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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59:33 作者: 藍艾草
    不過沒過幾日,許清嘉回後衙之後,情緒便有幾分低落,胡嬌見他情緒不對,便問起什麼原因。許清嘉原本就沒想著瞞她,便告訴了她。

    「聽說湯澤上任之後,與定遠軍協商,那些染了時疫被封鎖起來的村落死人一日多過一日,怕傳到別的地方去,當機立斷索性下令she殺了還活著的人,又將所有染了時疫的村落一把火燒了。」

    胡嬌聽了倒吸了一口涼氣:「真沒想到你那位同年……倒是位狠人!」瞧著溫雅,竟然能做出這樣決定,真是無毒不丈夫!

    她敢打賭,自家夫郎就做不出這種事情。

    兩個人都沉默了。

    本來受災的村民就已經夠可憐了,有死了親人的,後來染了時疫被封鎖了村子,更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能僥倖活命而沒染上時疫的,若有一日能解除封鎖,也算是撿了一條命。沒想到躲過了天災躲過了時疫,最後還是不得不與整個村子陪葬。

    因有了這樁事情,夫妻兩個好幾日都開懷不起來,就連一向不信佛的胡嬌也跟著高娘子去了一趟寺里,聽著僧人念了幾遍經,才算是好過些了。

    高娘子要嫁女,忙的團團轉,胡嬌又大著肚子,許清嘉不許她出門吃喜酒,高娘子要為女兒求平安符,便帶著她也去了趟寺廟,為肚子裡的孩子求個平安,卻不知胡嬌另有一樁心事,也跟著去了。

    回來之後,便將給高小娘子準備的一套首飾派臘月送了過去,只道是她給高小娘子添妝,到了正日子人太多了,她肚子愈大,不方便在人多的場合出入,便不過去了,由縣令大人親去就好。

    高正與高娘子都知許清嘉看的胡嬌極緊,尋常若不是他陪著,大門都不讓出的,哪裡會讓她到賓客多的地方去,便欣然謝過了,還讓臘月帶了些糕點回來。

    到了正日子,胡嬌在後宅歇著,許清嘉果然給全衙門都放了假,大家一窩蜂去縣尉大人家裡吃喜酒去,到了晚間,許清嘉才喝的醉醺醺的回來,枕著胡嬌的腿,摸著她的肚子感嘆:「咱們家還是生個小子吧,生個閨女好不容易養大了,還要送給別人家去當媳婦,這也太傷感了。」

    孩子還沒落地,他倒操心起性別來。

    惹的胡嬌在他額頭彈了兩下:「沒有我胡家閨女,你許家小子這會還在打光棍兒呢!」

    他捂著額頭笑:「誰說的,也不一定。本縣令年少英俊,哪裡會打光棍?」

    「是是是!二品大員的閨女都想著嫁你呢!」

    只要一翻舊帳,縣令大人的氣焰立刻低迷了下去:「怎麼會?沒有阿嬌,我肯定還是打光棍呢肯定!誰會看上我這個窮小子呢?!」他認錯的態度倒好,胡嬌也就不再窮追猛打了,自己也撫著肚子嘆息:「你說的也是,若是生了閨女哪裡捨得嫁到別人家去呢?好不容易養大了竟然成了別人家的人,想想就傷心。」她這是還為高娘子感嘆呢,卻猛然想起自家哥哥胡厚福來,她出嫁那會兒,瞧得出他的失魂落魄,後來再見,總算正常了。

    若是她生了閨女,恐怕將來也要經歷這種分離,想想就覺得……還是生個小子好。

    好歹能夠日日承歡膝下。

    ☆、第50章

    第五十章

    懷孕到了後期,肚子越大孕婦便越累,胡嬌也不例外。

    到了八九個月的時候,她的肚子已經跟個懷揣的大西瓜一般了,高娘子來了瞧見,嘖嘖驚嘆:「夫人,你這不是會是雙生子吧」閨女嫁了,她這個當娘的倒徹底的閒了下來,除了與後院裡的姬妾們閒了玩一玩,便沒事可做了。

    可是身為當家主母,整日帶著姬妾們聚賭,似乎也說不過去。索性就三四日玩一回,中間空出來的時間除了打理家務,就四下交遊,也算打發時間。

    還好胡嬌身體底子好,走路仍舊輕捷,倒顯不出多少疲態來,只有晚間睡熟了,許清嘉不時聽到她在夢中呻-吟,大約是肚子擠壓著內臟不舒服。偶爾抽筋,縣令大人爬起來替她搓腿,抱著這條腿搓,她伸著那條腿還直喚疼----這時候再沒什麼忍耐力了,將抱錯了腿的縣令大人好一頓埋怨。

    許清嘉脾氣好,被孕中的老婆訓比聽府君訓話還認真,大掌在她抽筋的腿上用力的搓,將抻著的筋搓開了,還要陪笑臉:「阿嬌別生氣,下次為夫一定不會抱錯。」可憐的丫頭連個覺也睡不安生,他這時候就覺出孕婦的可憐來,因此格外體貼。

    反是胡嬌,懷了一次孕,倒讓她將養的嬌氣了起來。

    「怎麼會?叫了大夫來看過了,說是一個,想來我吃的好,這孩子長的有些大吧?」

    高娘子一聽孩子長的有些大,便有幾分擔憂:「孩子大了,大人生時便要受罪的。」

    胡嬌沒生過,哪裡知道還有這一出,被高娘子普及了一番,心裡便有幾分怯陣,當晚便吃的少了,被許清嘉發現,還當她胃口不佳,吩咐臘月讓灶上的婆子晚上別熄火,到時候好給她做點宵夜。

    她打著呵欠朝縣令大人身上靠,「晚上餓就餓點吧,我不吃了。高姐姐說孩子太大了生起不困難。萬一到時候----」後面的話被許清嘉吻住堵回到肚裡去了。

    當日他什麼也沒說,摟著賴在他身上的胡嬌,坐在床上看公文,第二天一大早卻派了錢章專門往州府去尋擅長婦科的大夫。錢章去了一日,才從州府請了一名姓張的婦科大夫,據說祖上就專治婦科的,給胡嬌把了脈,又瞧了瞧她的肚子,說不妨事,只讓她平日走動走動,以不累為宜。

    許清嘉還是不放心,在前衙與張大夫深談了許久,問了許多注意事項,又怕縣裡的大夫醫術不夠好,索性花了大價錢將張大夫留了下來,只等胡嬌平安生產。

    穩婆是早就找好的,就連辱母許清嘉也已經在四下尋訪,身體康健家世清白的,生下的孩子又健康的,人還要周正幹練……已經有十幾名婦人被涮了下來,都快趕上選美比賽了。

    錢章的腿都快要跑細了,他手底下的差役勸他:「頭兒,大人這是初次當爹,興奮過頭了。不就是吃口奶嗎?只要產奶多的婦人不就得了?」被他在差役腦門上拍了一記:「大人當縣令以來,頭一次以權謀私,咱們也要配合配合不是?」遇上個清廉的上司,巴結無門,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肯定要讓他滿意。

    到了臘月里,辱母終於選好了,住進了縣衙後院,跟著灶上的婆子起臥,順便伙食上吃的好些容易下奶。胡嬌還不知道,她最近肚子愈大,懶怠動彈,飯都是臘月提了來的,壓根不用她往灶上湊,想吃什麼跟婆子們說一聲就好。

    縣學裡放了假,孩子們與胡嬌告別,相約了明春開學來看小弟弟,便跟著來接的家長各自散了。

    到了臘月十八這日,一大早胡嬌便從睡夢中被疼醒,許清嘉聽得她的呻-吟聲大異於往常,算著日子也到了生的時候,讓臘月去廚下吩咐燒熱水,順便把穩婆叫來,自己去前院請張大夫前來坐鎮。

    胡嬌疼了一日,整個人都跟水裡撈出來似的,從未有過的疼痛幾乎要讓她疼暈過去,一波又一波綿延不絕,從前訓練時候的耐受力似乎遠遠不足以應付這種疼痛,到了最後她都要懷疑這種疼痛還有沒有盡頭,她都覺得自己快要扛不住了,小混蛋還賴在她肚子裡不肯出來。

    許清嘉在外面急的團團轉,這丫頭平日腿抽筋都要叫喚兩聲,真到了生孩子居然咬牙不肯叫出聲來,只聽得裡面穩婆的聲音不斷的傳了來,「夫人若是疼的厲害就叫兩聲……夫人別咬嘴唇,咬著軟木……」

    太陽落山的時候,胡嬌終於抗不住叫出了聲,倒讓一日水米未打牙的縣令大人心肝都顫了兩顫。

    張大夫倒是三餐不落,呷著熱茶看縣令大人團團轉,看不過去了就善意的勸一勸:「婦人生孩子都這般,急不來的。府上夫人倒還好,沒叫的撕心裂肺。」張家祖傳婦科聖手,整個州府官員富紳但凡有婦人生產都會請張家大夫前去坐鎮,以防不測。

    張大夫一兄一弟皆入此行,兄弟三人這些年不知道守過多少官員富紳大家的產房,見過的多了去了。別瞧著那些夫人太太們平日矜貴,真進了產房一個比一個叫的慘,偶爾碰上個能忍的產婦,叫的不那麼慘的,他都要懷疑這婦人可能五感不靈。

    身為男人雖然不能對生孩子的疼痛有切身體會,可是無數婦人的慘痛叫聲告訴他,生孩子真的是非常難以忍受的疼痛。

    「還要多久啊?」

    許清嘉聽得裡面阿嬌低低啞啞的呻-吟聲,感覺她似乎氣力不繼,從來都是活蹦亂跳的人如今躺在產房裡連叫一聲都中氣不足,想一想他都覺得心驚。

    好在入夜之後,孩子終於呱呱叫著落了地。

    穩婆包好了孩子,處理乾淨了產房,許清嘉便沖了進去,打眼瞧見已經沉沉睡去的老婆,再瞧大床旁邊小床上包成一團的小不點兒,才覺得腿都有點發軟。他今日幾乎是在院子裡團團轉了一圈。

    「恭喜大人,夫人生了個小郎君。」

    臘月上前來,將早就準備好的荷包塞了給穩婆,許清嘉這才啞著嗓子問了一句:「夫人……她可還好?」

    穩婆捏捏荷包時銀子,估摸著約有一兩銀子,頓時眉花眼笑:「夫人與小郎君都好,只是頭胎,生的慢了些,再生二胎就快了。」

    臘月請了張大夫進來,替沉睡中的胡嬌把脈,果然無礙,這才告辭。天色晚了,他今日回不了州府,唯有改日。

    元宵節,胡厚福收到驛站快馬傳書,他家妹婿親筆書信,喜的抱著自家兒子狠狠親了好幾口:「好乖乖,你姑姑給你生了個小表弟,待到過完了年,天氣暖和了,爹帶你去看小弟弟。」惹來魏氏笑嗔:「說什麼傻話?振兒這么小,哪裡能走遠路?」又惆悵相嘆:「大約他們表兄弟見面,總要在幾年之後了。」

    他們夫妻如此想,胡嬌又何嘗不是。

    生完了孩子,胡嬌頓覺身輕如燕,恨不得下地疾走兩圈。只是到底生孩子是個大關卡,似乎全身的骨頭都重新裝過了,感覺骨fèng都開了,又日日虛汗不止,沒過三日她就覺得自己要臭了,吵嚷著要洗澡,被許清嘉強力鎮壓,沒奈何只能日日換貼身衣物,還有擦汗的布巾子隨時墊著後背,等出汗了再抽出來,省得衣服一直粘乎乎貼在後背上,濕的難受。

    孩子白日裡就有辱娘帶著,餓了再抱到她面前來吃幾口奶,晚上跟著他們夫妻倆睡。許清嘉的意思是讓孩子晚上也跟著辱娘睡,讓她好生歇息,可惜她受前世新聞報導影響,總記得保姆會向不會說話的孩子下手。萬一辱母晚上睡覺的時候向孩子下手,她不得心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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