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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59:33 作者: 藍艾草
等回到家裡,翻著魏氏為她準備的衣裙,以及給未來孩子準備的小衣服,更覺傷感。
許清嘉在旁開解了好幾日,見她還是怏怏不樂,似乎胡厚福來了一趟,倒將她的魂都勾走了,知道她這是思鄉病犯了,但他在此間任職,不獨一時半會回不了滬州,恐怕以後能回滬州的機會都少之又少,最後想到她在縣學開心的小模樣,便多多鼓勵她去跟縣學的孩子們玩,連家務都被縣令大人包攬了。
直等她在縣學裡跟孩子們泡了四五日,才又漸漸開朗了。只是她開心了,玩的花樣也越來越多,帶著孩子們上樹掏鳥,在園子裡跑跑跳跳,被跑來揪老婆回家吃飯的縣令大人撞見了,總要憂心一下她的肚子。
她這般玩法……會不會有些太過?
等晚間她入了夢鄉,縣令大人總要拿手撫摸下她柔軟溫暖的小腹。
這年秋天,整個南華縣交賦稅都十分的順利。往年朱庭仙定的標準很高,但交到州府去的實則只有三分之一,其餘的三分之二都被他當作私財另行處理了。今年許清嘉重新核對田地畝數,按照實際情況制定了稅賦,整個南華縣的百姓頭頂的天空都亮了,交完了稅,還能過個寬裕的年,都對新任縣令大人感念不已。
許清嘉帶著高正親自押了秋稅去州府衙門面見上司。
他去辦公事,胡嬌只能一個人留在縣衙後院,於是她除了去縣學跟孩子們玩,有空便出門逛街,或者去高正家串門,與高娘子以及高家幾個侍妾玩樗蒲。
樗蒲也叫呼盧,一具五子,故亦名五木。其法上黑下白。一子悉為兩面,一面塗黑畫牛犢,一面塗白畫野雞。凡投子者五皆現黑,其名盧,在樗蒲中為最高之采。其四黑一白,其名曰雉,其盧降一等。自此而降。
投擲時,只能出現六種情況,一種是全黑,二種是四黑一白,三種是三黑二白,四種是二黑三白,五種是一黑四白,六種是全白。
高娘子每擲,胡嬌便在旁拍掌大叫:「五白五白五白……」
高正那幫侍妾里也分了幫派,有幾人給高娘子助威:「五黑五黑五黑……」也有些人跟著胡嬌嘴裡喊著「五白五白五白……」反正賭場之上不分大小,這幫人起先賭些銅子,後來覺得還不如飲酒來得刺激,索性以酒來賭,有兩次胡嬌都喝的快醉了,便耍賴不肯再上場,倒引的高正一幫侍妾直笑。
「沒想到夫人也會耍賴……」
高娘子替她分辯:「你們哪裡知道,夫人這是想縣令大人了,這才酒入愁腸,全化做了相思淚,借酒思人呢!」
胡嬌被她臊的挽了袖子再上:「高姐姐你就胡說吧!咱們今兒再戰!」
高家老夫人還活著,雖然高娘子管家,可頭上有個婆婆總歸有些拘束,也就是借著陪縣令夫人,才能鬆快一日,她家那些侍妾也要守著規矩,也就上了賭場與縣令夫人玩起來不分大小,毫無拘束,況高正也不在家,不用侍候男人,長日無聊,倒都盼著她來。
胡嬌隔個幾日不去,便有侍妾前去高娘子面前問問:「太太,夫人這幾日做什麼呢怎的也不見家來?」
高娘子也正悶的慌,索性叫了幾個聽話的侍妾:「不如今兒你們陪我去縣衙瞧瞧夫人做什麼呢。帶上樗蒲,再裝上幾罈子酒,咱們去替夫人解解悶去,省得她一個人悶的慌。」
一行人浩浩蕩蕩坐著馬車直奔了縣衙,結果拍了半日側門,都聽不見動靜,卻聽得後園子裡笑聲傳了過來,便猜測:「別是夫人正在縣學裡吧?」
丫環機靈,跑去拍縣學的大門,守門的婆子來開門,聽到是縣尉夫人問起,縣令夫人可在,立刻笑著迎了出來:「夫人在院子裡陪孩子們玩呢,快請了高娘子進來。」她們日日瞧慣了夫人跟一幫童兒玩,起先還當瞧稀罕,時間久了就習慣了。卻忘了高娘子一行人等可沒見過胡嬌這般模樣。
高娘子帶著一幫侍妾們進了縣學,這院子她也熟,以前來過好多次,只是改了個門而已,景致倒沒改動,便沿著小路往喧囂處去了,及至近了,才瞧見縣令夫人與一幫孩子們組隊玩,跑來跑去笑的跟個沒出門子的傻閨女似的,好不開心。
「還當她悶的不行,我這才帶了人與她解悶,哪知道她玩的倒比我們都開心!」高娘子跌足嘆,又拉著侍妾的手:「咱們還是回去吧,看著她這樣兒,哪有點夫人的端莊樣子?」
胡嬌玩的大汗淋漓,瞧見高娘子帶著一眾花枝招展的侍妾過來了,便讓孩子們自行回去,又囑咐大的照顧著點小的,別貪圖熱回去便脫衣服,先拿乾淨的布巾子從脖子裡塞下去鋪平,等吸乾了後背上的汗,再換衣服也不遲。
等囑咐完了才迎了過來,聽到高娘子這話立刻笑著去拉她:「姐姐這是做什麼?今兒帶了這麼多人來可是前幾日輸的太慘,今兒這是想找回場子,這才帶著這麼多人殺上門來示威?怎的還沒戰便要跑,難道是怕了我?」
高娘子被她逗的沒法,遂跟她拖著手兒直接穿過相連的門,進了縣衙後院。
一眾人在廳里擺開了架勢,便玩了起來,只因這裡再無旁人,竟然比在高家還要玩的盡興。
許清嘉完全未曾想到,自己出了趟公差,去了次州府匯報工作,府君大人又召集了其餘各縣的縣令們齊聚州府商量本地事務,才延耽了一個月,回來老婆就變成了個醉鬼,大天白日喝的不省人事。
高娘子與帶來的幾名侍妾也是玩的瘋了,只除了一名喚柳枝兒的侍妾,其餘的都喝醉了。各人同來的丫環都在,倒不防縣令大人直接從前衙過來,進門看到家裡醉倒的幾名女子,倒也沒說什麼,只吩咐將人都弄到廂房去躺著,他自己則抱起醉糊塗了的夫人逕自去了臥室,動作極為小心,倒好似怕把人給弄醒了似的。
高娘子的貼身丫環白鷺招呼著侍妾們帶來的小丫環將醉了的都半攙半扶弄到了廂房去,索性兩邊廂房都空著,床鋪被褥皆有,便將幾人安頓好了,再出來便發現縣令大人不見了。
白鷺與柳枝兒面面相窺,眼下這種局面,她們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過了有一會兒,才見縣令大人端著個碗從外面進來了,直嚇的柳枝兒與白鷺跪了下去,鼻端嗅到一般酸味,交換了個懷疑的眼神:難道……縣令大人是去熬解酒湯去了?
「廚下有解酒湯,你們各去盛一碗給自家主子餵下去吧。」說完這句話,他便端著湯進了臥室。
白鷺與柳枝兒還跪著,聽得房裡縣令夫人咕噥一句:「五白……」,似乎聽得縣令大人輕笑了一聲:「你這丫頭,沒想到賭性這麼大。乖,喝口解酒湯再睡……」語聲輕柔,完全就是哄孩子的腔調,白鷺與柳枝兒都聽呆了。
她兩個悄悄起身,躡手躡腳退了出來,似乎還聽到縣令大人低低喚了一聲:「阿嬌張口,乖乖喝一口……」不由互相對視了一眼,只覺臉都紅了。
外間傳聞夫人悍妒,縣令後衙里豢養了一隻胭脂虎,縣令怕夫人怕的厲害。但聽縣令大人哄夫人喝醒酒湯這溫柔小意的樣子,哪裡是怕啊?分明是愛慘了!
二人到得廚下,發現灶上還有一大鍋解酒湯,灶眼裡的柴火都未熄,柳枝兒都被嚇住了:「這是……縣令大人做的?」縣令大人洗手為夫人做解酒湯,說出去都讓人不敢相信。
可是事實俱在眼前,她們是親眼看著縣令端著那碗解酒湯進了臥室去的。
在廚房裡找到了漆盤以及碗,盛了幾碗解酒湯,端到了廂房去,分開給醉過去的幾人都餵了半碗下去,柳枝兒與白鷺便坐著發愁。
許大人都回來了,恐怕他家老爺也回來了。可是娘子都醉倒了,家裡留下的那兩個侍妾也不是個省心的,掐尖要加強的厲害,還不知怎麼編排呢。
直等到了黃昏時分,高娘子酒才醒了,喚了白鷺過來,扶她洗漱,還問:「夫人呢?可醒了?等夫人醒了我們便辭了她家去,在外面一天了。」
白鷺小聲回話:「娘子,許大人回來了。」
「幾時的事?」
「就是……夫人跟娘子醉了剛巧回來……」
高娘子一聽都傻了,「這……這可如何是好?」她一向循規蹈距,最近高正不在家,陪著縣令夫人玩,漸漸玩的有些無拘無束了,開心是開心了,但……被縣令大人撞上醉倒在他家,似乎就不太好了。
「娘子別慌,大人沒有不高興。我瞧著……倒好似沒什麼事兒。」遂將縣令大人回來看到夫人醉成一攤爛泥,不但把人抱回臥房,還親自下廚熬解酒湯之事講了,聲音里都含著羨慕:「夫人真是好福氣!」沒想到年輕俊朗的縣令大人居然……是個溫柔之人呢。
高娘子都聽得愣住了。
不告而別似乎也不太好,但聽說自縣令大人進了廳里都還沒出來,一直到現在,可見夫人還沒醒。想了想她索性又倒頭躺了回去:「我頭疼,我酒還沒醒,我還要再睡會兒。夫人醒了再叫我起床。」她算是瞧出來了,外面的一切傳言都是假的,不管是夫人能通靈還是夫人跋扈善妒,都是假的。明明夫人就是個熱情的還沒長大玩心極重的小丫頭。
柳枝兒與白鷺都急了,雙雙去拖她:「娘子,再睡不得了,爺也回來了!許大人回來,咱們家爺也必定回來了!家裡的那兩個……還不定怎麼編排呢!」
高娘子摸摸柳枝兒的臉蛋:「傻孩子,咱們在夫人這裡玩樂,爺只有高興的份,哪裡會責怪我們?」
柳枝兒是高正新納的妾,才十五歲,在她眼裡的確跟小孩子似的,年紀又小,勝在極為聽她的話,高娘子也樂得帶著她。
柳枝兒眨眨眼,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但太太的話,她是從不敢違逆的,當即坐在旁邊,看著高夫人睡。
高正到了家裡,留下的那兩名妾室可樂壞了,直當今日撿了個大便宜。便在高正面前好頓編排,只道高娘子大天白日帶著酒去縣衙取樂,「爺再不管管,太太也有些出格了……」
高正此次跟著許清嘉出門,不但見過了各縣的一把手,還在府君那裡露了好幾次面,許清嘉一直誇獎自己在南華縣站穩腳根,多虧得縣尉鼎力相助。朱庭仙捅了那麼大的簍子出來,府君也跟著吃了掛落,得了上面的申斥,本來對新任的縣令不太放心,哪知道待見過了許清嘉,又聽得他匯報工作,才覺得這年輕人踏實肯干,哪怕才入官場,只要不給他招禍,就算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