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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57:36 作者: 初可
    越馳覺著自己有些變態了。

    他收回視線,卻又剛好看到傭人們走來將那條很厚的羊絨圍巾給時小慢圍上,還又將一件新的雙排扣的大衣遞給他。他不敢要,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越馳一眼。

    越馳自然又是一臉嚴肅,他一抖,老老實實接過了那件衣服,並自己穿上,跟著越馳出門。

    越馳故意開了輛兩座的車,時小慢也沒得選,就坐在他身邊。

    他連安全帶都不敢去系,也找不著在哪兒。越馳傾身過去幫他系,還又把他嚇得一抖。越馳這回當真氣笑了,將糖罐子扔到他懷中,言簡意賅:「吃。」

    時小慢根本不想吃,可越馳叫他吃,他不敢不吃,只好剝了塊糖塞到自己嘴裡。

    越馳舒坦了,將車開出去。

    路上兩人自然是無話可說,越馳也不是沒有自己開車接送過誰。但凡坐在他副駕上的人,總會花盡心思與他說話,他只需「嗯」幾聲,心情好時偶爾應答幾句就好。那些人很知道分寸,不會過分聒噪,也不會叫他覺得無趣。

    這會兒,時小慢一句話不說,就是剝糖紙也是小心翼翼的。

    他竟然覺得車內有些空,趁著紅燈的功夫,回身又看時小慢一眼,卻看到時小慢將新剝開的糖紙全部併到了一起,正低頭仔細地撫平它們。

    「這是做什麼。」他不由問。

    時小慢肯定還是要抖一抖的,抖完小聲道:「我,這個糖紙很漂亮,亮亮的,我疊成星星,很漂亮。」

    「你還會疊星星?」

    「嗯。」

    「那就把這罐糖全吃了,疊一罐星星給我。」

    這話的暗示意味已很足,時小慢卻是根本不可能聽懂的。他反而還挺高興,吃了人家的糖,得了人家的幫助,無論什麼事,好歹能做成回報,總歸是好的。他立刻點頭:「好的!我疊好都給你!」他說完,還又低頭數已經有的幾張紙,嘀咕道,「已經三張糖紙了,我要記得,不能弄錯。」

    越馳不由輕笑出聲,時小慢詫異看他,越馳收回視線,將車開出去。

    到醫院後,時小慢顯然是放鬆了許多。

    越馳將車停在醫院外的停車帶,也沒打算陪他進去,時小慢連連說了許多聲「謝謝」,打開車門抱起糖罐就溜。他身上那件大衣也略大,下車後,他著急看女兒,甚至跑了起來。瘦弱的他,包在略大的大衣里,在冬天的夜晚裡,看起來竟然叫人有些心疼。

    越馳看了會兒,低頭看到副駕上留下的圍巾。

    這下也無需再猶豫,他拿了圍巾下車,大步往裡走了幾步,叫道:「時小慢。」

    時小慢一愣,回頭看他,「啊?」了一聲。

    越馳朝他招手,時小慢立刻又跑回來,顯然已不如在越馳家中那樣緊張,他抬頭問道:「越先生,怎麼了?您還有什麼事?」

    越馳將圍巾繞到他脖頸上,借著圍巾,將他拉得更近。就著這個姿勢,越馳把圍巾給他松松圍了一圈,這才道:「圍巾忘了。」

    「哦。」時小慢低頭看了眼,不好意思道,「這是您的,我會洗乾淨的,洗乾淨了我去送給您。」

    越馳原想拒絕,聽到「送給您」三個字時,他點頭:「好。」

    時小慢終於笑了。

    羊絨圍巾很厚重,這麼一圍,他的小半張臉都陷在了圍巾里。他吃了許多奶糖,說話的時候,周遭似乎都是牛奶糖甜甜的香氣。

    越馳伸手,將圍巾又給他往上拉了拉,先一步上前:「我看看她去。」

    時小慢回過神來的時候,越馳已經走出了好幾步。越馳人高腿長,邁出的步子也大,時小慢趕緊小跑著跟上,在住院部的樓下追上了越馳。

    他們二人進電梯,到時樂樂的病房外。

    時小慢悄悄開門,病房內只亮了一盞檯燈,小姑娘已經睡了。時小慢正要往裡走,後頭走來一個護士,正說:「你回來啦,啊----」護士趕緊捂著嘴,瞪大眼睛盯著時小慢身後的越馳看。

    這位護士不是別人,就是那位與時小慢大說特說越馳與程繁繁愛恨情仇的護士。

    眼下,她看到越馳,自然是又驚又喜。

    越馳不滿看了她眼,她才緩過神來,隨後也不敢再說話了。

    倒是時小慢回到病房,看到女兒睡得好,終於不抖了。他探了探時樂樂的額頭,又小心返回,正要勸門口的越馳回去,也看到了那位護士。

    他關上門,先道謝:「謝謝你啊,我回來晚了。」

    護士滿臉通紅,話也不敢多說,又偷瞄一眼越馳,丟下一句「沒事的」,慌忙跑了。

    「……」時小慢滿臉不解。

    越馳往邊上走了幾步,時小慢也跟著,他懷中還抱著那些糖罐。

    越馳瞄了眼他抱著糖罐很寶貝的樣子,先問:「睡了?」

    時小慢「嗯」了聲,還很用力地點了下頭,再笑道:「多虧您,樂樂這些日子真的好很多了!」

    越馳心中是有些得意的,卻也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問了他其實一直有些好奇的問題:「樂樂的媽媽人在何處?」

    時小慢低頭不說話了。

    越馳一看就知道,要麼是離婚,要麼就是那個女人出了什麼狀況。

    越馳身邊的朋友們常常生冷不忌,越馳卻很在意這點。他生來就是一個有些精神潔癖的人,雖然他也有過許多情人,但他從未在同一個時間段內擁有過兩個或者以上的人。他也從不碰有婚姻抑或男女朋友的人,換言之,這樣的人如果因為他個人或者金錢的誘惑,就願意委身於他。

    他只會覺著噁心。

    這也是在羞辱他越馳的人格。

    越馳再問:「你十七歲就結了婚?」

    雖說才十七歲,但的確有很多小地方是可以先辦酒,等到了年紀再領證的,倒也說得通。

    時小慢的頭卻越埋越低,根本不回話。

    越馳知道,這是問不出什麼來了。其實他要是叫人去查,幾個小時就能查得乾乾淨淨。但是他看著時小慢這副樣子,忽然覺得自己去探索比較有意思。

    聽時小慢的話音,女兒生病多年,沒錢治療,那位女人似乎也從未過問。不是離婚,就是嫌棄時小慢窮,早跑了。怕是年少時,覺著時小慢長得好看,兩人一時衝動罷了,興許連酒都沒辦過。

    畢竟時小慢的確長得很不錯,越馳都覺得不錯的人,在小地方更不必多說。

    這些都是越馳個人的猜想,他也沒有去求證。

    時小慢低頭的時候,蓬鬆的頭髮看起來就更加好摸。

    越馳不由再伸手去摸了幾把,果然很舒服。

    他這麼一模,時小慢驚慌抬頭,他道:「我走了。」

    「我,我送您!」

    「留著吧。」

    「不行,我得送您!」

    越馳臉一沉:「留著。」

    「……」時小慢再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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