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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59:33 作者: 藍艾草
可惜做外甥的似乎一點也不領情,笑的十分怡然:「舅父舅母姓鄭,這府里姓許,許府里的主母願意在自己家裡怎麼樣,不勞外人費心!舅父舅母管好自己與表兄即可,我娶的媳婦兒就不勞二位費心了!」
----這是擺明了要護著他那個潑辣老婆了?!
多年前他也曾憋著一口氣,暗暗發誓,有一天自己出息了,要讓鄭舅父鄭舅母親眼瞧一瞧,那時候大抵還有著少年人的憤慨。可是走了這麼遠,他漸漸忘記了自己心裡這隱秘的想法,自從鄭樂生來了之後,他忽爾才想起曾經有幾年,這算是支撐自己努力向前的其中一個原因。
可是今天再見,他忽然對自己曾經的這個念頭生出了好笑的感覺----不過是一幫子蠢人,他已經走的太遠站的太高,何必與他們一般見識?
他要面對的急風驟雨他們看不到,只看到表面的風光錦繡,而他早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激憤與炫耀之心。
外面的世界何其大,他如今一腳踏進宦海,與他們早已經不在同一個世界了,大家的三觀不合,想法不合,圈子不合,舊事如煙消雲散,他也基本忘的差不多了,大家也沒必要再攪和在一起了。
他忽然之間生出了幾分無趣來,輕輕擱下茶杯,目光森森掃過鄭家三口,「難為舅父舅母還記得我,特意千里迢迢來尋我,我也不能讓舅父舅母白白花費了,回頭就讓府里的管事將舅父舅母這一趟的花銷給補齊了。人既然見過了,舅父舅母就早早回去照顧自家的生意罷。想來鄭家的生意也離不開人!至於我的家事,就不勞舅父舅母操心了!另外,舅父舅母在外面最好不要打著我的旗號做出什麼不好的事來,外甥將這話擱在這兒,倘若有一天舅父舅母打著我的旗號真做出什麼事兒來,到時候不必旁人出手,外甥第一個出手收拾了!」
同知大人擱下茶杯,在鄭大舅惱怒難堪,鄭舅母不可置信,鄭樂生傻了眼的目光之下,施施然去了,將這一家三口留在了廳里。
----他回後院陪老婆孩子去了。
出公差幾個月,再不陪老婆孩子,閨女都要不認識他了。
鄭樂生心裡十分的失望。他還想著自己的親娘出馬,憑他親娘的本事,至少能夠給潑婦受點氣什麼的,結果從頭至尾,胡嬌壓根沒出現過。
上次揍他,至少說明他們一家在她眼裡還是事兒,這次……就算是聽得婆家舅父舅母來了,將他們晾在這裡,直接無視了。
鄭大舅與鄭舅母坐在許府偌大的廳里,只覺得如坐針氈,火燒屁股一般,外面有丫環小廝探頭探腦,一家三口再也坐不住了,氣沖衝起身往住的院子裡去了。
進了院子沒多久,永壽便端著一個漆盤進來了,上面蓋著紅布,將那漆盤放在桌上,永壽才道:「這是我家大人向舅老爺舅太太送還的銀子,說是舅爺一家此次從魯地前來的花銷,他自己出了。只不過他俸祿有限,無力支持舅爺一家一年三回的探親,大家都是親戚,只要知道彼此在這世上安好就行了,倒不必非得千里迢迢的跑來探親!舅爺的心意他領了!」
鄭大舅與鄭舅母也不是傻子,鄭樂生氣呼呼道:「他的意思是,兩家以後就不要再來往了?!」
永壽笑笑,退了出去。
該說的話他都說到了,大人與這位舅爺一家想來是有積怨的,況且之前鄭樂生待臘月那一遭,永壽可是記在心裡,他心裡冷冷一笑,心道真是便宜了你!
夫人揍的還是有些輕了,竟然還敢再跑一回!
直等永壽出去了,鄭大舅揮袖將桌上的漆盤揮到了地上,好幾錠銀子落在青磚地上,發出清危的聲音,然後骨碌碌在地上翻滾了幾下就停了下來,鄭大舅怒氣未消,又砸了一個茶壺,方覺得好過一些了,「這小子……他是翅膀長硬了,就看不起人了!這是想跟我們斷了關係?讓我們以後都別登門了?」
聽聽許清嘉與僕人說的那些話,當真是做了官了,面孔朝上了,不記得當初自己的寒酸樣子了!
就算是發了脾氣,卻解決不了什麼事兒。
鄭家雖是許清嘉的外家,可卻是兩家人。說句不好聽的話,如果鄭大舅是許清嘉的叔伯,那也算是一家人,一筆寫不出倆許字來,對許清嘉的事兒還能說上幾句話,對他娶的媳婦兒還能指手劃腳一番。
鄭舅母目光閃爍,只在自己帶來的那丫環身上打轉,臨來的時候她就想過了,此行必然是要與許清嘉關係更緊密些的。
能趕走那潑婦甥媳也行,不能趕走,那就在他們夫婦間紮下釘子,總歸有讓許清嘉對那潑婦忍無可忍的一天。
後宅里,永壽前去復命,許清嘉便吩咐他,去車馬行問一問,有往魯地去的商隊,正好將鄭家送走。胡嬌笑的一臉調皮:「你舅父舅母既然來了,怎的不多留些日子住?」她大抵心裡是能猜得出許清嘉當初在鄭家的遭遇的,「反正你如今都是官老爺了,正好也讓他們見識見識,抓心撓肝的後悔當初不識寶,放走了你呢。不然如今好好一棵大樹,該靠的多心安理得!」
許清嘉在她額頭彈了一下:「我舅父舅母那短視的性子,如今還不知憋著什麼主意呢,留下他們來給你添堵?我可沒那閒功夫收拾爛攤子。還是讓他們早點走人的好!」
他願意讓胡厚福許多便利,願意真心拿他當兄長待,只要在他自己的地盤上,胡厚福做生意都是大開方便之門,那也是胡厚福宅心仁厚換來的。而他舅父舅母……
許清嘉在心裡呵呵冷笑,他從來就沒有以德報怨的人!
沒朝他們討要許家積蓄,已算是便宜他們了,只當是自己母子當初寄居在鄭家屋檐下的謝禮,此後卻是別想了。
鄭大舅一家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在許清嘉這裡受閒氣。
鄭大舅砸了客院裡的茶壺,第二日臘月再提來的茶壺便是粗瓷的了,她面無表情道:「我家夫人說了,家裡客院裡的瓷具都是有數的。本郡不產瓷器,都是從外地運來的,舅老爺以後用起來還是小心些,這次就先拿婆子們房裡的粗瓷茶壺來對付一陣子了,等老爺發了俸祿再買。」
鄭樂生張口結舌,等臘月出去了,才道:「表弟他舅兄……跟那潑婦聽說開著很大的鋪子,裡面全是從南邊兒運來的瓷器絲綢之類,哪裡就缺一個茶壺了?」
這分明就是欺負人!
鄭大舅一氣之下,提起那粗瓷茶壺就恨不得砸下去,可是想到許清嘉冷淡的態度,就覺心頭一陣冰涼,只能含恨又放了回去,因嫌棄那茶壺油膩,只坐遠了一些,不願意再瞧。
鄭家人還沒走,胡厚福便來了。
他這是聽著妹夫又升官了,自己從江南直接押著貨到雲南郡來了。
舅老爺進了府門,守門的永安立刻上前去問好,「舅老爺辛苦了,您老慢慢進,我先跑去後院告訴夫人一聲!」
胡厚福隨手丟了個荷包給他,「你個猴兒這是跟我要賞錢呢吧?不然怎的這般腿勤?」
永安按過了他的掌,陪笑道:「舅老爺您這說的,府里近來不是來了人嘛,夫人連後院都不出了,都直接繞過正院的。」見胡厚福瞧過來了,他便小聲透露一二:「就是……大人家裡的舅爺舅太太來了……」
胡厚福一拍自己腦門,懊惱的不行,「都是我上回弄出來的事兒!我這是給你家夫人添堵了?」他自己的妹子什麼性子自己清楚,瞧著兇悍,也就是個會動拳頭的主兒,可是真讓她出去打長輩,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永安笑的鬼頭鬼腦:「舅爺多慮了,夫人……壓根沒見那幾位!大人出面見過一次,也就在客院裡晾著,按時把三餐送過去就行了。」
永安也是在同知府里當差日子多了,可沒聽說哪家府里來客人了是這般待遇的。擺明了大人與這位舅老爺一家有隔閡,這才冷著呢。
不然,大人早該擺宴了。
這一位府上的舅爺,哪一次來大人與夫人不是全程陪同的。哪怕大人擠不出空來,也要讓人一天三回跑來問問舅爺,或者叮囑下仆多外面訂了酒菜回來。
足見重視了。
胡厚福從前院進去的時候,不巧被鄭舅母身邊的丫環瞧見了,立刻報給她知曉。她遣了丫頭去打聽,正碰上永安送了胡厚福進了後院回來,這小子捏著胡厚福的賞暗嘆這位舅爺大方,被鄭家的丫環攔住問了,便笑道:「這一位,卻是府上的舅爺,夫人的親兄長,每次來夫人與大人都是陪進陪出的。」他故意臊這丫頭:「聽說我家大人能考上榜眼,全憑了這位舅爺的無私,拿錢將大人送到了書院裡。這不,大人做官之後對舅爺可是當親兄長一般的!」
那丫頭回去立刻報了給鄭大舅與鄭舅母知道。
鄭大舅聽得自己一個嫡親舅父還比不上一個妻兄,待遇天上地下,心裡怒氣一股股往上涌,怎麼都按不下去。
胡厚福他們倒是都見過,當初求上胡厚福,要他帶了鄭樂生前來。胡厚福面子上過不去,就引了鄭樂生來雲南郡。只不過後來結果出人意料,那人瞧著和氣,沒想到妹子卻是個潑辣的,將鄭樂生好生收拾了一頓
鄭舅母想想,便與鄭舅父商量:「雖然……這位舅爺討厭了一些,但是至少他如今在清哥兒跟那潑婦面前說得上話,不若……咱們與他多說說好話兒……」
這種「想要跟外甥搞好親密關係還得求助於他妻兄」的感覺太憋屈了。鄭大舅想一想,似乎也沒什麼別的辦法了。只能如此。
胡厚福進了後院,兄妹倆敘過別情,又將許胖妞子抱在懷裡掂了掂:「這小丫頭都快吃成個小圓球了,妹妹你這是養小豬呢?!」
養豬小能手胡嬌只管笑:「前兒我還跟夫君說,不如將這小丫頭的名字叫個珠兒算了,珠圓玉潤,就叫許珠兒,可惜他覺得不夠好,還沒同意呢。哥哥也跟他說說,許珠兒這名字多好聽啊!」
胡厚福近些年頗讀了些書,自己也覺得頗為開竅,未免有些鄙視妹妹的品味:「這名字也就是個丫環名,是不夠好,咱們家的小寶貝怎麼能叫這名兒呢?你還是別搗亂了,就讓妹夫起吧。」妹妹肚裡有幾兩墨水,他大約也知道。
胡嬌也不反駁,開口笑道:「珠兒,到娘這裡來,別纏著你舅父了。」許胖妞正在胡厚福懷裡拿著倆金子打的小金魚玩兒呢,聽到這話立刻乖乖從舅父膝上爬下來,撲到了胡嬌懷裡。
胡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