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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59:33 作者: 藍艾草
    胡嬌帶著一兒一女回家,遭到了留守兒童許小寧的嚴厲譴責,該留守兒童自覺自己小小的心靈受到了傷害,就算是娘親用蜜制荷香雞的大雞腿都沒辦法彌補這種傷害,一邊啃著大雞腿一邊數落著去參加喜宴回來的娘親兄姐:「……你們下次再不帶上我,我就再也不理你們了!買十隻荷香雞,再加一大籃子果子都沒用!說好了不理你們……唔唔好好吃……就是不理你們!」他邊吃邊感嘆了一句,似乎覺得這句與整體譴責的氣氛不符,恨不得立即收回去。

    許小寧悄悄打量了一下娘親的神色,見她似乎還面帶歉意,終於覺得心裡舒服點了。道歉,最重要的還是態度要誠懇嘛。娘親的態度就很誠懇。許小寧在考慮要不要原諒她。

    不過兄長許小寶就不是什麼善類了,他竟然摸著許小寶的腦袋揉了兩下,將他的頭髮弄亂,站在他旁邊比劃了一下,語帶遺憾:「這事兒也不怨娘,小寧你瞧瞧你自己,生的這麼矮,人小又,就算是帶到外面去也只有丟臉的份兒。娘親不帶你是為了你好。等你將來出去交際,才不會有丟臉的事情被人記著。聽說以前就有人家的小郎君小小年紀跟著大人出門,結果因為突發事件卻尿了褲子,被人笑了好多年。小寧你不想這麼丟臉吧?!」

    許小寧的臉都漲紅了,雞腿都啃不下去了,跟只小獅子似的直往許小寶身上去撞,「你……你自己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回來就欺負我!」還能不能好好做兄弟了?!

    許小寶比許小寧高了太多,小傢伙的力道對他來說毫無困擾,他竟然還伸手從許小寧後脖領子將他拎了起來,在他腦門上響亮的彈了一下,「這瓜好像還沒熟!」然後將小傢伙丟到了許珠兒身邊,去前院書房讀書去了。

    直到許小寶的身影去的遠了,許小寧才想起來氣憤,「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雞腿也不吃了,指著許小寶出去的方向向胡嬌告狀:「娘,你瞧瞧哥哥……」太欺負人了!

    胡嬌被他這副怒氣沖沖的小模樣給逗樂了,但此刻堅決不能笑場,不然小兒子的幼小心靈遭到家裡人的踐踏,回頭鬧騰起來,就不好哄了。

    「你哥哥太不懂事了,回頭娘親讓你爹爹拿戒尺打他啊!不能這麼欺負弟弟的!」

    許小寧直接扒著胡嬌不放,兩眼淚汪汪含著水澤,似乎稍微晃一晃就能從裡面灑出珠淚一般:「那爹爹呢?他什麼時候回來」語氣里卻已經帶了幸災樂禍的味道。

    胡嬌其實也很想知道,中丞大人幾時回家?!

    於是母子二人等了兩個時辰,許小寧實在困的不行了,胡嬌就讓奶娘帶著他去睡覺了。她自己有心派人出去找,只是看看時間似乎已經過了宵禁,之前回來報訊的永祿說許清嘉被季成業拖著喝酒,恐怕一時半會回不來。

    說起來,許清嘉為官這麼多年,似乎還沒有因為喝酒而夜不歸宿的事情。但是三皇子成親的當晚,許清嘉就夜不歸宿了一回,第二天天剛麻亮,他就坐著季家的馬車回來了。到了府門口下車,開門的小廝還能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酒味。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胡嬌一邊扒著他身上的長袍,一邊皺眉數落。

    許大人似乎也有幾分無奈,捏著額角倦意滿滿:「為夫也不知道。昨晚季大人一直拉著我喝,喝醉了清醒一點再喝,最近這些日子,我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來。閨女出嫁,季大人簡直比季夫人還要傷感。」

    胡嬌嗤笑:「季夫人在後宅,你又沒見過,怎知人家不及季大人傷感呢?」

    季成業次女今年十一歲,最小的是個兒子,現如今也才八歲。

    丫環提了熱水來,許清嘉泡了個熱水澡才好過一點。略微吃了點早餐,又被才爬起來的許小寧纏著玩了一會兒,要他為自己主持公道。而且許小寧覺得爹爹夜不歸宿這件事頗為神奇,還問他:「爹爹昨晚睡哪?」

    胡嬌從許清嘉懷裡將他揪出來,「小孩子管那麼多?」真是比她操心的還多。

    許清嘉被小兒子尋根究底的小模樣給逗的發笑,也逗他:「爹爹昨晚喝醉了,身上又沒帶銀子,就在大街上睡了一晚上。」

    許小寧立刻露出心疼的神色來,從胡嬌身上爬下來,蹬蹬蹬跑了。夫妻倆面面相窺,不知道小傢伙突然之間跑去幹嘛。不過一會就聽到他清脆的聲音了,「爹爹----」小傢伙從廂房跑了回來,往許清嘉懷裡塞了個小荷包:「這是我存的銀子,以後你回不來了可以住客棧。」

    許清嘉打開荷包,裡面是兩個梅花樣式的小銀錁子,乃是過年的時候父母給他的新年禮,沒想到他自己收的好好的,今日全給了許清嘉。

    中丞大人將小兒子拎過來,看到小人兒小臉之上得意的笑容,似乎覺得自己替爹爹解決了一樁難題而沾沾自喜。

    他將小兒子放在自己腿上,摟著那香香軟軟的小身子,使勁在他小腦袋上搓了兩下,到底這小子已經有了記憶,他不似胡嬌那般情緒外露,平日很隨意在許小寧額頭上蓋章子,只抱了一會兒才聲音低啞的笑:「好孩子!」

    得了誇獎的許小寧立刻打蛇隨棍上,不忘在背後插許小寶一刀:「爹爹一定要教訓大哥啊,他昨天欺負小寧了!」

    許中丞鄭重點頭承諾:「嗯,爹爹收了小寧的銀錁子,一定為你主持公道!」

    胡嬌瞪眼:「……」這是什麼……為官之道?!孩子們都要被他給帶歪了!

    「這是賄賂!貪污!」許珠兒頗不認同沒有原則的中丞大人。

    許清嘉直到進了東宮,唇角邊還帶著淺淡的笑意,心還留在家中妻兒身上。直到身邊引路的小宦官道:「太子還在書房等著許大人。」他才收攝了心神。

    太子昨日也去參加齊王的喜宴了,只不過很早就以身體不適回來了。

    齊王府的氣派大家都瞧在眼裡,有官員已經在下面議論齊王府的規格了,但是今上卻似乎對齊王府頗為滿意,一點也沒有要動怒的跡象,且還誇讚承建的工部以及撥銀子的戶部。

    瞧今上的架勢,似乎又拿出了當初捧寧王的架勢來捧齊王。難道豫王成親之後,也要這麼捧起來?

    太子心中約略能明白一些今上的想法,但也只是猜測,不能落到實處。因此一夜心神不寧,許清嘉見到他的時候,還能看到他眼底淺淺的倦意。

    「殿下這是……昨晚沒有休息好?」

    許清嘉跟著太子一段時間,也覺得太子並非心胸狹隘之輩。相反武坤其人大約是早年久病,十分嚮往外面的世界,言談之間便能探得出來他是真正有胸襟氣度之人。因此哪怕當初無論是如何被太子給弄進東宮,在所有朝臣面前貼上了太子一系的標籤,許清嘉還是對武坤沒辦法產生惡感。

    易地而處,許多人處在武坤的境地,做的未必能有他好。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聽說父皇已經決定等三皇弟大婚之後,就要將他放到戶部去歷練。」

    戶部如今既不在太子手裡也不在國舅手裡捏著,而今上讓三皇子去戶部歷練,這舉動就發人深省了。

    許清嘉作為一個臣子,尤其並不在三省六部,就對今上的決策無權質疑,因此對太子此刻的困擾也無能為力。作為東宮幕僚,他其實覺得自己很不稱職,因為他對天家父子兄弟之間的事情其實並不想卷進去,只不過形勢所迫,就一步步走到了今日的地位。

    太子的擔憂不無道理,果然沒幾日,三皇子就進了戶部去學習。說是學習,那麼大尊佛放在眾官員面前,就算別的官員心裡有什麼想法,可是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三皇子進戶部歷練,跟之前寧王與太子清查戶部不同。前者比較角色比較討喜,巴結的好了還可以在今上面前替戶部官員說兩句好話,後者純粹是得罪人的差使,就算你乾的再好也很難讓戶部官員生心喜意。

    因此,一段時間之後,戶部官員對齊王的讚譽之聲便傳到了今上耳里。他似乎對這一結果也頗為滿意:「沒想到三郎倒是個懂事的。」

    有懂事的,自然有不懂事的。

    今上隨便一句話也要讓下面的臣子浮想聯翩。

    懂事的是齊王,那麼不懂事的又是誰呢?

    太子與寧王聽到這話,心中各有滋味,卻又大是不同。等到了散朝之後,哥倆竟然相約著去喝酒了。

    太子身體不好,便拉了許清嘉作陪,又有傅開朗跟著去了,竟然又湊了一桌酒。

    這段時間以來,國舅很忙,忙著揣測今上的心思,更忙著揣測太子的心思。他知道太子與傅開朗還略微能談得來幾分,聽到傅開朗與太子喝酒的當晚便召了傅開朗前去問話。

    傅開朗喝的有幾分醺然欲醉,聽到老父召喚便帶著幾分酒意去了。待到得國舅爺書房,彎腰行了個禮,「父親召兒子來可是有事?」還是書房裡侍候著的傅溫的小廝扶了他一把,他才站的穩了些。

    傅溫看他這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且傅開朗還朝著他打了個酒嗝,縱隔著書案也能聞到濃濃的酒意。國舅爺皺著眉頭讓小廝給他搬個椅子來靠著坐,又遣小廝去端醒酒湯,這才問起來:「聽說今兒你與太子喝酒了?」

    傅開朗渾似聽不出國舅話里的試探之意:「兒子小時候常與太子讀書,長了一起喝酒有什麼奇怪的嗎?」

    傅溫忍了又忍才沒當場發怒,「太子身子不好,你也不勸著些。況且他與旁人喝酒就罷了,怎麼我聽說竟然跟寧王去喝酒了?」國舅爺對寧王一直防備甚深,就連皇后對寧王也是從小防備的。

    況且當年傅皇后原本打的主意是,若是自己生不出嫡子來,就要將寧王抱到自己身邊去養的。因有過這一節,便一早對寧王種下了猜疑的種子,這時候就算是無數人在傅皇后與傅國舅耳邊說寧王並無謀位之嫌,恐怕他們兄妹也不能夠相信。

    自寧王回京之後,今上多有倚重,如今就算是有個後起之秀三皇子,但今上對寧王的倚重一時半刻也不曾消減。

    傅開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父親這是說的什麼話?太子能跟我這二表兄喝酒,怎麼就不能跟自己的長兄喝酒了?不知道的聽了這話還當太子與寧王兄弟不和呢。」無論這兄弟倆內心如何想對方,但表面上太子與寧王卻是兄友弟恭,有目共睹的。

    傅溫倒是盼著太子對寧王有防備之心,哪怕兄弟間反目成仇也行,總好過友好的讓他心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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