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頁
2023-09-22 10:59:33 作者: 藍艾草
卻不知韓小娘子速度比他快多了,帶著僕人回到公主府,就抱著永寧公主一通哭。永寧公主見她又驚又嚇,張口只道:「……那個悍婦……」再瞧她身邊的丫環臉上的巴掌印,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沒想到這長安城中,還真有人敢欺負到她的頭上來!
韓小娘子只哭不說,永寧公主便讓她身邊的丫環說。這丫環吃了胡嬌的打,心中怒恨不已,正好趁此機會將「有人冒充朝廷官員家眷在馬場胡作非為,小娘子瞧不過訓幾句竟然就打了過來……」之事跟永寧公主告了一狀,重點描述了胡嬌的蠻橫無理。
還道:若不是小娘子走的快,恐怕那悍婦連小娘子都一起打了。
永寧公主對自己的女兒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只除了女兒的那一樁心事不能遂了她的心愿,想著勢必要讓她嫁到高門做正妻去,旁的事情上卻都是遂女兒的心愿的。當下哄了女兒幾句,便帶著這挨了胡嬌打的丫頭前去御前告狀。
今上原本今日正在後宮裡與小嬪妃們取樂,忽聽得外面宮人來報,永寧公主一路哭著進宮來了,忙問左右:「永寧這是怎麼了?」
他這同父異母的妹妹小時候甚得先帝寵愛,他做太子之時對這妹妹也頗多照顧,反正也不是要爭皇位的兄弟,他也樂得表現兄長之愛,因此平日對永寧公主也是很不錯的。
前來傳話的宮人也不知道:「聽公主說韓家小娘子去馬場被人欺負了,公主這是進宮來求陛下作主了!」
今上傳了永寧公主前來,聽得永寧公主一番哭訴,頓時也一陣無語。
那挨了打的丫環嘴裡的「穿的跟乞丐似的一家子還冒充官員」不巧今上對這位官員還真是印象深刻。許棠的門生,顯德十七年的榜眼,寒門舉子,其父也是進士,說起來也算是世代讀書人家,為官又清廉,穿的……儉樸一點其實也不算奇怪。且那丫環形容的形貌還真就是御史中丞許大人。
不過事實如何,今上還是覺得有必要召了許清嘉前來宮裡問個明白。
許大人才回家洗漱完畢,坐下來寫完了彈劾摺子,就有宮使前來宣他,胡嬌倒也想跟著去,不過今上只宣了他一個人,胡嬌也只能作罷了。
「阿嬌還怕為夫說不清楚?打架你在行,但打嘴仗……為夫應該比你強點兒吧!乖乖在家裡等我回來!」許清嘉揣好了奏摺,就進宮去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許清嘉一進殿門,那丫環就面色不好了。
----沒想到今日遇上的當真是朝廷官員!
那丫環也與韓小娘子的想法一致,只當朝廷官員哪有穿的這般寒酸的?只想著揪出這一家子來下了大獄,好出一口惡氣,也讓這幫賤民好好長點眼色。
永寧公主才哭完,由宮人搬了錦凳坐在一旁,見了許清嘉便覺好體面官員,瞧著十分溫雅,便問那丫環:「不是他吧?!」這樣的端方君子哪裡做得出欺負小娘子的惡事來?
丫環這會兒恨不得撞到殿裡的金柱之上暈過去才好呢,哆哆嗦嗦話都不敢說了。她還未開口,許清嘉便跪在了御前,一臉悲憤將摺子遞了上去。
「臣身為四品官員,被個丫環奴僕一口一個不是東西,賤民刁民的相辱,陛下一定要為臣作主啊……」許大人壓根就沒給永寧公主開口的機會,上來就喊冤。先將整個事件過程講了一遍,從自己的身份延伸開去,到皇親宗室奴僕視天下讀書人官員為賤民刁民,若讓其餘官員知道了,心中做何感想?!
這個後果就有點嚴重了。
若是讓天下士子以及官員都覺得自己在皇室宗親眼裡就是賤民刁民……那誰還肯對皇家盡忠職守?
今上深吸了一口氣,對拭著眼淚的永寧公主心裡已經有了不喜之意。雖然是同父妹妹,但是比起他的社稷江山百官民心來,妹妹的份量還遠遠不夠。
中丞大人平日在朝上彈劾都是一刀切中要害,但今日明顯是被氣的狠了,中間永寧公主數次想要插嘴都沒給她機會,「許大人,你……」他立刻便道:「莫非公主想否認此事」
永寧公主:「我家姐兒與許大人家眷發生衝突,此事……」還需調查清楚。
中丞大人:「公主家小娘子一上來便要趕微臣與妻兒離開馬場,那馬場乃是微臣提前付了銀子約好的,只為了帶妻兒散心。公主家的奴僕一上來就開口辱罵朝廷命官,說要付給微臣雙倍銀子讓小臣帶著妻小滾蛋。難道微臣看起來就像見利忘義毫無氣節廉恥的小人?!」那必須不能夠!
別的不敢說,御史台的官員們對外的形象都是腰杆子硬有氣節。
「自然……自然不是。可是……你家妻兒還傷了我家奴僕……」這總是事實吧?!都打起來了還嚇著了我家閨女這就不應該了!
中丞大人這次笑了:「韓小娘子縱奴行兇,要對微臣妻兒動手。微臣之妻只道微臣一介男子與婦孺打起來有失朝廷官員的體面,不得已這才與兒子盡力抵擋,免了微臣幼兒幼女受傷。難道公主的意思是說微臣妻兒也抵擋錯了?微臣的妻兒就應該跪在地上,任由尊貴的公主府奴僕打死打殘在馬場而不能反抗?」
永寧公主:「……」她不是這個意思啊!
今上高高在上,整個事情一目了然,作為一個並沒有老糊塗的皇帝,況且許清嘉又是他召了來的,而永寧公主惡人先告狀,自己家閨女欺負了朝廷官員,結果別人反抗了,沒占到便宜就要唆使永寧公主跑到御前來告狀之事心有不滿。這不是讓他這個當皇帝的下不來台嗎?!
事情的結果大大出乎永寧公主的意料,韓小娘子被罰禁足三月,不得出府遊玩,並且還要永寧公主向許中丞送禮致歉壓驚。永寧公主心中一肚子氣,「皇兄,許夫人她還打了我府中奴僕……」
今上對她揪著許夫人打了公主府奴僕之事不放更覺生氣。官員家眷多是養尊處優的,而許中丞官至四品,就算他家夫人動了手,能打得過幾個人?不過是為了孩子不挨打,丈夫不能失了朝廷官員的體面怒而反抗,就算是公主府里的奴僕挨了打,那想來許夫人恐怕也受了傷,一面是奴僕一面是命婦,孰輕孰重,他這皇妹怎麼就不開竅呢?!
「難道皇妹是想讓朕罰許夫人板子不成?!」
永寧公主見今上真的生氣了,頓時也不敢再說什麼了,頭疼回去如何安慰自己的寶貝閨女。那孩子從小就沒吃過什麼虧,今日猛不丁被人嚇住了,帶去的人也被打的很慘,還要向許府賠禮道歉,這口氣恐怕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吧。
「臣妹……不敢!」
從宮裡出來的時候,永寧公主坐著馬車回公主府,越想越氣。不止是她被今上訓了,就連韓駙馬恐怕也少不了要挨今上訓斥。她算是見識過了御史台官員的口才。許中丞壓根沒給她開口說話的機會,幾句話就將她的路給堵死了。
她越想越氣,想來想去,御史中丞惹不起,自家閨女傷不起,唯有這些跟著自家閨女的丫環奴僕們可惡,唆使她家閨女,出狗仗人勢與御史中丞結怨,當真是可恨!
那丫環從宮裡出來就一路哆嗦,早不復之前在馬場的氣焰。這下她總算想明白了,永寧公主有多疼韓小娘子,就有多恨她身邊的丫環婆子們。退出來之前,今上淡淡道:「皇妹早些年在宮裡也算是調教有道的,如今我怎麼瞧著蕊兒身邊跟著的人心底不怎麼好?既然是公主府的奴僕,那朕也就不多說什麼了,由皇妹自己處置好了!」
當時那丫環便腿一軟,差點爬不起來。
有了今上這句話,以後哪還有她的活路?!
永寧公主與許中丞之怨原本是一件小事,但是今上卻大張旗鼓賜了許夫人綢緞金銀,還有傷藥。大約在今上的心裡總覺得許夫人恐怕也受了傷。胡嬌收到傷藥還覺得有幾分奇怪,難道今上聽到了什麼話?!
過了一個時辰,永寧公主府的長史便帶著禮物上門了,又代表韓小娘子向許氏夫婦致歉。
許中丞特別客氣:「小娘子天真爛漫,她若有不妥的地方那必定都是下頭人教唆的。這些人平日出去說不定都仗著公主駙馬的勢呢。公主若是不查一查,將來有公主府的奴僕在外做出辱及公主駙馬名聲的事兒來,就悔之晚矣!」
那長史回去將許清嘉此話帶到,永寧公主頓時氣的砸了一套茶具。
這姓許的分明得了便宜還賣乖!
在宮裡皇上面前一點不給她說話的餘地,如今被今上壓著向他道歉就已經夠憋氣的了,不過是個馬場,她家閨女想要玩讓給小姑娘又如何了?還非要跟小姑娘計較,瞧瞧她家那些被打傷的僕人,誰能相信這是四品文官家眷能幹出來的事兒啊?!
改日永寧公主在外面應酬,提起此事便十分生氣,將胡嬌使勁貶了又貶。
胡嬌後來再被人邀宴,去了之後也有相熟的婦人問起此事來,她面上露出個怯怯的笑容來,「夫人說什麼笑話呢?韓小娘子身邊那些婆子粗壯結實,我家三個孩兒一個也才只有兩歲多,夫君又是個只會握筆桿子的文人,哪個是會打架的?我若是不擋在前面,回頭閨女臉被抓花了,幼兒被打傷了,找誰哭去?!」
言下之意是,她可沒有好命到有個當皇帝的哥哥去申冤!
那婦人便深表理解:「平日瞧著許夫人也是個溫文的人,這也是被逼急了。咱們當娘的……」哪個被逼急了,若是有人要傷自己的孩子,不得拼命?!
胡嬌便拍著心口一副後怕的樣子:「……當時我都嚇死了!」才怪!「還好陛下聖明!」
一句陛下聖明,足以說明一切。
陛下聖明,不但讓永寧公主府向許府道歉,還派人申斥了韓駙馬,道他教女無方。韓駙馬本來還想著這一兩年能謀個實缺,好生做出一番事來,也省得只領個閒差,都上下活動的差不多了,今上也有了意動,哪知道就因為自家閨女不但好處沒撈到,差使也沒指望了,還挨了一頓罵,心裡別提多生氣了。
外人提起此事來,對許中丞卻多了一份好感。歷來御史台的人,要麼背後有主子,要麼自己骨頭夠硬,威武不屈。而許中丞才來了御史台不久,平日也看不出他骨頭有多硬,沒想到出了永寧公主府上小娘子一事,便瞧出這一位,原來也是個硬骨頭。
若是骨頭軟一點的,還不早帶著老婆孩子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