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

2023-09-22 10:59:33 作者: 藍艾草
    許小寶與武小貝吃飽了,又不喜歡聽大人聊天,便從凳子上滑下去玩。

    外面天色漆黑,這哥倆如今很不用人看著,都可以自己在房裡玩半天,胡嬌便放心讓他倆玩。等到許清嘉講完一段,目光隨意往內室瞧了一眼,這才發現這倆小傢伙走路歪歪斜斜,互相推推搡搡,臉紅的跟猴兒屁股一樣,委實不太正常。

    「阿嬌,你瞧瞧孩子們怎麼了?」

    胡嬌進了內室,頓時聞到酒香,再揪著倆小子到跟前一聞,酒氣衝天,可比他們夫婦倆喝的還多似的。她記得許清嘉今兒拿進來兩壇桑落酒,一罈子上了桌,一罈子便隨手放到了內室桌上,過去一瞧,酒罈子已經被打開,搖一搖這壇酒都快見底了,頓時在這倆小貨腦門上各彈了一下,恨恨道:「小小年紀居然偷酒喝!」

    許清嘉也跟了過來,趁著胡嬌去看酒罈子,這倆只醉貓一邊一隻抱著許清嘉的腿不鬆手:「爹爹吃餳……吃餳……」為著應景,今年除夕還買了辱餳回來,這倆小傢伙喜歡的不得了,胡嬌怕他們吃多了蛀牙,各給了倆小塊便收起來了,這會子吃醉了酒,便耍起賴來,跟許清嘉磨纏。

    胡嬌是又好氣又好笑,一邊一個抄起來送到小床上去,又拿布巾子給他們揩乾淨了手臉,脫了衣服塞進了被子裡去,酒意上頭,沒過一會兒便睡了過去,小臉蛋兒紅撲撲的,還此起彼伏打起了小呼嚕,真是讓人惱也不行笑也不行。

    夫妻倆重新落座守歲,還未開口便聽得外面似有吵嚷之聲,鬧哄哄的,正欲起身去瞧,臘月已經小跑著來報,寧王殿下來了,已經進了園子裡了,才有兵士前來通報。

    許清嘉與胡嬌交換個眼神:寧王殿下不是在邊境上嗎?大年夜跑到南華縣是為了什麼?

    夫妻倆略微收拾收拾,便提著燈籠往園子裡去,又吩咐灶下立刻準備酒菜往聽風院送過去。

    大年下的,廚房的食材都是齊全的,灶上婆子得了吩咐,立刻去做。這邊夫妻倆到了聽風院,但見園子裡一路之上都有侍衛守著,一直站到了聽風院裡,夫妻倆心中都不由暗猜,也不知出了何事,寧王這次來這麼大陣仗。

    胡嬌小聲道:「難道是……聽風院抱廈那位?」因不滿她的行為,向寧王殿下告了狀?

    沒道理啊!

    這主僕三人連園子門也不出,就偶爾派丫環去酒樓叫個席面回來改善伙食。而且從南華縣往軍中派人,尋常百姓就算拿了賞銀去闖軍營,也見不到寧王殿下。

    聽說寧王殿下治軍嚴謹,若發現百姓窺探軍營,早沒命了。

    有侍衛進去通報,稍傾前來引了許清嘉夫婦進去。倆人將手裡提著的燈籠交給了門口立著的侍衛,整整衣衫便進去了。

    寧王殿下來的急,聽風院的正房雖然日日有婆子收拾打掃著,可是匆忙之間籠上火盆,也帶著寒意。灶上婆子倒是機靈,為求快暖,房裡籠了四五個火盆。寧王就側臥在榻上,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才睜開了眼睛,看著許縣令夫婦進來行禮。

    他往常也熟不拘禮,有時候見許清嘉夫婦也在榻上隨意歪著,只是都不似此時,似乎是過於勞累,面色蒼黃,身邊還守著兩名貼身護衛,另一邊崔五郎正守著個小茶爐,爐上坐著一砂鍋藥,水還未沸,想是才坐上去。

    「殿下這是怎麼了?」許清嘉見這情狀,就問了一句。

    無緣無故,不會跑到南華縣來煎藥,且這麼多侍衛,想來寧王有恙。

    寧王微微一笑:「本王大節下跑來南華縣養傷,許縣令不會怪本王多事吧?」他受傷有五六日了,當時不便挪動,只貼身一二人知道,不過好在這場仗終於打勝,吐蕃人又縮回了老巢,休養了兩日,將營中事務交給幾名副將去管,便帶著貼身護衛往南華縣而來。

    名為看兒子,實則養傷。

    營中雖有軍醫,到底醫術不夠好,條件又艱苦,思及活蹦亂跳的武小貝,以及南華縣衙的清靜日子,寧王殿下便起了前來聽風院養傷的念頭。

    崔泰也贊同他這想法,「許縣令是個周全的,殿下又可以見見小郡王,趁機在南華縣養好了傷再回來,營中有末將等人,殿下不必擔心。」

    許清嘉聽得寧王受傷,立刻便派已經提著酒跟熟食過來的臘月去喚永壽,讓他去請縣裡最好的大夫來給寧王殿下看傷。

    胡嬌接過臘月提的酒食,遣了她速去。只好自己上前去擺席面。

    本來臘月還提了桑落酒來,不過考慮到寧王殿下的傷勢,胡嬌便將酒罈子收了起來,只將熟食一樣樣往外擺,八寶鴨子,胡家五香肘花,蜜制鵝脯,紅油雞絲……

    寧王殿下在南華縣來來回回多少次,還沒見過這麼豐盛的菜品,一時笑謔:「許縣令這是打哪發財了?日子倒越過越好了。」

    許清嘉笑道:「殿下有所不知,下官舅兄這幾年做生意,內子跟著開了兩家鋪子,日子便好一些了,不似前幾年真是窮的叮噹響。」

    武琛見他難得不哭窮,頓時笑了起來,一笑之下又牽動了傷口,眉毛便忍不住一蹙,以手捂著腹部,「那罈子里可是桑落酒?拿過來讓本王嘗一嘗。」

    胡嬌連罈子都沒打開,往後挪了挪,只讓侍衛將桌子抬至近榻:「原是丫頭無知,只當大節下的殿下前來,理應喝酒守歲,卻不知殿下受了傷,這酒還是免了,待殿下傷好之後再喝也不晚。」

    武琛目光一轉,便不再跟她要酒,只挾了桌上菜來緩緩吃兩口,又問:「怎的不見小貝?」聽說他來了,按道理也應該把那調皮的小東西帶過來讓他見一見。

    沒想到他問了這句,許縣令夫婦面上都尷尬了起來,互相對視一眼,還是許清嘉硬著頭皮道:「小貝……他喝醉了,已經睡下了……」

    寧王殿下再一次深深的覺得,許夫人的教育方式似乎略微不靠譜了一點!

    「我記得還有三個月,小貝似乎才三歲吧?」這么小的孩子喝一點酒也無妨,可是喝醉似乎就……不太說得過去了。

    胡嬌亦陪笑:「殿下記得一點也沒錯,小貝再過三個月就滿三周歲了。其實……今晚也沒讓他們喝酒來著,結果這倆淘小子自己偷偷喝了大半罈子酒,等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喝醉了……」實在是孩子淘啊,不是我們看的不經心!

    考慮到寧王殿下未必肯信她的話,胡嬌又道:「等明兒小貝醒了,臣婦便將他送到聽風院來陪殿下。」到時候就讓殿下您感受一下自己淘氣包的厲害!

    寧王似笑非笑,「那就明兒將他送過來。」

    每一次他來看兒子,總會出些狀況。這位看似無辜的許夫人帶孩子,總能讓人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偏偏那小東西瞧著氣色好極了,肉乎乎的小身子抱起來沉甸甸的,又活潑好動,完全沒有宮裡孩子孩子的拘謹與循規蹈距。

    寧王殿下吃了幾筷子,崔五郎守著的砂鍋里的水沸了,房裡頓時飄起一股若有若無的藥味兒。許清嘉與胡嬌正尷尬著,外面便傳來了一道嬌滴滴的聲音:「妾身尚氏求見殿下!」

    胡嬌心道:感情是今兒送到聽風院的辱餳多了,這位尚美人吃多了辱餳,如今說話的口氣里都有著濃濃的甜味兒。

    尚美人一進來,聞到藥香,眼裡便湧上了淚花,跪伏在寧王榻邊,帶著驚慌擔心的語氣都快哭出聲來:「殿下這是怎麼了?殿下這是怎麼了?」

    胡嬌偷偷瞧了眼寧王殿下,也不知他是傷口疼,還是被尚美人這嬌滴滴的語氣給甜的發慌,眉頭都擰在了一處:「無妨,你且起來。」

    尚美人起來之後,便扯著寧王殿下的袖子,站在一旁拭淚,「妾身日夜心懸殿下,就盼著殿下平安歸來,沒想到殿下卻受了傷……妾身真是嚇死了,殿下可千萬要保重啊!」

    一時里大夫來了,診過了脈瞧過了傷口,又瞧了軍醫開的方子,提筆略微改了改。身為東道主的胡嬌又問了問寧王傷後的飲食禁忌,飯食從她家灶上出去,還是小心些為好。

    看診開藥方,以及大夫與胡嬌小聲談論飲食禁忌,尚美人都一直在旁抽抽噎噎的哭泣,胡嬌支著一隻耳朵偷聽,暗嘆人家這才是水做的女兒,淚水也忒多了,哪怕寧王殿下鐵石心腸,為著美人擔憂的淚水,也早該軟化了下來。

    灶上婆子的熱湯麵以及各類熱菜不斷的送了來,胡嬌又吩咐給隨行的侍衛們準備晚飯,鬧騰了整整大半夜才消停下來,他們夫婦準備睡的時候天都快亮了,這個除夕倒真的守了個天快亮。

    夫婦二人進了臥房,瞧見許小寶與武小貝睡的東倒西歪,許小寶的腳丫子踩在武小貝的小胖臉上,武小貝也不知在夢中夢到了什麼,抱著哥哥的腳丫子啃了兩下,睡的都流口水了,自己的腳丫子卻搭在許小寶的小肚子上,被子都被踢到了一邊。

    給倆孩子蓋好了被子,夫妻倆這才悄悄上床睡了,一夜無話。

    第二日裡,夫妻二人將武小貝送往聽風院,許小寶死活不肯,非要跟著。胡嬌考慮到上次猴戲之事,這次堅決不同意。哪知道大清早的,許小寶便抱著許清嘉的腿不放,完全是昨晚喝醉之後的無賴之舉,還流著一臉鼻涕淚水:「你們要帶小貝去吃好吃的,都不帶我……嗚嗚嗚……」這也太偏心了!

    哭的胡嬌頭都疼了。

    許清嘉心早軟了,反正寧王殿下見他家的淘小子也非一日,索性親自擰了帕子給他擦臉,將他收拾乾淨了,又再三叮囑:「去了可不許淘氣!」

    許小寶點頭如搗蒜,只要能帶著他去,那是無論多少不平等條約都願意答應下來的。

    「許大哥你就慣著他吧!萬一這次他去了再讓惹禍,我可不管!」

    許清嘉摸著兒子的腦門道:「咱家小寶最乖了,哪裡就會惹禍了!」被胡嬌牽著手的武小貝也不甘人後,立刻舉著小胖手叫:「我最乖了!我比哥哥還乖!」

    倆孩子跟著去聽風院,進門便瞧見寧王殿下已經洗漱完畢,身邊立著尚美人。她眼眶略紅,似乎是昨天哭過頭了,還好今天沒有哭,胡嬌便略微鬆了口氣。她自己雖然身為女人,可是還是最怕女人哭了。

    武小貝見到寧王殿下,似乎還記得這個久不見面的爹,立刻歡呼一聲,「爹爹----」撒開丫子便撲了過去,寧王殿下唇角帶笑也伸出雙臂來迎接兒子,半道上被胡嬌拎著後脖領子給揪了回來,父子倆的熱情落了空,都將譴責的目光投到了胡嬌身上。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