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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59:33 作者: 藍艾草
至於鋪上掌柜以及夥計,都委託給了高娘子舉薦。
高娘子自家娘家也有陪嫁,還管著高家的商鋪,很有經驗,推薦的掌柜夥計俱都十分可靠,聽得是給縣令大人家的鋪子做事,敬許清嘉為官清正,自然不起jian滑之心,見過了縣令夫人,擇了吉日便開了業。
胡厚福等鋪子開了業,便準備帶著新采賣的藥材茶葉等物回滬州,說是趕著在七八月再跑一趟。
他這次還給許小寶帶了許多小玩意小衣服,又有金子打的憨態可掬的小金豬,居然還是實心的,放在許小寶手裡,瞧他目不轉睛盯著小金珠瞧,當舅舅的便在外甥的腦門上狠狠親了一口:「看我家大外甥就跟他娘似的,看到金子眼睛都挪不開了!」
胡嬌哭笑不得:「哥哥你別瞎說啊,我哪有這毛病?你可別教壞我兒子,讓小寶以為我真是這樣性子!」
胡厚福一本正經:「我怎麼胡說了?你三歲的時候我偷偷把你從家裡背了出來,背著你上街耍玩,結果你就盯著人家銀樓里的金子眼都不眨,當時好像瞧直了眼,我還嘀咕,這么小的丫頭居然也知道愛財。」
胡嬌回想一下,似乎……還真有這麼回事。
後來回去,胡厚福被她家老爹一頓板子給揍了一通,敢把他的寶貝小閨女給抱到街上去玩,萬一給花子拐去了怎麼辦?
胡嬌抿著嘴兒笑,不敢告訴哥哥這事兒她還真記得。那時候年紀小,如果告訴哥哥她記得,那真有點嚇人。她那時候是瞧著精美的黃金首飾瞧花了眼,芯子裡其實是個成年人了。
胡厚福還當她不信,「你別當我瞎說!就為這事回去被爹狠狠揍了一頓,揍完了讓我罰站,把你抱在懷裡喝杏酪。」提起當日胡厚福似乎還有幾分悲憤,不過想想還是有幾分安慰:「後來爹還問你跟著哥哥出去玩開心不開心,我當時還擔心你說不開心,萬一惹的爹再揍我一頓。沒想到你說哥哥帶你出去玩,有了杏酪也要跟哥哥一起喝。」
他當時高興壞了,也覺得被老父揍的地方不那麼疼了,只覺這小妹妹怎麼疼都疼不夠。
倒是胡父聽到這話,抱著胡嬌好一頓誇讚,誇她從小就懂事乖巧。
胡嬌自然也會賣乖,抱著胡父的脖子轉頭瞧瞧自家哥哥的臉色,很認真的誇獎胡厚福:「哥哥也懂事乖巧!」饒是胡父氣兒子胡作非為,偷了小閨女出去玩,在女兒的童言童語裡也忍不住誇了一句:「你們兄妹倆都懂事乖巧!」
隔了這麼多年再回想舊事,胡厚福滿懷感慨,胡嬌又何嘗不是。
年紀小的時候,當兒女的總是不能切身體會到父母的關愛,如今兄妹倆都為人父母,再提起父母,似乎總有憶不完的舊事,有機會促膝共坐再回想,滿心的酸澀暖意,只恨時光不能停駐,能讓他們有機會在父母膝前盡孝。
子欲養而親不待,總是人生一大憾事。
胡厚福臨走的前一天,兄妹倆坐在窗下聊起父母健在的舊事,聊了整整一個下午。有時候說著說著大笑了起來,有時候兄妹倆眼中都布滿淚花,這些傷感的溫暖的舊事,以及一起成長的歲月,追憶遠去的父母,也只有感情深厚的兄妹倆能夠聊一聊,宣洩一下對父母的思念。
如今他們的日子過的好了,胡厚福有時候都會湧起個痴念,假如父母活著,能夠看到這一切,能夠看到他們疼愛的寶貝小閨女也生了孩子,夫妻恩愛和美,該有多麼的好。
許清嘉在前衙辦完事,惦記著胡厚福明日要走,便回到了後院,到了門外,聽到房裡兄妹倆的談話,默默的站了一會兒,又悄悄的回去了,將時間留給了兄妹倆獨處。
等到晚上臨睡,他還瞧見胡嬌眼圈微紅,許是下午落了淚,將她摟在懷裡輕輕的拍,就跟拍個孩子似的。
「臘月說你下午回來了,怎的沒進屋?」
許清嘉走了之後,快晚飯的時候,胡厚福回房去收拾東西,臘月悄悄來告訴她,縣令大人今兒下午來過了,在房門外悄悄立了一會子又走了。
「我這不是怕瞧見你哭,就早早迴避了嘛。」許清嘉逗她,「我現在最怕看到你哭了,阿嬌的眼淚可比拳頭嚇人多了!」
胡嬌本來滿腹傷感,被他這話逗的煙消雲散,「你哪裡是會怕我的人?」不過是愛著寵著,捨不得她傷心而已。
第二日胡厚福帶著貨物離開,臨行前向胡嬌許願:「等你大侄子再大點,我就帶他來南華縣看你,順便讓他們哥倆親近親近,總不能教他連姑母都不認識吧。」
許清嘉是官身,不能隨便四處跑,而他也不放心自己妹妹帶著孩子走遠路,就只有他帶著孩子來南華縣看他們了。
胡嬌給大侄子裝了許多夷人的小玩意兒,聽得這話極為高興,抱著許小寶朝胡厚福招手:「寶寶聽見沒,舅舅說以後要帶哥哥來看你喲!」
白白胖胖的許小寶朝他舅吐了個口水泡泡表示歡喜。
定邊軍營里,王美人正在生孩子,一盆接一盆的血水被端了出來,尚美人在外面安慰武琛:「王爺別急,聽說女人生孩子都這樣兒的。」目光之中儘是精明算計。
產房裡,王美人好不容易生下了兒子,雲姨娘將親自熬好的藥奉了過來,將王美人扶在自己懷裡,一勺一勺給灌了下去,又將她扶著躺好,還細心的掖好了被角:「姑娘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王美人只覺疲累,才生產完,惡露滴瀝,她身下墊著布帛,半夢半醒間卻覺得有熱流奔涌而下……
一個時辰之後,她永遠的睡了過去,至死也不知道喝的藥里有活血的藥材。
王美人生的這兒子乃是武琛的第一個兒子,說起來以前的側妃也生過兒子,只是俱都夭折,這孩子生下來之後倒是甚為健壯,被婆子包裹好了便送到了武琛面前,武琛看著紅通通的孩子,看了許久。
辱母是早就找好的,從夷人部族裡尋來的婦人,黑胖壯碩,只是不通漢語。定邊軍駐軍之地尋常是很難尋到漢族婦人的,想要找辱母也唯有尋夷族婦人了。
過了沒多久,尚美人便驚慌失措一臉淚痕的來報:「王爺,妹妹……妹妹血崩了……」
婦人生孩子,若是血崩十之八-九是保不住命了。
軍醫被派去診脈,武琛用粗礪的拇指摩挲著孩子嬌嫩的臉頰,似乎有幾分沉鬱:「我本來……準備等這孩子一落生,就給她請封側妃的。如今看來是保不住了。」
崔泰是寡言的性子,也不知說什麼好,只能默默在一旁陪坐。
武琛似乎也沒想讓他說些什麼,只是自言自語:「這也許就是我殺孽太重,所以總是留不住孩子跟婦人在身邊。」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向崔泰道:「我欲將這孩子送到南華縣去,讓許縣令代為撫養,二郎覺得如何?」
「殿下這是……按道理,如果殿下不想讓尚美人撫養這孩子,便只能送到長安王府中去,由王妃撫養。」
武琛苦笑:「營中這般艱苦,連個好些的兒科大夫都沒有,這孩子若是養在營里,恐怕也養不活。若是送到長安去,此去路途遙遠,連嬌弱些的婦人都受不住,何況剛出生的稚兒。況且我總覺自己殺孽太重,許縣令與許夫人都是仁厚有福之人,寄養在他們家說不定這孩子還能平安長大呢。」
京中水深,他如今不能在京里看顧,這孩子又是他唯一的血脈,還真不好說能不能養大。
尚美人與雲姨娘算計一番,聽到這個決定都驚呆了。
「王爺……王爺要將小郎君送到南華縣去托許縣令代為撫養?」
報信的正是她身邊的丫環,方才在外面聽得崔泰吩咐士卒準備馬車,在上面鋪厚厚的褥子,又傳召辱母,說是準備往南華縣送小郎君,這才跑來報信。
尚美人與雲姨娘面面相窺。
尚美人還當能白得個兒子,反正此地女眷唯她一人,這孩子不交給她撫養,難道王爺還能帶著孩子在營里出操不成?
她們一番忙碌,沒想到做了無用功。
四月頭上,胡嬌收到打包快遞送貨上門的嬰兒一隻,外帶黑胖語言不通的辱母一位。
前來送孩子的崔泰直接進了縣衙後院,示意辱母將孩子交給胡嬌瞧一瞧,胡嬌接過襁褓打開看了看,傻乎乎問:「這是……我家大人在外面的私生子?」不然怎麼送到她手裡了
崔泰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終於理解了五郎在面對許夫人時候那種見一次就要掐一次的衝動了。他心裡頗有幾分憂慮,孩子交給許夫人撫養,真的沒問題嗎?
王爺的這個決定,真不知是對是錯。
許清嘉也很快從前衙趕了過來,看到胡嬌懷裡的孩子也有幾分傻,「這是?」
胡嬌將孩子抱給他瞧:「夫君你來瞧,這是你的私生子,崔將軍送了來。」看到崔泰這麼篤定的將孩子交給她,她立刻便腦補出了一個許清嘉負心薄倖的故事,又回想他出門的日子,最後十分肯定的問崔將軍:「崔將軍是從州府過來的吧?怎麼順道兒將孩子捎了回來,沒把孩子他娘給捎回來?」她在考慮是要帶著小寶退位讓賢還是先讓縣令大人好好品嘗一下她的老拳,總之有了許小寶小朋友之後,她的心似乎柔軟太多,這一時竟然都有了糾結之意。
許清嘉都被她這話給氣笑了,湊過來瞧孩子,又瞪她:「阿嬌又胡說八道了!你夫君在外面不會有情債的,你大可放心。若是以後不放心我去州府,大不了你跟著就好。」
胡嬌原本便只是直覺推測,既然她家縣令大人否定,便放了心,她也就是忽然冒出來的念頭,心底里至少還是有七八分篤定縣令大人不會出軌的,剩下的兩三分只是對人性的不確定而已。
崔泰眼瞧著這對夫妻旁若無人的開始秀恩愛,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們。
「這是王美人生的孩子,王爺的長子,他怕在營里養不活,送到京城去路途太遠,這才想著送到南華縣來,請許縣令代為撫養。」
「這……合適嗎?」許清嘉其實不太想與這些龍子鳳孫的關係太過密切,他是地方官員,武琛手握重兵,本來交往太密切就是犯忌諱,更何況武琛身份特殊。
胡嬌抱著孩子,見他睡的香甜,其實很想當著武琛的面罵他一頓:這是把我當保姆了?
給人養孩子這種事情,哪裡是好差使?
更何況養的是皇長子的長子。
崔泰不是習慣性向別人解釋的人,他在軍中習慣了要麼服從上峰的軍令要麼向下級下達命令,只要執行就好,哪那麼多話解釋。而且此事是武琛的決定,也不是他兒子,他只負責送孩子上門,解釋這事不在他的服務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