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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57:35 作者: 魚沉菁
    她說著,略微戲謔的目光就瞥著江景懷。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怎麼辦?還沒有做好準備。

    他的頭髮髒不髒,衣服亂不亂,臉上干不乾淨?

    孟書言曾經想過,他爸爸一定會像孫悟空一樣,架著雲朵來接他們回家,這樣很威風。可是,第一次相遇不太愉快,在這樣一個災難的日子裡,他的腳還……沒有知覺了。他的人還邋裡邋遢的。

    怎麼辦?爸爸會不會覺得他是個小瘸子小乞丐哦,就不喜歡他了。有點想哭了。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孟書言吸了吸小鼻子,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都已經變成小瘸子了,要是再變成愛哭鬼,那肯定是人見人討厭。

    「你真的是我爸爸嗎?」小傢伙睜大一雙烏黑溜圓的眼睛,小心地問。原來爸爸是長這樣的,看起來很有安全感的樣子,長得比他還俊哦。而且他的手,帶著那個扳指。

    「是。」江景懷遲疑了一下,伸手摸上他的頭。

    「嗚嗚…爸爸…」爸爸這個詞在心裡默念過無數遍,現在念起來非常順口。孟書言埋頭在他懷裡,小手緊緊抓著他,「爸爸,你終於來找我們了。我和媽媽每天都在想你,媽媽一直在等你的。媽媽說你太忙了……」

    聽著孟書言的那聲爸爸,田桑桑的心揪疼,原來兒子對父親如此渴望。可聽到他那些話,她的喉嚨驀地被黑血堵住了,腥甜腥甜的。

    哎,兒子啊,你是不是說錯話了?你媽媽我什麼時候想你爸爸了?說清楚,你給舉個栗子。只聽過坑爹的,沒聽過這麼坑娘的。

    江景懷抱著他軟軟脆弱的小身體,心裡忽然被什麼填滿,滾燙滾燙的。原來,有兒子是這種體驗。他寬厚的大掌輕撫著孟書言的背部,低低地說:「我也想你……」

    「爸爸,那你不想媽媽嗎?」小傢伙抬起頭,有些失望地問。

    江景懷頓了頓,大有一字一字吐出來的意味,「想,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媽媽。」

    他又沉沉地補充了遍:「想得深入骨髓。」

    田桑桑摸了摸胳膊上倒立的寒毛,渾身發涼,不甘示弱地悄悄瞪了他一眼。

    小孩子哪裡懂大人間的深意哦。孟書言立刻眉開眼笑,蒼白的小臉綻放出光芒,興奮地道:「媽媽,爸爸說也在想你的,你不要再傷心了!」爸爸真是太好了!他喜歡這樣的爸爸!

    田桑桑:「呵呵!」

    江景懷一手圈著孟書言,一手從地上拿過飯碗,磁性的聲音竟帶著溫柔的味道:「餓了嗎?吃飯。」

    他用筷子輕輕攪拌著飯,讓熱氣散開。

    「爸爸,我自己會吃的,我真的會吃飯了哦。」得讓爸爸知道他是個懂事的孩子,有些東西會自理了。

    江景懷頗感意外,「嗯,不錯。」

    被誇了的孟書言抬手要去拿碗,證明一下自己的小能力。吃飯不沾嘴,不掉東西在桌上,不會讓飯沾到衣服。

    江景懷卻是道:「這次我餵你。以後你自己吃。」

    他用筷子夾起了一點青菜,輕輕地呼了呼,雖然動作不太流利,但也有模有樣了。

    看來也不算太差,田桑桑繼續暗中觀察。

    孟書言嚼了口青菜,砸巴砸巴嘴。

    江景懷又夾了塊肉放他嘴裡,孟書言繼續嚼啊嚼,腮幫子鼓鼓的,桃花眼紅彤彤的。爸爸餵的菜和媽媽餵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幸福得要冒泡泡了~

    忽的,孟書言眨了下眼睛,問道:「爸爸,你吃飯了嗎?」

    「嗯。」

    「那媽媽呢?」自己一個人吃獨食,孟書言有點不好意思。

    「吃了,只剩下你了。」田桑桑笑道。「你多吃點,啊。」

    江景懷繼續給餵飯,深黑的眼眸眯了起來。這句話對他的打擊是致命的,記憶里田桑桑是「嗜吃如命」。可現在她卻對兒子親切和藹地說自己吃了,還說:「你多吃點。」加了個啊。

    他實在無法直視這個女人。

    這個謎一樣的女人。

    孟書言畢竟受傷了,胃口小,吃了不到四分之一就吃不下了。他便靠著江景懷的胸膛沉沉睡去。真是睡了吃,吃了睡,像只懶羊羊似的。

    田桑桑隱憂地看了下他的腳,想起這幾天受到的驚嚇,眼眶也慢慢紅了。說到底她也只是個小女人,她沒有那麼堅強的。她曾經絕望的時候,她希望有人來救她。那些人真的來了,是軍人。前世,作為一個普通的市民,她對軍人的印象比較模糊,她覺得軍人離自己很遙遠。儘管她身邊有些同學畢業了,去參軍,在軍隊裡工作,可他們充其量也是為了錢。為了軍人的一些便利,以及更加高些的薪水,他們沒有太多崇高的理想。有時候她就覺得,軍人和他們這些普通人有什麼不同?穿上一身綠色軍裝,就顯得與眾不同嗎?

    但是今天,她是真真正正佩服起了這些解放軍戰士,她和軍人的距離更近了。

    181 嫂子她貌美如花

    「謝謝。」豆大的淚珠掉了一顆出來,田桑桑真心地感謝江景懷。原諒她以前對軍人的偏見,原諒她以前的無知。那一切只是因為未曾親身體驗過。這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她能做的也只有理解。

    江景懷沒有說話,只是把那剩下的菜飯用一隻手端到她跟前。

    田桑桑覺得有些丟臉,竟是在他面前哭了起來,這不是矯情是什麼?

    「我減肥。」她搖搖頭,「不吃。你吃吧。」本來那碗飯就是拿來給他的。

    「哦。」江景懷估摸也是瞧出了她是怎麼瘦的,餓瘦的唄。

    「那我吃了。」江景懷不客氣地說道。他是真的餓了。一天沒有吃飯。

    「哎。」田桑桑應,由於剛才哭過,聲音啞啞的。她趁機貼心地抱過孟書言,小人兒在她懷裡,呼吸淺淺,她才有了點踏實感。

    用手擦了擦還有些水漬的臉,田桑桑注視著懷裡的孟書言。然而,江景懷就在邊上吃飯,她耳邊充斥的都是他吃飯的輕微聲音,真的很輕,但誰叫她耳力好呢。

    她不由得側目看去,他是真的在吃飯,專心致志,快而不含糊。動作優雅,乾淨利落,沒幾下那碗就見底了。有那麼好吃嗎?

    什麼嘛。田桑桑在心裡嘀咕了句。

    這一刻她感到有點餓。

    她猛地撇過頭去。什麼嘛這人,叫他吃他還真的吃。怎麼一點情調都沒有,將來還怎麼找到老婆?看來也是個注孤生的命啊。

    默默在心裡點上白色蠟燭~

    不過,她忽的又向那邊瞄去。他的眼睛狹長而又深邃,和孟書言一點都不一樣。

    所以,兒子的眼睛其實是遺傳她咯?看來某人的基因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田桑桑終於找回了點底氣,低下頭親了下孟書言的額頭,再挺直腰杆。

    對於這些兵來說,地震中有什麼消息能稍微讓他們感到不那麼沉重的,就是他們的親親連長,據說有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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