,抬袖抹了一把臉,這才堅定道:「日後我也會護著珠兒!我會護著珠兒一輩子!」

    「傻小子!你也受了傷,跟弟弟回去換身衣裳,喝口熱湯,休息一會兒。若是睡不著就在床上躺會兒。等傍晚了再過來看珠兒,可好」天寒地凍,他站在這裡足有一個時辰,身上又帶著傷,這會兒整個人都要凍僵了。

    胡嬌好說歹說,才將他勸走。

    ☆、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章

    傍晚,許珠兒還未醒過來,皇帝帶著諸臣狩獵回來,此事經由留守禁軍上報到太子處,太子知道之後,許清嘉自然也知道了。

    太子見許清嘉神色瞬間大變,便知他心中記掛女兒,立時便派了自己身邊常日跟著的太醫與許清嘉儘快回去。

    「若是令愛有事,只管來回本王,等賴宗泉替父皇請完了平安脈,本王就請他過去瞧瞧令愛。」賴宗泉正是如今的太醫院正,一手金針出神入化,比之湯藥見效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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