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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59:33 作者: 藍艾草
    換來中丞大人起床聽訓,連點應和:「以後我一定悠著點,一定不再讓阿嬌擔心!」

    許小寧從桌子後面冒出頭來,似乎十分認真:「原來爹爹也怕娘親啊!」

    他這成長的困惑完全是許珠兒當年的困惑,許清嘉一下被小兒子給逗樂了,朝他招招手,許小寧邁著小短腿跑了過來,蹭蹭蹬掉鞋子就爬上床來,跟小狗一般乖巧可愛,眨巴著大眼睛坐在他面前。

    許清嘉將兒子摟在懷裡,開始給兒子洗腦:「咱們家裡你娘親說了算。若是惹她不高興了,她萬一將咱們都趕出去,大家都要餓著肚子露宿街頭的!」

    許小寧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來,神情還帶上了幾分不忍,「小貝哥哥好可憐,被娘親給攆走了!他做什麼事惹娘親生氣了嗎?」

    胡嬌:「……」有這麼教孩子的嗎?

    雖然……經濟權利確實能代表一個人在家裡的地位,但是將夫兒趕出家門露宿街頭這麼兇殘的事情她幾時做過?

    許清嘉扭過頭偷笑,就是不肯糾正許小寧的錯誤觀念。哪知道這孩子立刻伸臂便抱住了胡嬌的胳膊,拿出那日武小貝耍賴的姿勢,「娘親你別趕小寧走----」就連哀求的聲調也一模一樣。

    胡嬌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小傢伙被許清嘉與武小貝帶溝里了!

    本來按著許小寧的身高,想要抱著她的胳膊耍賴身高不夠,但是她將碗遞過去之後就順勢坐在了床沿之上,這小子站在床上海拔剛剛好。

    這個身高差簡直太方便他耍賴了。

    胡嬌試了好幾下想要將這小子給揪下來,都發現徒勞。本來以她的力氣全無問題,但是許小寧小盆友鼓著腮幫子整個小臉都漲的通紅,顯然在使了全身的力氣認真……耍賴。

    只怕她要是直接將小傢伙從身上揪下來,他定然立時會哭出聲來。

    「你瞧瞧,現在好了,拿你的話當真了!」

    胡嬌橫一眼許清嘉:「你教的好孩子!」

    許清嘉也是哭笑不得,這孩子太不禁逗了!

    中丞大人在床上笑的前仰後合,看著老婆站起身來,胳膊上還掛著個兩腳懸空亂蹬的小娃,又怕小娃掉下來,沒奈何另外一隻手托著他的小屁股,這才讓小傢伙有了依託,不至於雙腳亂蹬嘴裡哇哇亂叫了。

    胡嬌費了牛勁才向許小寧解釋清楚了,武小貝被她攆出去之後,另外還有家,家裡比這個家還要大,吃的喝的都有,而武小貝是回家讀書去了,並不是流浪街頭。而許小寧另外再沒有家了,就算是不聽話將他趕出去,恐怕也要餓死在外面,因此她這當娘的就勉勉強強養著他了。

    當晚,許小寧竟然破天荒的向許清嘉要求學寫大字,大約是胡嬌的話讓他生出了危機感來,所以力求表現。

    許清嘉無奈,只得握著他的手寫了一張橫豎撇的筆劃,小傢伙還拿著自己的成果特意向胡嬌表功:「娘親,我很乖吧?!」這下子就不用勉強養著我了吧?!

    胡嬌摸摸小兒子的小腦袋勉勵他:「如果趕明兒玩的時候不跟海哥兒搶玩具,那就更乖了!」

    許小寧覺得……這個似乎有點難度。不過想到要被攆出去的後果,只能垂頭喪氣答應了!

    ----娘親一點也不覺得玩具只有搶來的才好玩嗎?

    他雖然搶海哥兒的玩具,可是海哥兒也搶他的玩具啊!

    只不過每次海哥兒要搶,臘月都急急忙忙阻止,阻止的次數多了,海哥兒就放棄搶他的玩具了。

    許小寶與許珠兒難得看到許小寧興致這麼高的背詩,還練習握毛筆,只覺他肉呼呼的小爪子握著一桿娘親食指一般粗的毛筆,多提多可愛了,都暗暗稱罕。

    往日這小子對讀書寫字其實並不太認真,常常背詩背到一半就走神去玩了。

    許清嘉在家裡休息了一天,又去御史台上班了,沒過幾日的大朝會上,他再一次有了一個官職。

    太子向今上請求,東宮詹事府里還缺一位少詹事,而他瞧著許中丞細心謹慎,辦事妥貼,所以向今上開口,想讓許清嘉出任東宮少詹事。

    大約是這兒子久不開口求今上什麼,何況許清嘉人品方正,又處事公允不偏頗,今上便允了太子所求。

    許清嘉沒想到,他還能與太子走這麼近的。

    朝臣盡皆側目,許棠對這位門生如今歸入東宮而頗為心疼,若是及早收為心腹,如今正好可為他所用。

    惱恨許清嘉的如今除了賈昌,又添了一位國舅傅溫,看到他竟然入了東宮做少詹事,一時之間都恨不得能想個法子將他除去。

    賈昌想除許清嘉的心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倒沒有傅溫迫切。

    國舅大人最怕的是萬一太子殿下輕信了許清嘉,若是許清嘉暗含了挑撥之意,離間他們甥舅情份,太子若是與他漸行漸遠,那才是要命的。

    一時之間,因為許清嘉兼任東宮詹事,倒引的不少人心思浮動。

    就連寧王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來。

    ☆、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自許清嘉出任太子府少詹事,胡嬌接到的帖子忽然間多了起來。有東宮僚屬家眷發的,也有太子妃發的,就連許棠府上請客,也向胡嬌發了帖子。

    許棠身為許清嘉座師,自然可以等著門生許清嘉上門拜訪。不過他的兒媳卻可以平輩的身份向胡嬌發帖子聯絡感情。

    胡嬌翻著自己妝奩,再翻翻衣櫃,再次感嘆自己沒衣服可穿。

    ----參加宴會太過頻繁的結果就是總不能天天穿著同一件衣服出門宴飲吧?

    「……上次傅二夫人說自己天天很忙,我還覺得她都不用管家,只管每天睡醒了去婆婆面前請個安,回來就吃飯,大把空閒。現在我知道了,她是忙著出門應酬忙著打扮了。」

    她趴在自己梳發台上,拿一隻銀簪子叩叩叩敲擊梳妝檯,對自己最近的生活嚴重不滿,可好多應酬卻連推都不能推出去。

    許清嘉從她手裡取了銀簪替她插入發中,戲曰:「難道家中無銀,阿嬌連件新衫子都置辦不起了?這才在此惆嘆?!」

    「哪有?!」胡嬌直起身來反駁他:「四季的面料哥哥早都讓人送了來。他近些年在揚州蘇州做生意做的風聲水起,咱們家裡人身上穿的哪件不是哥哥讓人送來的?我不過就是覺得……覺得整日出門應酬,就談談衣裳首飾,孩子丈夫,太過無聊罷了。」

    而且,她自己雖然生在滬州城,但跟生活在長安城的這些貴婦們相比,簡直是個沒見識的鄉下人。

    前幾日國舅府宴請,許是瞧在許清嘉如今乃是東宮僚屬的身份上,竟然也讓傅二夫人向她發了帖子。其中光一道渾羊歿忽就讓她長了見識。

    「……那道菜就為了吃一隻鵝,就扔了整隻羊,真是怪可惜的。說是把鵝收拾乾淨,腹中釀以肉及糯米飯,五味調和,然後裝進收拾乾淨去五臟的羊腹中fèng合炙烤。羊肉熟了之後就將羊棄之不食,只食羊腹中的鵝肉。嘖嘖……」她這種過慣了小民百姓節儉日子的見到這等吃法,就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吃茄子的感覺相差無幾。

    許清嘉索性將她拉起來,自己坐在她妝凳上,將老婆攬在懷裡,講他最近在牟中良家裡吃過的一道菜。

    「……那道菜據說還是面首張易之發明的,將鵝鴨置於大鐵籠之內,當中取起炭火,銅盆貯五味汁,鵝鴨燒火走,渴即飲汁,火炙痛即回,表里皆熟,毛落盡,肉赤烘烘。」

    胡嬌頓時皺眉:「這位張公子對自己狠些就算了,青絲對白髮,願意攀附著女帝而活,就連吃東西也這麼殘忍。這鵝鴨簡直是活活燙死的。你吃過了?味道如何?」

    許清嘉含笑不語,被老婆問急了才道:「菜是端上來了,不過我都沒下箸,如何知道這菜好不好吃?!」

    胡嬌突發奇想:「旁邊人的表情?」

    「我旁邊坐著季中丞,他吃什麼東西都好像有深仇大恨,鎖著眉頭,完全做不得准。」

    「那另一邊呢?」

    許清嘉似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眉毛都擰了起來,被胡嬌逼急了才道:「我下首坐著御史台的一位郭御史,從頭至尾他就盯著我的茶杯酒碗,時不時要上來替我添酒斟茶,且口才十分了得,話一直說個不停。不巧的是……那鵝肉以及好幾樣菜都擺在他那個方向,時時沐浴著他的口水……我倒是空著肚子回來了。」

    他想起臨走的時候,那位郭御史還向他表示,今日聊天不夠盡興,改日一定要請中丞大人賞臉吃頓便飯之類,許清嘉只笑一笑,不成想季成業從他們身旁走過,忽的扭頭向郭御史道:「其實我瞧著許大人日後定然不敢再與你同席了。」

    郭御史還不明白:「為什麼啊?」

    許大人如今是太子府少詹事,算是太子身邊紅人,現在不巴結將來太子登了基,他就是潛邸之時的老人,哪有不受重用之理?因此這才緊著巴結。

    況今日許中丞態度十分好,從頭至尾都笑眯眯聽他說話,一點也沒有不耐煩,分明是欣賞他的口才。他們做御史的,口才不好怎麼上朝去彈劾大臣?!

    季成業難得好心一回,真是不負他的毒舌之名:「因為許中丞他日若是與你共餐,少不得要吃你的幾斤口水!」

    郭御史頓時被季成業的一句話給堵的無言以對,他忙扭頭去瞧許中丞,發現許中丞面上竟然露出讚許的微笑,還叫已經在幾步開外的季中丞:「季大人等等我。」

    郭御史:「……」

    胡嬌伏在他肩上笑個不住,幾乎笑岔了氣:「這位……這位季中丞一向都這麼不留情面嗎?」

    許清嘉也低低笑了:「能得他這句話已經算是榮幸了,季中丞平日在御史台極少說話的。也就那天多喝了幾杯酒罷,才有了這兩句話。」

    隨著他自己的身份地位水漲船高,現在來巴結的人也不少,官場便是如此,一朝青雲起,便有無數人想來攀附,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胡嬌現在也有些恍然大悟了:「我正說奇怪呢,最近出門赴宴,常有不認識的夫人上前來與我打招呼攀談,還有隱約問起家中兒女似有結親之意的。」碰上這種自來熟的,胡嬌一律以微笑應對。

    況且許小寶現在十三歲,還能以年紀小為由而拒絕,再過個幾年恐怕就真的要為他的終身考慮了。

    過了幾日胡嬌帶著許珠兒許小寶前去許府應酬,許棠長子在十來歲的時候就夭折了,後來才生下的次子,因此他的次子年紀只比許清嘉大著四五歲,家中孫兒孫女已到了訂親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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