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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59:33 作者: 藍艾草
富家小姐深感夫君寬宏大量不講前嫌,準備後半輩子為奴為婢的侍候他,頗有一些茶客喜聽這種故事,時不時叫聲好。
等這個故事講完了,胡厚福與錢章開始續第二杯茶的時候,說書先生一敲架子鼓,開了嗓子講起了縣令夫人日斷陽夜斷陰之事。
一眾茶客聽的津津有味,胡厚福則差點將茶杯摔下去,聽到縣令夫人在義莊審案那段,講的活靈活現,」……那賀家一門枉死,都託了縣令夫人申冤。夫人夜夜被亡魂擾的不得安枕,便將公堂設在了義莊停屍房……」後面便講到縣令夫人破案的細節,冤魂如何在夫人背後襄助,夫人如何察顏觀色,從二名嫌犯之中查出真正的殺人兇手……
說書先生一張利口,講的活靈活現,大熱天有降熱消暑之功效,直教胡厚福後背都起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喝了一口熱茶,懷著一絲僥倖道:「聽說你們前任縣令被抓,沒想到他家夫人還挺能幹,居然會審案子,還通鬼神……」阿嬌的信里沒寫過啊。
只知道前任縣令年紀老大,那夫人年紀定然也不小,可是案子裡的縣令夫人卻……卻是個不及雙十年華的妙齡女子啊。
錢章聽到入神處,轉頭笑的十分開懷:「舅爺哪裡話,這故事裡講的縣令夫人正是咱們縣如今的夫人舅爺您的親妹子。這事兒還是數月之前發生的,當時小人也在場呢。」巴拉巴拉講了一通,倒是比說書先生講的還精彩。
可憐的胡厚福咔吧一聲,手裡的茶盅掉了。
----這小子說的這位縣令夫人……不是他家妹子吧?!
胡厚福妹子養到十六歲,都嫁出去一年多了,才考慮教育問題,怎麼都覺得有點晚了。
他仔仔細細的回想了一遍自家妹子從小到大的事情,一點奇怪的細節都不曾想起來過,她就是個除了力氣大點之外,能吃能睡能玩的活潑的小丫頭,真的真的……沒什麼奇異之處啊!
現在他能理解妹婿當時是以何種心態給他寫信了。
這事外面講的有鼻子有眼,連錢章這個目擊證人也講的神乎其乎,只差向他吹噓親眼瞧見他家妹子通靈了,連胡厚福都差點被錢章洗腦。
回去之後,這次不用許清嘉再開口,趁著胡嬌去廚下準備晚飯,他拉著妹夫躲到了自己睡覺的廂房裡,小聲問他:「阿嬌……她有奇怪的地方?」
這事必須得問清楚了。
聽說有種人是開了天眼的,能瞧見常人瞧不見的東西。往不好了講,這種人因為天機外泄,通常都會折了壽數,他家妹子應該不在此列吧?
許清嘉看著舅兄神神秘秘的,就猜到他估計是被錢章那小子給講了一通阿嬌破案之事。自從錢章跟著阿嬌出過差之後,都有點神神叨叨了。這小子提起阿嬌來都恨不得頂禮膜拜,有時候許清嘉都有種打他二十板子好讓他住口的衝動。
不過這小子嘴甜,人又勤快,很識時務,在歷次的清洗之後居然還留了下來,就……勉為其難先用著,記下這二十板子了。
「本來……也沒什麼奇怪的。」許清嘉很羞愧:「只是剛住進這院子的時候,為了好玩……我還嚇唬過阿嬌呢,說這院子裡南詔國滅的時候死過好多人,恐怕把她嚇壞了。那時候……」不知道我她通靈來著著。
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你跟嫂子好不厚道,這事竟然從來沒告訴過我一聲!
許清嘉心底坦蕩,倒不懼鬼神,也沒覺得老婆除了力氣大,外加一個通靈的技能有多可怕,只是有點可憐她,也不知道她自己害怕成什麼樣子了,從來也沒聽她提過。
偏偏她又是個倔強的性子,趙二將案子推到她頭上,她原本可以不管此事的。說到底她只是個婦道人家,出了事有男人扛著,哪裡需要她親自站出來審案,還要勘察兇案現場,在停屍房裝死人?
許清嘉每想一遍,都心疼自家小媳婦,更恨趙二臨陣退縮,又有平日的不作為,賞了他二十板子,打的皮開肉綻,被人抬回家裡去養傷了。更將他從捕頭的位子上擼了下來,仍舊做個尋常捕快,相應的提上去的待遇也降了下來,又革了他兩個月米糧,以示懲戒。
最近這段時間,縣令大人最為煩惱的課題是:怎麼疏導老婆在通靈審案之時心靈受到的傷害。
假如老婆撲進他懷裡哭兩聲,或者抱著他撒嬌表示,老公倫家好怕怕,那還好說,他可以慢慢開解。可是偏偏是胡嬌這種咬死不吭聲,該幹嘛幹嘛,玩起來特別凶,笑起來特別狠的,縣令大人在旁反倒看的膽戰心驚。
這是……被刺激的狠了?!
不然他何至於要向大舅兄求助啊?
親手扒拉阿嬌長大的大舅兄表示很茫然:通靈?阿嬌真的通靈?幾時增加的新技能求科普!
哥真的不知道啊!
第三十六章
胡嬌在胡厚福與許清嘉擔憂的眼神里笑的腸子都要打結了。
通靈?日審陽夜斷陰?
她揉著肚子,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這兩個月里,縣學掃盲班的孩子們每次從家裡回來,總有些問題要向她請教,諸如阿姐的親事成不成,出門在外的阿爹能不能順利回來之類,完全拿她當巫師來求吉凶。
她當時都是怎麼回答來著?
胡嬌擦著冷汗想了想,似乎……她當時都是好話,還好為了安撫這些孩子們,她的話都十分的吉利。
能夠因為一件案子而收穫大把的腦殘粉,這是胡嬌未曾預料到的。
只不過胡厚福與許清嘉的擔憂全然不在她的預料之內。本來許清嘉從外面回來之後,她是有必要向他講一講自己的作為。只是這個世界內外有別,職權分別,她已經越界,也不知道許清嘉會不會高興,索性就絕口不提此事。
在她的觀念里,夫妻相處最好也別踩過對方的底線,免得在婚姻生活里滋生不愉快。
能夠包容自己一切的那是老媽,不是老公。
抱著這樣的觀念,她難得安於後宅,偶爾出線一次,又假裝自己壓根沒做過此事,許清嘉不提,她也樂得裝傻。
討賞就不必了,反正縣令大人所有的收入都無私上交,再從她手裡領零花錢。就算討賞,也不過是從她左手口袋裡掏出來放到右手口袋裡而已,壓根沒什麼區別。
卻不知許清嘉不提是被老婆的能幹給嚇著了,完全沒想到她能做成這麼一樁漂亮的事情,完全是突破了他心裡那個只是力氣大又熱忱的老婆形象。又因為她的絕口不提,不知道在心裡衍生出了多少個奇怪的念頭。在得知連大哥也是被他寫的信召來的,胡嬌更無語了。
「這事你就不能問我啊?」
縣令大人此刻做了個巨傻無比的動作,他撓了下自己的腦袋,顯示出了智商上難得一見的捉急:「這不是……這件事情太奇怪了嘛?!」
胡嬌直問到他臉上去了:「是覺得以我的腦子破不了這案子所以這案子破的有點奇怪?」拖長了調子轉頭向胡厚福求助:「哥----,他的意思是你妹妹我就是個大傻蛋!」事實都擺在眼前了還不肯承認我很聰明!
學渣也有自己的優勢的!
胡厚福連忙安撫炸了毛的妹妹:「哥哥信你!我家阿嬌不論什麼事情哥都相信你能做好!阿嬌最聰明了!」他這種盲目的信任讓胡嬌頗為受用,順便教育許清嘉:「瞧見了沒?你以後啊就跟哥哥學著點兒!」
縣令大人點頭哈腰表示:以後一定努力學習向舅兄看齊!
胡厚福可不管妹妹教育妹夫,他最感興趣的還是這件案子真的是自家妹子破的嗎?
「阿嬌快給哥哥講講,我聽著外面人講的雲山霧罩,都覺得不像真的。」
縣令大人也立刻洗耳恭聽。
事情都過去好幾個月了,胡嬌終於有機會在許清嘉面前展示自己智商上的優越感了,小模樣兒頗為得意,呷了口茶便開講,從如何勘察現場到如何大膽推測,到最後詐出了嫌犯親口吐露罪行,相比較錢章的神乎其乎,以及市井傳聞,說書先生改編的故事,許清嘉在聽過N個老婆大人破案的版本之後,終於有幸聽到了最真實的案情匯報。
不管是出於愛護老婆的心,還是老婆講起此事慎重的態度,許清嘉都在直覺上選擇了相信老婆這個版本最為真實可靠。除了驚訝這件案子的兇殘程度,最讓他驚訝的還是阿嬌的心細如髮,觀察入微。
----真沒想到女漢子老婆還有這樣一面。
胡厚福聽的都入了迷,最後還怪妹夫少見多怪:「阿嬌本來打小就聰明的很,能破了這案子也不奇怪!我早就說嘛,這些人見不得阿嬌比他們聰明,就胡亂編造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來騙人!」擔憂之事去了之後,他現在滿眼冒光,瞧著自家妹子的眼神與錢章瞧著胡嬌的眼神沒什麼區別。
真是太棒了,回去要立刻給爹娘上柱清香,表示下自己多年撫育妹妹有功,一定要向爹娘表表功!
許清嘉無力撫額:大舅兄你這樣推卸責任真的好嗎?!
明明之前還與我一樣的態度,都擔心的不行,怎麼轉眼就將此事推給我一個人了?
不過老婆沒被自己嚇壞,這說明她這些日子當真是在縣學玩的十分開心,那真是再美好不過了。況且……有個能幹的老婆這都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縣令大人表示:前世我一定是個大好人,今生才能修來個好老婆!
並且為了讚揚「聰明貌美」的老婆大人,縣令大人特意抽出兩天空來,帶著老婆與舅兄去州府玩了一日。州府比之縣府自然要繁華許多,此地夷族眾多,各族風俗不同,又有許多新奇有趣的玩意兒,胡嬌直奔著吃食而去,胡厚福卻拿出身上的銀子準備全數花光:「我瞧著這裡許多東西都新奇有趣,又有許多好吃的,都是滬州不曾見過的,我既然來了一趟,不如多多採買些回去,賣出去也應該能賺一筆。」
他來之前,為了怕妹妹這裡需要銀子,幾乎將家裡的積蓄拿了一大半兌換了銀票,隨身帶著。
胡嬌與許清嘉都覺得這主意不錯,索性陪著他在州府轉了好幾轉,初步商定了要販賣的貨物。本地盛產火腿,各種茶葉,以及夷人吃食玩意兒,又有山珍乾貨動物皮毛,滬州近南,都不產這些東西,三人在客棧里開了個單子,又按著胡厚福身上的銀子來算,滿滿採購了三大車,雇了夥計送到南華縣衙,這才算完。
既然妹妹無事,胡厚福出來的時日也不短了,沒過兩日便辭別了妹妹一家,要帶著這三車貨回滬州去。許清嘉親自出面,在縣上尋了鏢局商隊,又雇了夥計,還有胡嬌為魏氏準備的首飾,將自家庫房裡的火腿搬空了一半,還有山珍之類,這才送了胡厚福走,依依不捨直送出城去也不捨得迴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