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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59:33 作者: 藍艾草
    瑞香只能含恨退下了。

    不過今晚的泡腳又增添了別的節目。胡厚福雙腳放進水裡,魏氏拿了一本大字本來遞給他,自己坐到小杌子上,低頭洗腳。

    胡厚福打開來看,還當是軒哥兒的功課,忍不住贊道:「軒哥兒這兩日有進步啊,到底是要跟著妹夫多學學的。才來的那幾日我瞧著他寫的可全是墨團團啊。」這字雖然還是墨團團,但不再是一團黑糊糊的,好歹能分得橫豎撇捺了。

    低著頭的魏氏只覺得面上發燒,「那不是軒哥兒的字。」

    胡厚福勃然大怒,連腳也要不泡了,就要尋了振哥兒來:「這小子比小寶都要大著一歲,怎麼字越寫越回去了?前幾日我瞧著他還有點長進了,怎的練了這些日子又倒退了?是不是最近天天玩不肯好生讀書?」

    他自己苦於青年開蒙,讀書太晚,就恨不得兒子們早早讀書成材。

    魏氏死按著他的腳不讓他頓,面上都要滴出血來,「這是……這是我寫的,不是振哥兒寫的……」

    胡厚福怒氣一下消散了,再仔細從頭翻了一遍,果見這筆劃綿軟,頓時笑了起來:「這是幾時的事?我竟不知道娘子喜歡寫字了?」

    魏氏聽得他的聲音也覺得喜意,暗道小姑子這招真妙,仰頭看著他,滿目依賴:「這些年夫君一直在外奔波,我不過閒坐家中享福,既不知夫君在外日子過的有多辛苦,自己也不能替夫君分擔一二。妹妹提起教我識字,我想著總歸識字是沒壞處的,到時候我家裡的事情都管起來,夫君在外也好放心!」

    胡厚福喜的拉著她的手就要讓她站起來,魏氏滿手水漬,淋淋漓漓只不肯起來:「腳還沒洗完呢。」

    還洗什麼腳呢?

    胡厚福將人扯起來,直接扯進自己懷裡坐著,腦袋在她馨香的懷裡埋首好一會兒,這才抬起發光的眼睛來,喜笑顏開:「我原想著……讓妹妹一直幫你掌著家,又怕你想多了。你自己想學就好,想學就好!」

    夫妻二人靜坐了好一會子,雖然一句話不曾多說,可此時無聲勝有聲,竟然都覺得,似乎這麼些年聚少離多的日子都是過眼煙雲,兩個人還是新婚夫妻,同心協力,只為了將小日子經營好,再沒有什麼事兒能難倒他們夫妻倆的!

    第二日胡嬌再見魏氏,見她頰邊紅暈淺淺,整個人帶笑,精氣神都不一樣。一掃之前初來之時的不安與沉鬱。

    她扯著魏氏悄聲問:「昨晚嫂嫂跟哥哥習字了?」

    魏氏臉都紅透了,目光裡帶著感激,拉著她的手,在她額頭輕點了一指,就跟她還是小姑娘時候一般,「小丫頭又淘氣了!」

    胡嬌嘿嘿笑:「那就是真的習字了?」

    魏氏紅著臉點點頭,到底還是沒忍住:「他……他握著我的手親自教我的……」

    魏氏身後立著的瑞香一大早跑來侍候男女主子,見他們倆一把年紀居然互相凝望對方,眼裡壓根沒瞧見她,心裡暗暗吃驚,只不過一晚上功夫,這魏氏是用了什麼法子,竟然讓大爺的眼神這麼情意纏綿?

    若說大爺對魏氏之前那種溫柔體貼她也尋常見慣,當丫環那幾年不是沒瞧見過,後來也覺得大爺就是個天性體貼的男人,待婦人都是如此。她自己做了妾,也覺胡厚福隨和好相處,可是這種眼神卻是從來不曾瞧見過的。

    再聽到魏氏的話,指甲都忍不住要掐到肉里去了……真是悔不當初!

    她當初怎麼就沒學到這招?纏著大爺教她習字以增進感情?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雲南郡府衙,尉遲修看著劉遠道遞上來的本子,抿一口酒,一頁頁翻過去,越往後翻越歡喜:「你說這許清嘉是有多笨啊?放著這麼一條生財大道不走,非要走羊腸小道。他是跟銀子有仇吧?」

    當官不撈銀子,這人傻不傻?

    劉遠道小心跟隨了這麼久,算是將尉遲修的性子摸熟了,這人最愛的有四樣,酒、色、財、權,缺一不可。

    初來雲南郡的時候,掩飾的多好。薑還是老的辣,許清嘉到底是栽在他手上了。

    劉遠道慶幸自己跟對了人。

    這帳本子乃是九縣預購藥財的數目,就是派人前往村寨,將九縣藥農的藥材登記在冊,省得到時候這些藥農高價賣給藥商。細帳都在各縣,到時候收藥財都按著細帳來,總帳只是各村寨的總量,拿到尉遲修這裡匯報。

    「大人,九縣縣令向大人提起,縣裡太窮,庫中沒有存銀,而那些藥農是不見銀子不賣藥材,便想著借調些州府庫銀過去應急……」

    「這幫刁民!不見兔子不撒鷹!」尉遲修合上本子,想到有一大筆收入馬上要落入自己的腰包,心情似乎也沒那麼壞了。寫了道手札,按下自己大印,讓劉遠道去官庫里提銀子。

    郡守府衙門口,藥商帶著藥材師傅與掌柜的就守在門口,看到劉遠道押著銀子出來了,都急吼吼迎了上去,「劉大人,我們什麼時候能買到藥材啊?再耽擱下去可就過年了!」

    劉遠道想到尉遲修吃肉,他這次定然也能喝口湯,就心情莫名變好。看著眼前這些藥商,無端覺得這就是一隻只肥羊,只等著他們磨刀霍霍去宰,面上不知不覺就帶出了和暖的笑意來:「大家別著急別著急!你瞧瞧我這不是才押著銀子去收藥材嘛,等收到了回來就給你們!大家別著急啊!」

    尉遲修讓高正此次同他一起押送銀子去九縣,劉遠道還想著尉遲修待高正的態度。

    高正算是許清嘉的心腹,樓玉堂已經外調去了別地,段功曹那就是個混人,怕老婆的要死,聽說最近在家裡又納了個妾,被老婆打傷了腦袋,這次傷的比較重,說是起不了身正臥床靜養,一應公事都推了出去。

    尉遲修讓高正押銀子,難道是看上了他的才幹 ?

    要說這姓高的也確有幾分才幹,只不過命不好跟錯了人而已。

    劉遠道派人去請高正,沒想到派去的人回來說,高正前兩日去曲靖辦案,結果不小心摔下馬來,摔斷了腿,如今還在家裡休養呢。案子已經交給了旁人去辦理。

    劉遠道暗道一聲晦氣,只能自己帶著人押送銀子去九縣了。

    段功曹家,段夫人聽著躺在床上的人哼哼,沒好氣的白他一眼:「行了行了!這會兒沒人,你叫給誰聽啊?」

    段功曹頭上蓋著帕子,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帕子從頭上掉了下來,皮光肉滑,一點問題也沒有。段功曹腆著臉笑:「總要讓外人相信我真的被你砸破了頭嘛,不然我哪裡偷得了懶?」

    至於家裡新進的那位美人兒,還真不是他的枕邊人,乃是他那位原上司,遠在江南的同知大人好心送來的,據說是為他著想,讓他委婉的向尉遲大人表達臣服之心。

    就為家裡新添的這位美人兒,段夫人當著家小僕人大鬧一場,後來將他堵在房裡,外面的丫環只聽到房裡一頓亂響,再衝進去便瞧見段功曹拿帕子捂著帶血的額頭,房裡桌子也倒了,凳子也翻了,就連多寶格上放著的兩隻瓷瓶也被打破了……戰況慘烈!

    段夫人全然不吃他這一套,冷哼一聲:「改日我就前去尉遲府上送禮,總要向尉遲夫人賣個好去。」她家常為了美人而鬧的雞飛狗跳,整個雲南郡的舊官都知道,可是那位通判大人的府里可是和諧的很。

    通判夫人倒是不介意將美人兒奉到通判大人的床上,當真賢惠至極!

    段功曹拿起旁邊一隻團扇巴結老婆,邊扇邊勸她:「夫人消消火!」卻被毫不領情的段夫人在手背上敲了一記:「大冬月的你給我扇扇子,還嫌我不夠冷是吧?!」

    段功曹立刻扔下扇子,拉開衣襟無恥的將她整個都裹了進去:「為夫給你暖暖,暖暖!」

    老婆在他懷裡使勁掙扎,被他一圈臂抱在懷裡往床上走去……

    十二月初,劉遠道跑的腿都細了,才帶人將九縣的藥材都收了上來,倒將郡府官庫里的銀子都散了個乾淨。不過想到緊跟著有江南藥商這幫冤大頭掏銀子,就一點也不擔心了。

    他帶著官兵收藥材,因今年是官府賤價強征,不似往年都有江南藥商派出的藥材師傅盯著,哪些藥材可以收哪些還待長成,藥農們心裡都有底。今年既然上面也沒制定標準,瞧這架勢,未來幾年大家都不必種藥材了,反正也是荒山野地里懇出來的,索性一氣亂撥,不管幼熟好壞,盡皆收了。

    前來收藥材的差役們哪懂這些,只要藥農交上來的,就按著類別分開,不將各類藥材混放在一處就算不錯了。

    而九縣縣令眼瞧著今年這種收法,暗自心裡嘀咕,都怕擔責任,便讓人在劉遠道耳邊吹小風:「……這些藥材可都是銀子吶,放在縣衙……哼哼……」

    誰都不是傻子,收上來之後再被各縣縣令偷偷弄出去幾車賣了,那都是大大的油水。

    況且這些藥材拉到州府,轉手就要交給藥商,沒道理放在九縣給別人偷。

    長長的藥材車隊從前街過去了,高烈跟著高娘子逛街,看到這一幕回家向高正吹噓:「爹爹,今天我看到跟龍一樣老長老長的車隊了……」

    高正斜倚在榻上,閒得無聊。他又不喜歡讀書,對外宣布摔斷了腿需要休養個半年,自然不能練武,每日窩在房裡都要長毛了,在兒子腦門上敲了一記:「你見過龍?」

    高烈眼珠子轉轉,不說話了。

    高娘子一笑,讓兒子下去玩,「聽說是從九縣收上來的藥材,從城門到一直排到了州府衙門。」

    「居然沒暴動?那些藥農這次怎的這麼聽話?」

    高正跟著朱庭仙處理過不少夷民,自從州府衙門賤價收購藥農的公告貼出來之後,他就在想轍,不想摻和到這裡面去。後來找了個機會,倒真是從馬上摔下來了,不過他自己早有防備,因此只是崴了腳,休息了半個月就沒事了。對外卻說是斷了腿,總之就是不想摻和這事兒。

    藥農們得了藥商與藥材師傅的暗示,心裡也有成算。況這兩年年景不錯,他們家裡的田還種著,日子尚且過得,何必跟官府過不去?

    但凡有一口吃的,他們也不願意提著腦袋去拼命。

    藥材押到了州府,劉遠道喜孜孜向尉遲修去報喜,迎頭遇上段功曹,兩個人不陰不陽客氣了幾句。

    他雖然最近一直忙,也聽說段功曹原來得了個美人兒,還未消受,就被老婆打成了重傷。趁著他養傷,段夫人竟然轉頭就將人送進了尉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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